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斩杀木灵
“我却是好奇，你杀了这么多人，现在见了我俩，却愿意放我们走？”田晨问道。
那木灵闻言，黑窟窿似的眼窝中发出幽幽的光。
“怎么，就非得找死？”
“确实想试试。”田晨寸步不让。
“滚！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嗤——”
听到文清发出的嗤笑，木灵突然暴怒，咆哮着，周遭的树木摇晃的沙沙作响，藤蔓挥舞着拍打地面，激起阵阵污泥。
“再不离去，就把你们变成腐尸！把你们扯成烂肉！”
文清两人不为所动，长刀在手，直指木灵。
“快滚！”木灵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宛如金石碰撞摩擦，带着让人牙酸的音颤。
林间哗啦作响，周围扭动挥舞的藤蔓扯动着树干，断枝落叶簌簌落下。
然而那挥舞的藤蔓始终没有攻向文清两人，两人看着木灵，持刀不动。
“赶紧滚，趁我仍有耐心！”木灵仍在喊叫着，然而语气似乎已经失去了方才的自信，“等会儿……”
“等会儿你待如何？”
文清笑道。
“别乱嚷嚷了，我们都一路砍到你面前了，怎么，再让我们一路砍回去？”
“而且，你似乎有些怕我，我很好奇是为什么？”
急促的摩擦声响起，似是喘息，木灵合上了那空洞的眼眶，眉目低垂，而后又猛地抬起，看向文清，面目之上带着难言的疯狂与暴怒。
“给脸不要脸。”
“既然执意要找死，那就……”
“去死！”
话语落下，周遭的一切仿佛在霎那间活了过来，野草蔓生，树木摇曳着，自林间阴影中窜出的藤蔓攻向了文清两人。
与此同时，那木灵满是褶皱的脸上大嘴裂开，声浪如重锤，狠狠砸向两人。
文清只觉得耳朵和脑子里嗡嗡作响，难受至极，不过也在木灵异动的瞬间引动了体内的震气。
如拨琴弦，天雷炸响。
“轰！”
雷网罩下，刺耳的音浪渐消。
文清望去只见那木灵面目扭曲，显得很痛苦，同时肉球上也在不断散发着阵阵白烟，只不过那些枝干和肉球上的焦黑正不断剥落着，须臾间已长出了新皮。
显然，这一击虽打断了木灵的尖啸，但却并没能对木灵造成太大的伤害。
周围的藤蔓攻势不停，林间也可见一道道黑影摇晃着靠近。
一旁的田晨如修罗在世，刀光与污血泼洒间，已有不少挥砸缠绕的藤蔓被斩断。
“都得死！”木灵嘶哑地吼叫着。
文清强忍着鼻尖萦绕不去腥臭和木灵那令人牙酸的嘶吼声，跳到一旁，长刀挥砍间，斩断了一根准备袭向田晨后背的粗长藤蔓。
身体仅有的震气已在刚才尽数引出，田晨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踏步冲向木灵的同时，对文清喊道：
“掩护我，我去斩它！”
“好。”
文清闻言也不含糊，掩护着田晨前冲，将靠近的藤蔓和腐尸尽数斩断。
“喊吧，把你那寄身的瘤子喊破，待老子砍碎了你，看你如何再喊！”
田晨咆哮着，对攻向身体的漏网之鱼不管不顾，赤红的瞳孔中只剩下那低矮的树和寄生其上的木灵。
“你们死定了，我会把你们扯成烂肉，锤成烂泥！”
木灵那扭曲的面容盯着不断靠近的田晨和文清，褶皱如蛆虫，随着一声声嘶吼扭曲蠕动着。
又一声尖厉的嘶吼响起，乘势扫来的藤蔓将田晨身侧的文清掀翻在地。
文清仰面倒下，随着又一根粗壮的藤蔓砸来，文清被重重地砸入泥土中。
文清全身绷紧，只得架起长刀与双手，凭着身上的甲胄勉励抵抗着藤蔓的砸击和腐尸的撕扯。
“嚓——”又是一根藤蔓向着文清的双腿砸下，文清蜷起双腿，伸出左手勉强格开，然而那砸下的藤蔓却是顺势缠住了文清的左脚。
躺倒的文清只觉得天旋地转间，已被甩向了侧旁一棵枝叶枯死的大树中段。
脊柱传来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全身，让文清的两肩瘫痪，双腿酸软。文清无力地软倒在地，那头顶上干枯的树干随着纷飞的枝叶碎屑噼啪断裂，将文清压在了地上。
随着文清短暂地失去了战力，不断靠近木灵的田晨在失去了文清的掩护后也遭到了围攻。
那木灵见仅凭藤蔓和腐尸似乎难以真正杀死文清二人，不由得怒从心起，再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暴虐的同时，本体也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木灵又一次开始胀缩起来，宛如呼吸一般，而且胀缩的越来越快，与此同时，随着它的不断胀缩，周围的树木开始成片的枯死凋零，而后微风一吹，化为齑粉。
