第132章 落定
李焦站在院子里，抬头看见了无数烟花飞上天，巨网一样将整个真定城笼罩其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刻的绚烂所震撼。
但李焦的双手却在发抖，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些窜上天的烟花里面装着什么，这绝美的烟花即将把这座城市变成一座地狱。
李焦转身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看见了躲在人群后面的指挥使白康月，他跑过去，抓住白康月的肩膀，将他从迷醉中唤醒。
“白指挥使，白指挥使！你得派人，立刻将城门都关了，命令百姓回家，控制药铺，煎制治疗瘟疫的药方，挨家挨户去送，每个人都要洗澡，要用火烧地，要做一切可以治疗瘟疫的事情。”李焦的话说出来都在颤抖。
“你是说……”赵曜最先反应了过来。
李焦点点头。
已经不用他说什么了，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每个人的脸色都罩上了一层灰败。
“怎么办？”马观鱼着急地问。
“先照我说的去做。”李焦把目光移到了两位藩王的脸上，他们是场中最大的人，白康月也得靠他们才能调动。
朱棣已经向白康月吩咐下去：“白指挥使，这里是你的地盘。”
朱棣又望了一眼李焦，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先前两人有过误会，但刚才王乌的死将真相都大白。
“我虽然相信李焦，事情还得你去做。”朱棣说道。
李焦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清白终究是洗清了。
白康月就等他这句话呢，狠狠点了点头：“两位殿下放心。”
他转身离开了院子，带着亲兵，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还能想办法阻止吗？”朱棣问道。
李焦摇摇头：“阻止瘟疫是不可能了，等着杜大夫什么时候把解药带来吧。”
他之前去见杜大夫的时候，自然也拜托杜大夫寻找这种瘟疫的解药，请他一有眉目就将解药带来真定府，以免自己阻止鞑靼人失败。
“你们进屋吧，点火把屋子里燎一遍，或许有用。”李焦说着，从地上死去的王乌身上割下来了一块三角布，蒙在了自己脸上。
“你想去做什么？”马观鱼问道。
“我去找藏在乌鸦先生背后的那个人。”
“你知道他是谁了？”
“只是猜测。”
“我跟你去。”马观鱼道。
身后传来了一阵整齐的声音：“我跟你去！”
李焦回头看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站了出来，只有晋王朱棡推开了身后房门走了进去。
“佳儿，过来。”朱棡招呼韦佳。
没想到韦佳摇摇头：“我也想跟着去。”
朱棡一皱眉，似乎是想阻止，但不知想了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快走吧，烟花炸过了，现在进屋子已经迟了。”马观鱼抽刀割下了自己袍角的布片，包住了自己的口鼻。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纷纷割下衣袍，包住口鼻。
李焦见燕王也在其中，双眼中满是兴奋之色，也不想再劝了，招呼了一声：“走！”
烟花刚刚上天，百姓们暂时还没有觉察出什么问题，只是在纷纷感慨，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搞出这么大动静，顺便羡慕一番吕氏烟火今年又赚了一大笔钱。接着便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了。
卫所指挥使司就在这条街上，白康月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衙门，紧接着一道道军令就传了出去，终于有百姓发现了这些拼命传令的士兵，他们满脸紧张，奔驰在真定府大街上，随后一队队的士兵在街上跑过。
士兵们冲出去开始抓捕放烟花的那五十两马车和车夫。
白康月一连发了十几道军令，心想知府还不知道，急忙又跑出衙门跑进了旁边的府衙，请知府也协同帮助。
短短的一炷香过后，城里便满是士兵，四门也都紧闭了起来，守城士兵将要出城的所有人都拦在门口，告知他们城内有强盗需要搜捕，今日城门不开的理由将民心暂时稳住。
士兵们又统计了城内的药铺，总共十二家，白康月下令将所有大夫都集中在府衙中，命令这些大夫写下治疗瘟疫的药方，衙门的捕快拉着马车一车车将药材往府衙里运送。
今日太上老君诞辰，周边的百姓涌来了一大批，此刻都聚集在城门内和街上，城里的客栈一房难求。
乱糟糟的局势中，龙兴寺却依旧安静。
李焦来到了龙兴寺，龙兴寺的山门已经关闭了，只有守门的小沙弥在里面打盹。
“里面没出什么事吗？”李焦向小沙弥打听。
小沙弥摇摇头，表示一切正常。
李焦便向里面走去。
大悲阁的门半开着，李焦一眼看见烛火摇曳下的一个纤细背影跪在前面，大悲阁的门口还有五六个汉子站在那里。看见李焦领着一大群人到来，竟向两边让开了正路。
李焦打量着这几个汉子，迈步走进了大悲阁里面。
尘埃落定了，刀剑拼杀已经失去了意义，对方一副要赴死的架势，大家便都很平和。
李焦一身疲累，坐在了大悲阁的门槛上，向里面问道：“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如果我没有这层身份的话，我很愿意追随你。”跪在佛像前的女人转过了脸，望了李焦一眼，她的脸线条很明显，一点儿也不柔弱，嘴唇很薄，眉毛很利，眼睛很亮。
这张脸是江熏儿的脸。
“看来你之前讲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都是真的。”江熏儿淡淡说道，“只不过我不是卢龙二的妻子，他们都是我的下属。”
“那你的另一层身份是什么？”李焦问道。
江熏儿抬头望着千手观音的铜像：“你应该看出来的。”
李焦苦笑了一声，他并不是个好学生，对历史只是一知半解，他当然看不出来。
“拜观音，你们是白莲教的。”赵曜在外面说道。
江熏儿点了点头：“白莲下凡，万民翻身。燕王殿下应该不陌生，你们朱家是靠我们郭将军发家的。”
朱棣的脸色很难看。
江熏儿口中的郭将军指的是郭子兴，是他爹的岳父，是自己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