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奇诡乱世,肉搏斩仙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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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寄生

文清从地上捡了一根短矛,跟着田晨,给每具抽搐的尸体的心口处来一下,以刺破心脏。

其实文清的潜意识里仍有些不适应,或许身体很熟练,记忆中也不乏这样的场景,但说到底,文清的灵魂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整片山坳内尸横遍野,那些尚未处理的尸体一直在诡异的抽搐着,像是随时会暴起;诡异地静立在各处的无神战马,沉闷的喘气声伴随着文清心脏跳动,一切都让文清的潜意识感到极为不安。

抛开周遭的一切,身前田晨同样猩红的眼睛也让文清有所戒备。

总之从睁眼到现在,文清就像是身处一场洪水中,哪怕身体明明会游泳,但灵魂深处对溺毙的恐惧也使文清倍感煎熬。

前方,田晨在将一匹静立的战马放倒后,静静地看着卧倒在地的马尸,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次站的格外的久。

文清让一具不停抽搐的尸体安静下来后,抬头就注意到了田晨的异样,于是缓步上前走到田晨身边,带着疑惑,侧头看向田晨。

却见田晨那赤红的双眼此时竟隐有泪光,脸颊微颤间伴随着低沉的呼吸声,看着脚下卧倒在地的棕黑色战马。

“怎么了?”文清轻声问道。

“这是突骑营的马。”田晨看着倒地的战马,低声说道,“那马屁股上烙有字,马鞍上也有铭牌,还刻有马的名字。”

“有人活着跑回来了么……”

文清低头细看,果然见马屁股上烙有印记,字迹不清,马鞍上也吊着一块小铁牌,正面印有“镇西大都护府突骑营”的字样,而马鞍的前部,则有一处人为刀刻的字迹,虽有些磨损,但仍可见“黑兔”二字。

文清沉默无言。

“……来时四千多人,上万的马一眼望不到头……”压抑的沉默中,田晨幽幽开口,“记得路上陈广他们还在说刚来就打仗,运气差的没边……现在看来,确实是差的没边了。”

文清认真的听着,前面询问田晨时,他没有多说,现在愿意开口讲述,显然能帮自己了解一些过往的情况。

“这条路越是往前就越难走,密林深涧,马儿失足,摔死溺死的人不少,哈,他妈的从京城被轮调到这,千里路啊,刚来就说打仗,结果还没见着番子呢,摔死了……”

“在那谷口那儿有座小关城,修的挺险,那些番子没多少人,将军让我们突骑营下马夜袭,一战而下。”

说到这里,田晨看向文清,道:“捷报就是那时发往中军的……现在看来,是害了你们。”

“破关后就休息了半夜,路上失了马和甲具的被留下守关,我们天一亮就向北走了。”

“陈广那倒霉蛋就被留下了,驮着甲和干粮的马都摔了,那一路上脾气暴的,哈。”

“关外本应千里沃野,我们一路向北,然后……”讲到这里,田晨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北上不过百里就走不下去了,一路上,烂村破城没有一点人烟,男女老幼的番子混杂着山野鬼怪,红着眼睛在野地里到处游荡,一群接着一群,啃烂的尸体扯的到处都是。”

“杀之不尽,冲之不透。”

田晨侧头看向文清,似乎是受情绪影响陷入了回忆,视线失焦,赤红的双目越发红艳,像是下一秒就会滴出血来。

见此,文清不由得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投矛。

“我们往南突回关口,突骑营没了一半,骁骑营跑的快,但也跑散了大半,才退到了关口……关城也没了,陈广的尸体让一只白毛山精提着,头都被啃烂了……”

说完,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文清在揣测思索,田晨则平复心境。

良久过后。

“呼……”田晨声音嘶哑,双目赤红但明显已经回过了神,“最好在傍晚前把所有尸体都处理完,天黑后我们去山上歇息。”

“好。”

……

一夜无事。

山崖下的篝火已经熄灭,尚带着点点余温,想必后半夜时田晨起来添过一次柴火。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周围显得有些昏暗。

