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沙陷马迟,心无忌祁功少作为
听祁功说到正事,人们都不敢再笑,赶紧正襟危坐了起来,又纷纷点头。
“听说过了。”
祁功一只手按住母鸡,单腿盘在一边,另一条腿则撑在身侧,如同陈述一般地缓缓言道:
“那乙居伐昨天住在了镇将的府邸,今天,就突然说水土不服感染了疾病,而且还放弃了自己的计划,赞同镇将尽快发兵,驱逐那些蠕蠕部落。他人藏在府邸里,并不出现,但又有书信为凭证。你们说,这里头,是不是有问题?”
他说完,不等别人回答,就直接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而那镇将,马上就做出了布置,乃是要我独领一军,轻装而行,后天就要出发,迅速往西北去包抄,截断蠕蠕部落的归路。而他自个,则整理大军,正面堵过去,也是少穿盔甲,轻装迅速行动。你们说,这个谋划,能不能行得通?”
他说完,手上略微多加了几分力气,那母鸡有点吃痛,“咯咯”叫了起来。
人们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疑了一会,葛南才最先开口。
“军主,我想,这是行得通的。”
祁功眼皮略微翻了翻,面无表情,努了努嘴。“莫要停顿,只管说。”
“好,好。”葛南连连点头。“这乙居伐是不是生病,我不知道,我只单说那个镇将的布置吧……这蠕蠕部落营帐的位置我们大致也能摸清的,应该是在那漠南盐池的西北边,顺着白龙河延伸出去一两百里的路途,也有一些可能散布在白龙河两条支流之间,被河水、盐池三面环抱……总之吧,这么个分布,无论是从地理阻隔还是从水草分布来说,想要大规模进军、撤退,都是只有西北和东南这么一条方向能够方便行动的。镇将让军主去西北包抄,确实能阻断蠕蠕人的归路。还有,还有就是所谓少穿盔甲轻装而行的事情……”
他顿了顿,苦笑起来。
“这镇将摆明了是想要全歼蠕蠕嘛!少穿盔甲,出行快,能够出其不意,而且也方便包抄和追击。至于这样能不能打得过蠕蠕,倒也不必担心的。还是那句话,蠕蠕人怯懦,柔玄人勇敢。我们就算不穿盔甲,列了阵势冲锋,蠕蠕人也抵挡不住的。所以,这镇将的安排,我觉得,真的想不出啥大问题……”
祁功微微点头,“哦”了一声,但没有别的表示了,看得葛南有点惶恐起来。
“谁问你这个了!”祁深礼一瞪眼,呵斥起来。“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们军主难道就不懂了吗?!军主要问的,不是军情,乃是人情!”
葛南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祁功却摆了摆手,制止祁深礼。
“军情我虽然懂,但听一听大家的意见,本就是好事。你不要阻止他。”
他看了眼赶忙拱手称是的祁深礼,又继续挥了挥手。“你方才说,‘人情’,快些讲一讲你的看法!”
祁深礼赶忙又施了一礼,略微清了清嗓子,正色言道:
“军主所忧虑的事情,我冒昧揣度一二,应该是有两点。第一点,是那个乙居伐突然自称患病,究竟是不是被镇将挟持了。第二点,是镇将让军主自领一军,孤军深入,会不会有阴谋。这两点归根到底,又可以归结为一点,那就是军主要不要有所动作,把镇将这番谋划去除掉!”
他说得铿锵有声,条理清晰,人们都赞同起来。
“不错,这正是重中之重!”
祁功用手抚摸着那只母鸡的羽毛。此时,他手里头的力道又松了一些,那只母鸡也不再吃痛而“咯咯”乱叫了。祁功微微点头。“你说的是不错。继续说下去,你觉得,我该不该把镇将的谋划去除掉,该不该此时做一些动作?”
“我想是不该的。”祁深礼径直摇头,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回答了起来。
祁功眯起了眼睛。“为何啊?”
“因为没必要!”祁深礼似乎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当即凛然答道。“军主,这做事与否,得有个由来。若是一件事有必要,那便应该去做。可若是一件事没有必要,那就不需要去浪费精力。如今,我以为军主没有必要去随意作为!”
祁功微微挪动了一个姿势,让自个的身子更往前倾了一些。“继续。”他说得很短促。
“军主请想,”祁深礼越发进入状态了,乃是伸出左手,做出演示的姿态。“那镇将如果挟持了乙居伐,会是什么用意?只怕是为了贪功,不想给乙居伐打下手,而想要独自吞了击破蠕蠕的功劳吧?而他要求全军轻装出动,只怕也是这个目的!”
众人都纷纷点头。这确实是那镇将如此作为最合理的解释。不然呢,难道是那镇将想造反吗?且不说他一个堂堂宗室,怎么会靠着个柔玄造反,就算是要造反,挟持个乙居伐,又有什么价值?
只能是因为贪功了。
“你这话不假。”祁功皱了皱眉头。“我虽然想不明白,也着实惊奇这个镇将怎么先前不务政事,如今却贪功得那么厉害,但他急着出击蠕蠕,也确实只能是为了贪功了。”
祁深礼见大家赞同,有些喜悦,继续言道:
“那么,我们且来说出击蠕蠕的事情。如果按照乙居伐的路子,确实是稳妥的驱逐蠕蠕人的办法,对我们也是最有利的。可如果按照镇将的路子,也正如方才葛南所说,并没有什么风险啊?反过来说,军主如果认准了那镇将乃是幽禁乙居伐,然后便采取动作,可万一,万一其实那个乙居伐确实是生病了呢?照着那镇将的办法去做,对我们没什么损害。而如果要去对抗那镇将,对我们却可能有风险,还没有什么好处。我们为何要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说得言辞恳切,许多人纷纷点头赞同,看起来是被祁深礼说服了。
祁功也皱着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你说的其实有道理。但万一,那个镇将让我独领一军,孤军深入,是想要加害于我呢?”
“我以为是不会的。”
祁深礼再度摇头。
“将军今日回来时,和我们说了镇将的布置。那镇将,给将军拨了三千人的人马,还把自己从洛阳带来的甲士分给了军主一半,可见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