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停电
第二天一早，黄文新打给呼叫台给孟卫军留言，让他有空回拨胡婆子的电话号码。
差不多十点左右，孟卫军刚开完会，给黄文新回了电话。
听到他说十万火急，马上要来，孟卫军今天没有去博物馆，而是在文化局的办公室出勤。
看了看今天排满的会议和公务，约了个十一点半，让他先在文化局外面等一下。
黄文新报了自己名字，门卫联系办公室后，就让他进去了。
孟卫军办公室在三楼，穿过充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黄文新隐隐听见了孟叔在打电话。
走近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不知道什么省直图书馆捐献古籍，希望能从局里批点经费给他们。
孟卫军在电话里打了一通太极，黄文新看着孟叔一脸疲惫，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屋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秘书跟他点了点头，从孟卫军的柜子里拿茶叶泡了一壶茶。
二泡倒在两个搪瓷缸子里递给了黄文新和孟卫军。
黄文新喝了一口，茶叶不咋地。
还不如孟叔给他们家拿回去的茶饼一半好。
看着已经消耗一半的茶叶筒和不甚讲究的孟叔饮驴式喝法。
黄文新想起了春和顺的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你说这官，当多大算大啊。
不说柳启铭，沈钧这种为富不仁的，孟叔下海的话，至少混个七爷一般的社会地位不难吧。
孟叔电话结束后，男秘书又把一个文件给孟叔签字，礼貌的出去了。
没等孟卫军问他什么事，黄文新就开门见山就把公文包的单据拿出来。
“叔，你看看这单子的来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非常清脆的“啪——”一声。
办公室的门没关，黄文新往后一看——
走廊全黑了。
嗯？挺新潮，走廊灯还是声控的？
黄文新下意抬头，并不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也没有开灯，只有自然光柔和地打在孟卫军的书桌上。
孟卫军见怪不怪，一边把桌上的半拉单据拿过来，一边说道：
“没事，例常停电而已，习惯了。”
“不用担心，库房备了不少蜡烛，就是晚上停电也能应付办公。”
不是，等会吧，这特么是文化局啊！
听孟叔的语气还经常发生？
就算现在没有24小时新风恒温系统，那么多的古籍资料，保险柜，档案，暂存的文物，电闸给拉了那能对吗？
甚至通知一下领导报检的电话都没有。
整栋楼毫无动静。
咋回事，秘书呢？办公室主任呢？都不想干了？
孟卫军此时已经看过了单据，神色有些凝重。
“说说你在哪发现的？潘家园？”
黄文新还沉浸在国字头单位日常停电的震惊中不能自拔，听到孟卫军问话，心里长叹一声。
果然，孟叔啥也不知道。
黄文新从包里把青花杯拿出来放在桌上。
“您先给我讲讲，这单子，还有这个明青花，是一起来的吗？”
“是不是从博物馆流出去的？”
杯子刚拿出来，孟卫军眉头紧锁。
这批货是戊子年从南京回流北平的其中一箱，此时应该躺在国博西角门小院一个库房里。
怎么会出现在黄文信的手中。
事关重大，有人盗窃文物，他要立刻让警方协助调查。
现在怕的就是黄文新和此事牵连太大。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黄文新才好，生怕这孩子给他带来的是坏消息。
察觉到孟卫军如鹰隼般的眼睛，像审犯人一样盯着他。
黄文新无奈……审错人了。
“叔，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孟卫军起身，慢悠悠讲古。
“当年战乱，大批故宫文物转移北平文物。”
“有一箱明代青花瓷器，是王老先生友人的旧藏，交由其族侄代为转移。”
“48年联大解散，旧址更名为昆师，文物陆续返回北平。”
“建国后，我们大规模组织专家学者修复整理古籍文物，其中最开始的13427箱文物已经整理完毕。”
“部分民间藏家跟着转移的藏品，当时明确表示捐赠，但是手续不全，现在也没有后人认领，我们也没有组织修复。”
“除了飞往台北的，目前还是分批存放于南京、BJ的博物馆仓库。”
黄文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监守自盗案，听了孟叔说起当年，他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文物南迁，是整个近现代中国文物史上最浩大的壮举。
他这算不算继承了那批先驱的余晖，也尽了自己努力保护文化遗产？
“那天在孟老爷子家吃饭，您还记得我说的一个加工嵌瓷首饰的厂吗？”
“有人往那个加工厂送了三箱瓷器，除了有名姓出处的这箱青花，还有一箱斗彩，一箱宋瓷。”
“我刚看了，掉角，冲口，纹裂的比较多，大部分都不是碎片。”
“这伙人送过去，让厂子还按照之前我拿给您看的那套首饰，精加工。”
“您别急，这批东西我现在让加工厂的人拦住了，应该是一件不少。”
孟卫军听愣了神。
他没有想到郑丽萍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大。
黄文新上次做客的当晚，郑丽萍就和他提过嵌瓷首饰可以缓解现在经费不足的压力。
在自己严词拒绝后，她偷摸找人还是从库房偷了几箱瓷片送去创收了？
这里面涉及的人他都不用问，蒋伯明算一个，大商商会乔治李的夫人算一个，还有谁？
保卫科？库管？还是那几个一心想提干的小科长？
胆大包天！罪不容诛！
孟卫军被气笑了，伸手去抓话筒。
停电只是220V电源被切断了，电话走的是信号线，不受影响。
黄文新还以为孟叔是打给博物馆核实，就站在一边没言语。
“喂，我是孟卫军，帮我转接朝阳分局赵队长。”
卧槽……
黄文新赶紧抢过去把电话按了。
有家贼，孟叔是真上啊。
至少先确认清楚情况吧，大义灭亲也不是这个灭法啊。
“孟叔，这事往上报，可就没缓了，说不好连你也要被牵连。”
“您听我说。”
“现在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您听听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