“呼……”似风在叹息亦或是木灵伸展间所发出的呻吟，垂落的枝桠缓缓立起，舒展间已如撑起的巨伞一般，遮天蔽日。
“为何要这般逼我……”
“你二人有何异处我不在乎，那种让我感到恶心的感觉我也不想深究，但我已经答应让你们离去了，你们为何就非要找死呢？”
“千百年来我于这山中救人无数，到了最后却要我老死在这山中，凭什么？”
“现在我不用去死了，你们又非得要杀我，我曾救了那么多人，现在杀些人又怎么了，这是了却因果，但你们却因此要杀我……”
“这天道变好了啊，让我以此筑基，入了仙道。”
“不用死，真好啊……”
田晨仰头看着木灵的变化，那盘根错节的枝桠像是要盖住天穹，压迫感宛如实质，田晨的呼吸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文清也从树下爬了起来，身体剧痛但仍强忍着冲到了田晨身侧，两人看到了那原本隐于枝桠下的骸骨堆。
周围的藤蔓和腐尸的攻击仍在不断袭来，两人一边相互配合着抵挡来自周遭的袭击，一边平复着气息。
“沙沙沙……”木灵的枝叶摇晃着。
文清握着长刀，刀柄已被手汗浸湿。
那木灵寄生的枝干已然完全舒展开来，它不再尖啸，也没再多说什么，它如一柄撑起巨伞，伞沿处垂落下万千藤蔓，扭动缠绕着，笼罩并隔绝了这片大地。
文清二人已无处可逃。
地面开始出现诡异的凸起，泥土中像是有某种未知的事物在穿行蠕动，不时出现坑洞，将前行的腐尸吞入其中。
文清察觉到了脚下的异变，长刀挥舞，如花朵盛放，将围上来的腐尸斩退，而后猛地向侧面闪去。
几乎同一时间，文清方才立足的地面也向下凹陷，形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洞，踉跄前扑的腐尸跌入其中，一阵碾碎咀嚼的声音从洞中响起，伴随着不时溅出的污血和碎肉，向人揭示了跌入地洞的可怕。
“文清！”
田晨呼喊着文清，文清转头看去，只见田晨的面上一片通红，面容狰狞可怖，那双赤红的眸子像是要滴血一般。
文清看着田晨骇人的样子，心里一颤，以为出现了什么变故，但瞬息过后，文清就明白了田晨的打算。
退路已断，而今唯有拼死一搏。
文清发出了一声怒吼，头顶的铁盔连带着残破的顿项被一根挥舞而来的藤蔓掀飞出去，但这没能阻止文清前冲的步伐。
用身体，用长刀，用臂膀撞飞面前的一切。
而后，在那木灵前，文清跳了起来，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踏步都出自于身体的本能，每一个前冲的细节都因本能而精准，此刻的文清迅疾如风，迅猛如虎。
最后一跳过后，须发皆张的文清高高跃起，如飞鹰猎食一般，直冲那鼓动的木灵本体而去。
那布满褶皱的老树皮般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情。
木灵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正如无法理解前些时日那遭到寄生后生生从体内抽出寄生胞体和藤条的甲士一样。
“急着找死？”
木灵嘶吼着，控制着最近的一根粗壮木藤，拦在了文清面前，木藤绷直如长棍，携着崩山之势，砸向文清的胸膛。
“砰！”是藤条砸落肉体的声音，也是文清决死反扑下震气的炸响。
“轰——”有雷鸣炸响，却非文清的震子诀。
田晨携着迅猛罡风，从文清身后高高跃起，仰面倒飞的文清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会成功吗？
木灵也终于注意到了跃起的田晨，终究是草木，修出神智后还是存在缺陷，当文清吸引了它的大部分注意后，它也就忽视了真正的危险。
现在，它已经没有抵御的手段了，文清强行引动的震子诀炸断了近处仅剩的粗壮藤蔓，其余的藤蔓要么残破不堪，要么追在两人的身后，这对于一个筑基不久的木灵来说，这一刻已注定了结局。
田晨如赤面修罗，面目狰狞，双眸滴血。
