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我只想抓住还在飘落的现在
山村贞子感觉自己在逐渐下落。
周围的黑暗包裹着她，她感受到了区别与河水，隆隆的海水声。
“这是哪家的小辈？”
英气十足的声音贞子听不懂，想要说话的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个腔调听的对方皱起眉来，还以为是什么没学会人话的妖怪，结果旁边的人拉了她一下：“没有上杉家的血脉。”
“那她凭什么来到这……”女人突然沉默了，与自己的丈夫对视了一次，两个人目光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抓住的身体还在下沉，她放松，往上面加了一些力气。
继续下落的山村贞子见到了一个又一个面容有几分相似的人，他们都长的很年轻，岁月还并未从身上刻下烙印。
在看到她第一面的时开始疑惑，又很快目光柔和起来，继续带着她落下。
向着远方。
直到看到了泥土，最后一位踩了上去，在礁石处重重的迈出一步，带着她穿过波涛汹涌的海洋。
一张与上杉升泽长的有六分像的男人站在海的对岸，轻轻抚摸着身下的土地，眼里有几分虔诚。
他的年龄比起其他人看上去要年长许多，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麻烦你了。”
对方只是鞠了一躬，走前念念不忘的看了好几眼他身下的土地。
男人转过身，温良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山村贞子，对吗？”
终于发现自己能动的贞子很是局促，男人很快打消了她的不安：“我是升泽君的父亲。”
“爸爸好…”磕磕巴巴的她这个称呼反倒是让对方一愣，似乎第一次觉得看人的眼光变差了，明明这个小家伙没有这么大胆。
被说一两句露骨的话就会惊慌失措，居然还会说出这个东西。
而其实只是山村贞子单纯的没有过长辈，母亲也从来没有教过她，所以清澈愚蠢的眼神看得对方轻轻笑了一下。
但他没有去纠正，只是说了句山村贞子听不懂的话：“看来当初选了富江有些太早，升泽君有自己的想法。”
上杉泽似乎布下了一个很大的局，从冰室家当年的绳之巫女：冰室雾绘，到莫名其妙带回家选定的上杉富江。
而万事万物并不会向他所期待的发展，当年艰难抉择的人选，也许对于上杉升泽而言，似乎并不是很难的选择。
毕竟小孩子才会选择，成年人都要。
只可惜，但凡是真正成熟的成年人都知道，全都要根本顶不住。
没有去纠结这些，毕竟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哪怕现在的情况很奇特，也不过是上杉家族人的正常状态罢了。
比起儿子有可能的修罗场，眼前能来到这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贞子，你已经死了，死亡是什么意思，知道吗？”
山村贞子听到这句话，突然脸色发白，手捏紧了巫女服一角：“我，我不太懂这些……”
“其实你懂一些。”上杉泽看了她一眼，因为只有一个纯良的灵魂在这，所以属于她的记忆没有任何阻碍的知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是这一代伊势条诛村正的器灵，但这样去形容，貌似错误有些太大了。
不过，可以承认的是，他们正在伊势条诛村正的内部空间。
上杉家的族人一向不惧怕死亡，因为对于知晓真相的历代家主来说，伊势条诛村正不仅仅镇压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同样也是上杉家暂时的滞留所。
与黄泉之国和冰室家的封印差不多，现世对于他们也许只是走出一步的距离，也有可能是永远不能踏足的区域。
“就跟他们当时对你说的那样，死亡就代表着母亲再也不能见到你，你也不能去见母亲。”
上杉泽似乎对这种缺少社会常识的人很熟络，显然是有过一些经验：“而现在你也一样，升泽君见不到你，你也没办法去见他。”
“我，我真的不懂这些……”山村贞子的抗拒被看在眼里，上杉泽很温柔的劝导着：“难道这样不好吗？贞子。”
“升泽君是一只自由、无法束缚的鸟，迟早要离开哪里。”
“你们这一脉的巫女为了上杉家已经承担了很多很多，只要你愿意转世，再也不用去一个人孤零零在神社等待永远回不来的人。”
“你会有一个对你很好的父母，也会有一个很精彩的人生。”
“你会得到爱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一位上杉前家主的诺言一向值千金，毕竟有十七位家主燃烧生命的前例作为担保。
可哪怕这样，山村贞子也没有一丝喜悦，她只是很局促的后退，语无伦次的在辩解：“我，我不懂这些。”
“我太笨了，就算有下辈子爸爸妈妈也不一定喜欢我。”
“就算爸爸妈妈喜欢我，我学东西很慢，他们根本就不会容忍这样的蠢孩子。”
描绘的未来实在是太过于苍白无力，就连能够睡着的她都不敢奢侈的去想象那样的梦境。
山村贞子很失落的低下头，她并不觉得自己配得上这样的美好：“我还答应了除灵师大人吃巧克力。”
“而且神社的枫叶落了，我需要去打扫；小黑也会等着我去喂它……”
“好了好了。”
听着少女越来越惊慌的语气，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总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变成什么不得了恶人的上杉泽苦笑一声：“我送你出去吧。”
山村贞子还是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可已经没有必要向她解释了。
人死后会堕入黄泉，那么灵魂逐渐在下坠的同时，代表着本就是上升。
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里，又何谈去真正的转世呢？
一切所作所为，也许是考验，也许是无聊，更或者只是留存在这里的上杉族人单纯在好奇。
上杉泽低下头继续抚摸着魂牵梦绕的土地不再去看她。
心底隐隐靠直觉得到了一份答案，明白的山村贞子鞠了一躬，放松的掌心轻轻握拳，逐渐向上，像是鱼破开水面。
比起看不到的未来，我只想抓住枫叶还在飘落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