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礼物
祁功借着酒劲，和那祁深礼啰啰嗦嗦了许久，说得两个人都热泪盈眶起来，恨不得再来一次结拜。直到太阳彻底落下，他们才互相搀扶着，各自回了各自的居所。
祁功确实喝多了，还没躺下，就已经睡了过去，一口气睡到了天亮。等他朦朦胧胧恢复清醒时，就听得外面一阵群鸟乱鸣。
原来是清晨时分了。
祁功从床上爬起来，发现头已经不痛了，只是略微有些晕乎乎的。他晃了晃脑袋，却发现床尾坐着个人，还把身子扶了上来，几乎凑在了自己的脸上。
“谁啊！”
他吓了一跳，翻身就坐了起来。这时，他才看清楚，也放松下来。原来那人是嫆娥。
此时此刻，这小姑娘扑闪着眼睛，满脸喜洋洋的。
“阿兄，你醒啦！快起来吧！有客人来找你了！大伙都醒了，都在门口候着呢！”
她一边说，一边有些急不可耐地推攘起祁功。
有客人拜访？会是谁？
祁功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怠慢，赶紧从床上站了起来，简单整理了下衣物，就推开了门。
门口果然是乌泱泱一群人。
他们大多是祁功的部众，见祁功出来，纷纷拱手，年纪大的喊“军主”，年纪小的喊“大哥”。
而站在众人中间的，则是个陌生人。他身穿青衣小帽，而且还不是独自来的。在他的身边，停着辆不大不小的驴车，车上用稻草包着十来匹锦缎。
“阿兄！”嫆娥抱住祁功的胳膊，来回摇动着，眼睛看向锦缎放光。
祁功正在发愣间，祁深礼就凑了过来，悄悄对祁功说道：
“这是斛谷殷家的人，叫丁元！”
这祁深礼昨晚也喝醉了，但今天，依然是一大早就爬了起来。
祁功越发一头雾水，就见那丁元朝祁功行了一礼。
“祁军主！我家主人说，昨晚大家喝醉了，没来得及把正事交代清楚。他让我把这十来匹锦缎送给您，随意您拿去换些什么本地特色的货物，再交给那两个商人，让他们帮你发卖挣钱。”
那个斛谷殷是世袭的领民酋长，这个丁元，也已经好几代人都跟随着斛谷家族了。所以他管斛谷殷叫“主人”。
在柔玄，以及其他的六镇，豪帅们往往身兼北魏朝廷的官职和部落的酋长。他们的嫡系部众对他们的依附性，要比寻常士兵对将领的依附性强得多。
祁功听他这么说，才算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啊，感情是那位斛谷殷认为，祁功昨晚上说可以自己解决货物来源，是喝醉了说胡话。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吩咐自己的手下，依然把先前承诺的资助送来了。
怎么说呢，祁功当然是感谢乃至感动于他的好心的。不管那位斛谷殷是纯粹出于义气如此，还是说存了些招揽啊收买人心啊之类乱七八糟的心思，毕竟是主动伸出援手来帮助自个，哪能不感激呢？
但祁功也确实是不准备收下这些礼物。他昨天说的，也并不是醉话。
却见祁功笑了笑，同样一拱手。
“且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吧，他的好意，祁某分分明明铭记在心。但祁某昨天并没有说胡话，也不必他破费资助的。”
那丁元闻言一愣，见祁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略微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又施了一礼。
“好吧，那我回去禀报主人。”
说着，他就驱赶着驴子，一脚一个雪坑地拉着车离开了，只留下叽叽呀呀的木轮转动声琐琐碎碎洒了一地。
看起来，斛谷殷倒也没有下死命令，所以这个丁元见祁功拒绝，就直接回去了。
等丁元走了，众人还没有开口，嫆娥就眼泪汪汪地狠狠拽住了祁功的胳膊。
“阿兄怎么这般不做人家？你昨天才和我说，要与我胜过那些锦缎的富贵，今天见着这么多锦，却又直接不要了！阿兄是在骗我！”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匆匆抹了把眼泪，又急又气，不停地用力跺脚，恨不得把脚下已经有些稀薄的雪踩成烂泥巴。
“且不说那些，家里虽然有了些进项，可你昨天还出去、送出去许多，你以为还剩多少？你是个不记账的人，我却日日盘算用度，怎么算怎么不够，日日心焦！”
她说得越发委屈，又是抽泣起来。
祁功无奈，只好伏下身子，努力哄着。但嫆娥哪里肯听？这小姑娘一个劲地抹眼泪，转过脸去，又捂起耳朵。
祁功手下的部众也走上前来，纷纷摇头。
“军主，何必这样客气？那位斛谷军主既然要送咱们财物，咱们接着就是了，日后如果能挣回来，再还给他就是了。”
大家七嘴八舌，嘈杂成一团，意思都是说，应该收下财物。
便是祁深礼和祁定也都是这样的意思。
祁功却笑了笑。
“随随便便，欠别人人情，总是不好的，以后相见了，不知不觉就要低别人一头。俗话说拿人的手短，就是这个道理。更何况，我有法子变出财物来，今天不行，明天也能变出来！”
他这一番话出来，众人都是将信将疑。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他们一定是不信的。但偏偏说话的是祁功，他们又见识过祁功呼风唤雪的本领，所以虽然想不出祁功能有什么法子，但又不敢全然不信。
“这……这是什么法子？”自然有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能有什么法子！是我阿兄在糊弄人！”嫆娥却不客气。她不知何时，又把捂着的耳朵松下来了，听祁功这样说，立刻反驳起来。然后，她趁着祁功还没反应过来，在祁功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子。祁功穿得衣服厚，其实几乎没感到疼痛，但他为了哄妹妹高兴，故意装出副面目扭曲的模样，惹得嫆娥倒是破涕为笑了。
可她嘴上还是不放松。“难道阿兄你还会点石成金？！”
“许逊，南昌人，晋初为旌阳令，点石化金，以足逋赋。”
——《列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