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封魔夺印开始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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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讲武

灯身之上应声浮现“宝莲灯”三字,灯芯火光自然涌起,映照之下当空幻作一道人影,唇齿微动,诵传一篇登仙妙法。

不过至于这法是什么,阎贞就不知道了。

毕竟似这般话本之中偶得仙宝,得其认主亦或为其命名之后,与当中潜藏大能结识,得来诸般妙缘之事,他想来是无福遇见,只能脑中空想了。

宝莲灯无甚变化,里头大抵是没住着什么高人前辈......

阎贞轻笑一声,敛去近日难得的闲心将其收回灵台之中。

他坐在床边,转眼看向渐已沉落晦暗的半月,心头一幅幅画面接连闪过,皆是新近发生的事情。

这段时日事多缠身,还真是有点累了,难得真正得一会儿空,隐约竟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只是,却怎么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

疏懒最磨人心,阎贞不欲多尝,何况他自幼被师父赶着早晚练功,早已养成不喜清闲的性子,加上近来变故,起的更比以往要早,越发不想闲下来,不去做些什么,总觉得身上不太自在。

他便静气凝神,打坐吐纳,一面调息,一面在心中盘算杂事。

那老怪之危虽已消解,但仍留有一些疑点不曾明白。

譬如那老怪该是外来人在此过路,缘何便盯上了王灵孝此人?

再者此前与其交手之际,虽是匆忙,仍能觉出他一身气血充沛,想来是有外功傍身,加上他能御使那口飞刃,自该修有法力。

莫看当时杀的容易,其实是因趁他不备占了先机所致,若是真刀真枪斗上一场,未必能赢的轻松,或者处境倒转,换自己挨上一掌破开丹田,必然也是有死无生。

毕竟厮杀场中比的并不单是所谓境界,否则许多好手何必还去费那功夫苦练什么绝技?

但以他如此本事,却怎么只派狐鬼暗中作怪,而不亲自出手,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掳走岂不方便?

王家纵有武人,那老怪正面相抗不是对手,但有那飞刃傍身,饶是法力不济用不出几回,在旁却还有狐鬼相助,缘何这般畏首畏尾。

可惜当时事急,生死搏杀容不得半分留手,那双母女又......不然也许可以解答些疑惑。

思虑一时,毫无头绪。

阎贞自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既然一时想不明白便不再过多纠结,索性这道槛已是迈了过去,之后的事要撞不上想它亦是无用,而若与自己有关,之后自然能一窥究竟。

眼下还是尽快疗伤为上。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那部岁赋经,虽自觉此法不敢主修,但立意却还算精妙,尤其是那般修身为炉烧炼万物的法门,倒是正对他如今境况。

若能将其练成,辅以宝莲灯上御风之术吸纳元炁,乃至会不会师父所留法符中的法力也能直接炼化?要真是这样,不仅恢复伤势指日可待,便连之后修行也将得来莫大助益......

不过修行自当慎重,一部功法也不是单看一眼就能练成的,尤其那“修身为炉”,看来倒像是一种结“势”的手段。

所谓真人得道,物我相通;至人凝意,心演春山;贤人动念,形韵随身。

个中源流便是常人口中所谓的“道”、“意”与“势”,旁的不消多言,只这形韵之势,原乃是系于自然万物之间的一缕神意,即是念不留形,意未成像,在水才知寒,在山仅见雾,是为全豹之一斑者也。

此间说来轻巧,听的简单,实则莫说得那真人之道,便是一再退求,能自那一念之中得来一缕神韵化而成“势”,便已胜过世间无数凡夫,想要修成也绝非易事。

且人虽共有八万四千念,但心之所向毕竟轻重有分薄厚有别,亦要看此势与己身是否契合。

却还要从长计议。

......

