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真不是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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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邸报 宝玉

书房里,章璟扫视一周,先将手中弓盒安置在了西边的澄黄梨木架格顶层,方回到书案前打量起上面堆得高高的两叠薄册,一时有些挠头。

本朝邸报由通政司每日录发,供给全国宗室、勋爵、衙署、官员。

上面有当日的皇帝谕旨、臣僚奏议以及官员任免调迁等信息,有时候还附有部分奏折内容。

所以四个小丫头用两个小木箱抬来的上百本邸报,不过是既往三四月的分量。

这还真是个体力活啊。

他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到那鸡翅木灯挂椅上,再抽出一本年前的邸报在柚木书案上摊开,静心翻阅了起来。

室内灯火明亮,檀香淡淡。

时间无声流淌,镂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的错综光影渐渐东移。

腐败奢靡的贵族生活倒从看邸报开始了。

“邸报!邸报!闲人回避!”

离着皇城不远的通政司衙门,净鞭炸响,行人避让。

百来骑快马四出,洒入了偌大神京城中。

骑士多着灰衣,负金箧,去往六部五寺等衙署以及各省设在神京驻邸,再经由他们递往全国。

其中还夹了些许绿袍官儿,乃是通政司知事,负责通知三品以上在京文武。

夜幕垂落之前,城中一片哀声:“什么,明日竟要早朝?!”

吴制,朝会有大朝、朔望朝、常朝三种,前两者属礼仪性质,议事的只有常朝。

高祖皇帝时勤政无比,定下每日三朝,但如此辛勤,非但皇帝受不了,大臣更遭罪得不行。

百年之间,便从一日三朝到一日一朝,再到一月九朝,最后在太上皇御极时,改为了十日一朝,逢五而开,官员诵为仁政,争上尊号。

从那时至今,也少有更易之时,更别提刻下才元月十九,灯节方落,十天的上元假期尚有五六日,怎会突然要上朝呢?

面前邸报墨香未散,贾政合上手中奏折,交予清客润色:“单兄且看上一看,文史典故我不如你精熟,其中若有错漏处只管标出就是。”

单聘仁双手捧过,笑道:“老世翁学问精深,不输当世大儒,学生只能瞻仰文墨,提些浅见罢了。”

贾政翻开尚有余温的邸报,随口道:“下去罢。”

单聘仁忙躬身退下,到角落中忙活了起来。

贾政一目十行,阅尽一遍,闭目抚须,上面大事小情已记得七七八八。

“圣上年前朱批启复旧员,已由内阁诸位阁老议定章程,交予吏部施行,未触刑律者一概恢复散阶,官品不坠,听候吏部文选清吏司铨选补缺...”

“臣特进大中大夫(从三),钦命总督两广(正二)、兵部尚书(正二)、右都御史(正二)韩琳上奏,英夷奉命谴使入京,近日炮火零落,似有懈怠之意...”

“臣特进昭武将军(正三),钦命统制九省(从一)王子腾据实以覆,细作回传,后金、蒙古境内异动频仍,兵力往来调动...”

……

“南夷未逐,北蛮又动,诚可谓多事之秋,但既已载入邸报,便也不太紧急,圣上又向来体恤臣民,登基以来从未克扣假日,莫非另有要事未报?”

至于英夷入京,正中阁老缓兵之计,夷人果然少智啊!

贾政闭目沉思半晌,睁眼垂目,看向了邸报上一则突兀的圣谕:

“朕今闻都中有少年贤才,天赋异禀,谙熟英语,又能据理以争,不坠国威,朕心甚喜。

尔等臣子有此宝玉,却藏于府中不予示人,朕很生气,命明日带他进宫,不得有误。”

多年宦海沉,贾政早已看出这口谕字里行间都透着欣喜,圣上说是生气,但口吻更似家常,上次这般还是长公主殿下降生时。

“难道竟是因为这则口谕,圣上才打破了多年常例加开早朝?可是这英语,又是何物?”

贾政思索片刻,却只觉隔着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想不明白,最后摇头失笑自语:

“说来我家也有一宝玉,也不知何时能带他瞻仰圣颜,沐浴隆恩?”

————

戌初初刻,冬夜已沉。

宁荣二府早已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连整条宁荣街也每隔几步便挂上一盏气死风灯,灯光摇曳,阴影不存。

晚归的行人哪怕多走几步路,也愿意打这条街上过,但也小意着不敢喧哗。

正此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西边逼近,行人一时诧异,府门口的小厮也止了话头,打眼望了过去。

轰隆隆!

地面颤动渐烈,西边过街门里倏忽钻出来一行骑士,三四个大汉并两三个小厮,簇拥了个一身红的年轻公子,快马加鞭,眨眼便到了荣国府前。

马蹄声戛然而止,训练有素的良马鼻中喷出两道白气,宛若绸缎的皮毛轻轻抖动,安静地在原地踏着蹄子。

角门口大板凳上,几个挺胸叠肚的奴仆早恭敬站起,堆满笑容上前:“呦,宝二爷回来啦。”

有人拿了脚凳,准备伺候公子下马,有人去开了西角门,迎着公子入门。

如此听来,那公子正是贾宝玉了。

只见他随意摆了摆手,一个翻身从另一边稳稳落地,又把马鞭扔给小厮,马儿也交给他们牵到东院南边的马厩里。

为首的大汉拍了拍身上尘土,哈了一口气,笑道:

“哥儿往后一个人的时候可不敢这么快,若是摔着碰着我可吃罪不起,走罢,时候不早了,哥儿早些回去拜见了老太太、老爷太太,我也回去吃上几碗热酒去。”

身后的一个小厮撇了撇嘴,嘀咕道:“分明是自个想早些回来吃酒,竟怪到二爷身上了。”

那大汉已到了西角门,骤然回头道:“茗烟,咕嘟啥咧,娘们唧唧的?”

茗烟忙抬头,挤出笑脸道:“贵哥哥怕是听差了,我没说话呢。”

宝玉瞪了那茗烟一眼,上前打岔道:“好哥哥,打个商量,今日别走西角门了,走这门罢。”

他抬手指向贾母西路院南界墙上一扇黑油大门,正与东路院那边照着三间兽头大门对称。

李贵无可无不可,只是纳闷道:

“那西路院的门素日多不敢开,免得扰了老太太清净,但哥儿你要开倒也不碍事,我还乐得少走几步路呢,不过老爷那你总得去拜见一趟的,又哪里躲得掉?”

宝玉闻言,就一推那茗烟让他去敲门,方才笑道:

“早间走的时候,老祖宗说了,姑母家的林妹妹今儿要来,总不好让外客久等了,待老爷回了屋我再去拜见也是一样的。”

西边黑油大门被敲开一条缝,露出一张很是不满的老嬷嬷的脸来:

“哪个不长眼...暧呦呦,宝二爷回来啦,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大开了门迎宝二爷进去!”

后面的话却是对里面的小厮说的。

未几,大门吱呀打开。

宝玉习以为常,随意笑笑,便往里走,脚步很是轻快。

这时,西角门内突然钻出一道人影,高声道:“前面的可是宝二爷,老爷请你过去呢。”

!!!

宝玉身子一僵,脸上全无笑意,脚下如坠铅石,一步一挪地过去了。

后面跟着的大汉、小厮对视一眼,各个垂头丧气,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