文清眨巴着眼睛从石板上坐起,一旁的田晨正收拾着包裹,里面装着两人为数不多的东西,其中的吃食以及打火石等器具还是在那山坳中收集到的。

“走吧。”见文清醒来,田晨递过干饼和水囊说道。

“直接回怀阴城?”干饼实在是太干,文清狠咬一口后噎得难受,灌下一大口水后方才问道。

“先去中军大营吧……”田晨有些迟疑,但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先去找中军大营,如果中军无事,也可提醒其早做准备,若是有事,则只能听天由命了。

“成。”

此时的东面群山之上,天空像是正被熊熊烈火的炙烤着一样,目之所及皆被沾染上了烈火的一抹淡红;晨光,云层,空气仿佛都在随着呼吸而律动着。

这是日出?

文清望着东面的天空,虽确实是日出的方向,但怎么看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田晨同样也注意到了日出时的异样,两人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直至漫天红霞。

对视一眼,一种莫名的紧迫感同时卷上两人心头。

“走吧……”

“嗯。”

……

山中的活物如同死绝了一般,两人一路东行,虫鸣鸟啼一声未闻。

除了草木。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行不过两日,就被疯长的草木挡住了去路。

“这……”

看着眼前由大腿一般粗细的荆棘藤条交织生长而成的藤网,两人皆是无言。

田晨上前摸了摸藤条,明显能感觉到藤条表面密布着一层透明的细刺,透过藤蔓间的间隙,看着内部杂乱无章,密密麻麻不知有多深的藤网,两人果断放弃了硬爬硬闯的打算。

随后两人又试着朝两侧绕行一段距离,但也没能找到可以通行的道路。

看着这长势诡异的藤蔓,文清觉得这藤网像是人为设置的院墙一般。

这是什么玩意儿在这儿占地为王了?

“只得看看能不能从山顶上绕过去了。”文清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得小心些。”田晨提醒道:“我看这木藤长的有些奇怪,说不定是什么得了道行的山精野怪所设。”

“了解。”文清很自然地比了个手势,接着转身绕着藤网向山上爬去。

田晨挠了挠头,没弄懂那手势的含义,见文清转身向山上爬去,也就没太当回事儿,将身上的包裹系牢后也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木藤一路向山顶爬去,途中遭遇了一处光滑的崖壁,文清尝试翻越无果,两人只得向来时的方向绕了一大段路,直至太阳落山时,两人才成功上到了山顶。

“呸……”

山顶林间,及膝深的草丛里,文清一脚踩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手忙脚乱间也不知扯断了什么东西,被一股不知名的液体溅了一脸。

文清抹了抹脸,只感觉一阵恶心粘腻,不由地甩了甩手,昏暗中也看不清手上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有股淡淡的腥味挥之不去。

“可还好?”一旁,田晨走了过来,询问道。

“还好,刚刚不知道扯断了什么东西,喷出来的东西怪恶心的。”文清摆了摆手,说道。

“就在这儿歇息一晚吧,天也暗了,现在下山不太安全。”见文清没事,田晨环视了下周围。

林间阴暗,仿佛趴伏着一只吞人的恶兽,张着巨口等人自投罗网。

“行,我正好看看到底是被什么鬼东西糊了一脸,一股子腥味儿,弄嘴里了都,嗬呸,真恶心。”

荒郊野外的,有火是真的令人安心。

两人找了一块山顶岩石,将岩石背风处的杂草清理干净后,田晨取出匕首和火石,没几下就打上了火。

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摇曳间,将周围照得一片昏黄。

文清坐在篝火旁,看着右手手掌,此时手掌上的液体早就干了,行动过程中也蹭掉了不少汗渍。

就着昏黄的火光,文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看着有点红啊?”文清将手递到田晨面前,“你看看,是不是有点红?”

“你又不是死人,那手心里能不红嘛。”

相处几日,两人越发的熟络起来,田晨烤着火,嘴里难得说起了玩笑话。

不过虽然嘴上调侃着,但田晨还是掰着文清的手指看了看。

“我哪儿是那个意思,你看吧,是不是红色的,这感觉是血不?”

“还真像血,闻起来也有点像,扯的东西是活物不?”