邻里院中的公鸡开始打鸣,似有若无的三声叫唤传入耳中,天光渐亮,又是一日新晨。

院中适时传来一阵“砰砰”声响,透过窗子隐约窥见一个壮硕身影在外面来回腾挪。

阎贞收拢思绪,起身开门看去,见是齐铁甲已经起来练功,手中一条乌棒左右抽打,正舞的虎虎生风。

他便也没有打扰,驻足房中静静观看。

齐铁甲打的是百家拳,身上功夫并非单从一门得来,此时棍棒耍的利索,手脚腰身之间难免显得有些不太协调,并不能做到统一章法圆浑一体。

看他棍落之处,气劲虽足能打出约莫半丈远近,扫落枝上叶片震得粉碎。以他铸肉之境的气血,一身千五百斤的力道,明显还能做得更好,不至于这般松散,直来直去失了灵变。

不过武路挥戈意在斗战,武道修身旨在长生,所求有别,着重之处自然也是不同。

譬如他所修外功,虽一并归入后天武道论那壮身五境,但修行之时实际并不像大多武学一般有诸多套路,也并不单单只靠外练,而还有内修的吐纳之法用于配合搬运气血养炼血肉。

如今江湖武路多言,壮身之境仅做门槛,寻常会弄些拳脚,下心思耍上个三五年养得气血旺盛,练出五七百斤力气就算成了。

但他修此境却是整整花了九年之久,养成足足千二百斤气力才自师父口中得了一句“凑活能看”的评价。

究其根本,武夫行走在外,论的是生杀搏的是功名利禄,而修士坐定在山,讲的是身命求的是长生羽化。两者同行不同路,道旁所见光景自也不尽相同。

不过这并非是说玄门修行之法要比江湖武道来的上乘,例如他修壮身为得本就是催生气血,以好方便后续行气,便以此来打磨皮肤熔铸血肉,乃至易筋锻骨直至最后洗髓,练得无垢之身便可自然感应天地元炁,届时若有那份本事更进一步,便可凝练三花,真正迈入道途。

而江湖武道所修三五年成就壮身,为得只是尽快健壮体魄,气血对其而言不用许多,只消在体化成一只碗来便可,稍后自有秘法秘药来接续后路。

像是河中天恩寺的铁砂掌,不仅招式精妙,据说习练之时还需先用毒砂磨皮,后再使好药温养,来回好些年月就练成一双开碑裂石的铁掌。

且在此期间,经诸多药力喂养,一身气血亦在随之增长,时日一长境界加深,亦不比玄门熬日子挤出来的少。

总之两者各有优劣,倒也很难论得清究竟孰高孰低。

心念流转不过片刻。

阎贞驻足在侧,看着齐铁甲一套棍法打完,累的额头满是汗珠,身上却并不见气血流动所带来的气热,不觉摇了摇头。

江湖武路借药修行,本是一条更为方便好走的道路,奈何各家各户敝帚自珍,弟子拜在门下,先得当个五七年杂役,苦挨入得内院,却还需秤上银两来试比孝心,如此才肯传下一招半式。

虽说法不可轻传之言自有其道理,但此间规矩绝非考验,实为无谓的刁难压榨,只为是平白拉高门槛罢了。

一如那豪门大户占据文脉,千金货售圣人言,将来积怨日久,不是一场血光巨变,便只怕要日渐没落下去了......

不过旁的自家身微言轻管不了许多,但经那老怪一场,足可见齐铁甲为人坦荡,难得知晓取舍没甚坏心,品性也是不错,倒正对自己脾性,是个值得结交的益友,顺势却可帮他一把。

想到此处,阎贞拾步过去道:“难怪三哥一身功力深厚,原是这般勤谨换得。”

齐铁甲耳目聪明,早知他在旁观看,闻声并不意外,笑着招呼道:“小道长醒了?怎不在房里歇着,快坐。”说罢,一面拎壶倒水,一面叹道:“自家知道脑袋不比人家灵光,就只能身上多使点笨劲,让道长见笑了。”

阎贞并不落座,掌中一抚,运起劲力将杯盏捉在手中,笑道:“劲自然是要下的,只是却也不能只知蛮干。”

说着,手掌一翻,盏口朝地,其中茶水却并不见洒落。

齐铁甲先是一愣,顿时领会他有点拨之意,欣喜道:“敢请小道长赐教!”

阎贞整理言辞:“指教不敢当......我见齐兄方才使棒将劲往外出打,何不想想如何把它收入内里?”