身体内的异样在此刻不再受到压制，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如老树盘根，隐于甲胄内的肌肉扩充隆起，根根骨刺从身体内生长而出，刺破了皮肤，自甲叶间隙间钻出。
田晨带着仅存的神智，引动了体内的全部震气，在天雷阵阵中，刀身闪耀着电光，斩向了木灵的本体。
而后雷柱倾泻而下，埋没所有……
仰倒在地的文清看着这一幕，待看到所有的藤条皆瘫软在地，围拢的腐尸尽皆皮肉脱落，骨架崩散，撑开的巨伞也颓然合拢后。
拼命尝试站起的文清也失去了所有力气，摔倒在地后带着难以忍受的疼痛，陷入了黑暗。
……
微风拂过了狼藉的战场，带着些许残肢碎屑拂过了文清的脸庞。
文清那微弱的呼吸停顿了片刻，而后睁开了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
“嘶……”身体的剧烈疼痛使文清理清了记忆。
文清揉了揉干疼的眼睛，而后控制着又疼又软的身体站了起来。
脚步有些踉跄，但勉强还能稳住身形。
文清环顾四周，粗壮的藤条和一具具腐尸瘫软在地，随处可见，污血浸透了地面的木屑粉尘，那木灵异化成伞之时抽空了周围草木的生命力，也将这一大片地方清空了干净。
地面的碎屑粉尘大多是那些被抽干的草木化为齑粉时所遗留的。
文清看向了木灵的位置，只见那木灵寄生的低矮树木此时已经被天雷劈成了焦炭，周围的枝桠藤条也横七竖八，颓然歪斜着。
文清踉跄着走过去，勉励控制着身体，小心地越过那些恶心腐臭的骨肉和地面随处可见的空洞。
文清不时探头看向地面的空洞内，但里面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这些空洞吞噬腐尸的情景可还历历在目，文清不敢有丝毫大意，生怕跌入洞中。
那木灵前的地面以及树干上也都有火烧的痕迹，应该是天雷引燃了部分树干枝桠以及地面的野草。
文清担心田晨的状况，平息片刻后，徒手扒开横七竖八的藤条以及树木枝干。
没过多久，被掩埋的田晨就被文清从歪倒的树干下被挖了出来。
此时田晨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整个人被鲜血染红，脸上的皮肤也是赤红色的，面目保持着扭曲狰狞的样子，眼皮皱紧的同时鼻尖已经感受不到呼吸的迹象。
文清尝试着拖动田晨，这才发现了田晨甲叶间隙间冒出的无数尖利骨刺，以及沿着骨刺不断滴落的鲜血。
无奈，文清只得拉着田晨的衣甲将之从树干下拖出。
田晨被拖出后，仰面躺倒着，虽然仍旧没有呼吸，但身体却有了动静——似乎是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亦或是身体的疼痛难以忍受，总之田晨的身体不自主得蜷缩了起来。
文清尝试让田晨的身体舒展开，但田晨那僵硬绷直的身体让文清无从下手。
看得出来，田晨的身体感知似乎在不断恢复，但是意识仍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从仰躺到蜷缩成一团，再到现在身体越发强烈的战栗都诉说着田晨此刻的痛苦，哪怕深陷昏迷，但全身如锥刺般的剧痛仍不断刺激着身体。
文清焦急不已，不停查看着田晨的状态，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细密的骨刺仍在不断从面部的骨肉中钻出，在发丝间生长，且越长越长，随着骨刺的生长，田晨的皮肉也在不断溃烂，伴随着脓液渗出，污血淋漓。
深陷虚无中的田晨的思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然而口中发出的怒吼与惨叫却穿不透无尽厚重的黑暗。
“这……”
眼见得田晨越发的痛苦，抽搐的身体已至极限，文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地卸下了田晨的衣甲，随后跑向木灵残骸的位置。
千年木灵，安神补气，可治病救人，不过这是对于正常的木灵来说的，而今这木灵明显不太正常，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也只能赌一把了，赌它跟正常木灵一样有效，且用过后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