“扯着不太像,而且你说说我们这些天走过来,见过一只活物没,连叫声都没听到过一次吧。”

“……”

“……”

这不对吧。

两人对视一眼,怀里的刀不知什么时候皆已出鞘。

“咔嚓……”火光之外的昏暗中,忽有枯枝折断的声音响起。

文清取出一根火把,丢了过去,火把滚动,引燃了周围的杂草,火势渐起。

一道黑影自昏暗中来,脚掌踏落,踩灭火焰。

接着黑影越来越多,黑影幢幢间,文清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些闭着眼睛,皮肉破溃腐烂如尸体的,人?

怕是很难再将它们称之为人了,称之为会动的腐尸更合适。文清两人神色凝重。

直至此时文清两人才发现,他们竟早已被包围了。

……

“咔咔。”田晨挥砍着手中的长刀。

一具前冲的腐尸被拦腰砍断,只剩白骨的嘴巴仍在不断开合着,妄图撕咬近在咫尺的田晨。

田晨再接一刀,伴随着腐尸后颈处的透明瘤子一分为二,那破溃流脓的头颅滚落在地,不再动弹。

“这些腐尸不对劲。”田晨砍杀着不断从昏暗中走出的腐尸,对文清喊道:“那后颈处的透明瘤子有问题。”

“发现了,它们是被寄生的,脊柱里有根藤条。”文清一刀将身前腐尸的头颅劈碎,然后回答道。

“有东西在控制它们。”

田晨飞起一脚,将一具想要偷袭文清的腐尸踹倒在地。

“啪——”一脚踏下,仿若雷鸣,腐尸的头颅连带着脖颈后的透明瘤子瞬间崩碎,周围靠近的腐尸也被震的踉跄倒退。

“狗东西,必是成了道行的妖物。”田晨恨恨道。

随手劈断一具腐尸的脖颈后,田晨怒喝道:“得了道行的鬼东西,敢这般害人,不怕遭天谴吗?”

怒喝声回荡林间,然而周遭毫无动静,腐尸依旧围攻不绝。

“我俩乃大周之军中校尉,今日身死此地,他日朝廷圣人前来,定将你挫骨扬灰,叫你魂飞魄散。”

“嗤——”似是林间风声,又似是某个隐秘之处传出的嗤笑嘲讽。

文清没能听清,但田晨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走!”

田晨一声低喝,带着文清就向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突围。

下山途中文清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田晨想要稳住文清,也被带得失去平衡。

……

“定是得了道行的木妖。”田晨坐在水潭边上的石头上,正挑起清冽的潭水清洗着左手手臂上的伤口。

伤口皮肉破裂,从肘弯处一直延申到手腕,崩裂的肉里嵌满了土石碎屑。

“那鬼东西确实大胆,杀了那么多人,好像完全不在意天谴一样,也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一旁在巨石上放哨的文清闻言,皱眉道。

文清的脑海中有着许多来自身体原主人的关于山野精怪的传闻和记忆,其中所知的山野精怪大多胆小谨慎,且基本都居于深山老林或是人迹罕至处,除了一小部分可称仙道神的妖物会尝试化形以融入人间外,其余道行不高的魑魅魍魉,不说出来害人了,大多数甚至都不敢见人。

究其根本,除了害怕朝廷追剿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害人会遭天谴,轻则道行散去,重则身死道消。

也正因如此,两人发现那围起来的藤蔓荆棘后,心里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只是保持着基本的谨慎,并没有过多探查。

现在看来,这些山精野怪似乎已有所变化啊。

“无论如何还是得前去打探一番,至少探明是何妖物。”田晨扯下一段衣袖,呲牙咧嘴地将清洗后的皮肉绑合固定,“杀戮甚重却未遭天谴,此事不寻常,若不弄清楚,恐怕会有大祸患。”

言罢,田晨理了理身上的甲胄,起身后将地上残破的臂甲一脚踢到了乱石堆里。

“现在就去?”文清从巨石上跳下,开口问道。

“先不急。”田晨说道,“我先教你如何炼气,虽然看你体力似乎格外壮健,穿着铁甲在山间穿行也是健步如飞,但似乎还未入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