“收?道长说的可是那运劲之法?”齐铁甲咂摸片刻,苦笑道:“道长有所不知,这法门我自是知道轻重,可无有法门只是空练,怎生能得真意......”

他拍了拍大腿,“说来不怕道长笑话,这两年为图个只字片语,不知遭了人家多少冷眼,真是废了姥姥劲了。这不,才长的记性。”

阎贞摇头道:“法便就在身上,三哥缘何不着眼去看,反要向外人寻问?”

挥手一引,将盏中茶水聚在手中化作一枚水球,解释道:“武道分有五境,劲也分明、暗、化、丹、罡五种,各自相互对应,原本水到渠成,齐兄何不静下心来仔细体会一番?”

齐铁甲双眉紧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球看,片刻之后,似是有所明悟,忽而转身一掌朝桌上茶壶拍去。

但,过后见茶壶之上没有丝毫变化。

他不由面色尴尬转过头来,颇是有些心虚着忙道:“有点没弄懂......”

阎贞虽未如他一般四处求法遭人冷眼,却也知道不少这等事情,情知他是在怕自己失望不肯多教,笑了笑,故将动作放的散漫随意落座桌旁。

“没懂就对了,这运劲之法根本虽是不难,却是易学难精,我当时可是费了一番功夫,要三哥只听句话就马上会使,我还真不敢乱说了。”

手中一递,掌中水球分作两股重新落入杯中,“三哥且坐,先说说你刚刚是如何想的?”

齐铁甲面上一轻,落座望着茶壶,思忖道:

“方才听你一言,说那五境五劲相互对应,就以为这运劲之法应就潜在平日修行当中,想着那暗劲该正是气血游走催发而出,便动手试试......

实际那后头的我不敢妄言,单这明暗两劲以前倒也听过一些。所谓明劲无非就是绷紧腰身直打便可,而暗劲则需要气血游走配合,只是先前吃不准这门路,怕练岔了功夫不敢轻试。”

阎贞摇头道:“三哥此言差矣,明劲为一身气力所凝,岂是单单腰身便够?内里血肉难以看见,莫非便不在身上了吗?”

说罢,眼见齐铁甲面露思索之色,解释道:“江湖各门各派锻炼法门看似区分上下各有不同,实则一样殊途同归,毕竟法门再是精妙,一身便只有筋骨皮血肉,论上经脉乃至性灵也就不过如此,再多能多到哪去?

玄门食炁,武夫修身,求得不过是血气旺盛。可四方百姓,单吃五谷杂粮一样添延气力长出满身精肉,莫非也有什么妙法在身不成?”

“大道至简。”

“外言五肢,内说五脏,人身便已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妙法,顺其自然存血养身,来日万法自得,又何须再向外求?”

阎贞提醒道:“齐兄借药锻身,进境虽快,其实确也错过了途中万千风光,岂又能知,多半武夫苦求炼劲之法,明劲在搬血壮身,暗劲在行气磨皮,化劲在停气铸肉,而丹罡生于骨髓,却不过修身之时水到渠成自得之物,怎生又要与人求法苦练呀。”

齐铁甲先喜后惊,等听他说完脸上已然开始泛白,“我、我走错了路......”

“齐铁甲!”

阎贞口中轻喝,齐铁甲闻声一颤,悚然惊醒过来。

他眼中后怕,忙要躬身参拜。

阎贞打断道:“三哥不必如此,我所言也不过只是自身感悟,未必就是对的,岂不见古人丹道一途何其精妙,莫非不如我辈痴人两句空话?说不得我得这理怕才是入了歧途......我说你所练之法进境是快而非是错,纵有疏漏之景,回头再来过便是,修行炼真以图圆满,不就是在查缺补漏吗。”

齐铁甲恍然明悟,立即躬身又拜道:“请道长教我!”

阎贞思索道:“齐兄行功有成,我所修者与你已显出入......这样吧,明后两日我回山上收拾一番,其间有些早时练功的心得感悟,想来于三哥搬血运劲有些助益。”

齐铁甲身形本在细微的颤抖,闻言猛然抬头,双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刚刚听错了一样,八尺高的汉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