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秃发鲜卑
待常老三远去之后，常鸿里的乡老才问狄道县令：
“这常赖子，现在到底是什么官？”
狄道县令回答：
“别部司马。”
乡老顿时有些不满：
“别部司马轶千石而已，你何必畏他如虎？”
狄道县令道：
“此人有些特殊，虽只是别部司马，却是汉中王在冀县北乡为蔷夫时，就已跟随左右的，
他据说在战场上作战甚是勇猛，只因屡犯军规，才一直只做个六百石的佐军司马，直到汉中王在南郑称了王，才提拔他品轶千石……”
乡老听后，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他是汉中王的潜邸旧人……罢了，算我家倒霉，以后万事都绕着他走就是了。”
这时，常鸿里的许多乡人，也听说了常老三如今的官职，
在大部分人眼中，别部司马能别领一部，已经完全可以用“将军”称呼了，地位绝对不低。
众人都纷纷言道：
“常三儿离家十年不到，就当上了将军，咱们何不去投靠他，也好一起谋个富贵前程？”
于是常鸿里很多乡民，都结伴而行，朝着襄武赶去，打算投靠常老三从军。
……
常老三回到襄武时，立即去见了鹰扬校尉薛宠，大声叫喊道：
“哪来的秃发部，这么大胆想要作乱，真是找死！”
薛宠道：
“也不一定是作乱，只是他们此前一直居住在洮水南部，几乎很少离开临洮县，现在却足有七八百帐沿着洮水北上，意图不明，
常司马在胡人之中，颇有威望，不如率本部人马，前去查看一番？”
“也好。”
常老三没有推辞，接令后立即返回了军营，
不过他本部有九百人，并没有全部带上，只是领了其中的两百骑兵，便出营而去，一路向南疾驰。
所谓的“秃发部”，是鲜卑人，“秃发”即“鲜卑”的音译。
鲜卑秃发部，祖上也是阔过的，
早在晋武帝司马炎时期，就曾经有一个叫做秃发树机能的人，率部掀起过极为浩大的叛乱，一度占据了整个凉州。
那场叛乱，一直持续了十多年，直到晋武帝任命了马隆为讨虏护军、凉州刺史，才将秃发树机能击败、斩杀。
现如今，鲜卑秃发部主要集中在河湟谷地，
至于陇右这边，则大都散落各地，多则千余帐，少则百余帐，不太成气候……
不一日，常老三领着精骑两百，沿着洮水一路南下时，正好在一处土包上，远远的看见了那七八百帐、约三四千人的秃发鲜卑。
秃发鲜卑似乎也发现了常老三一行，很快便有三骑从帐中飞奔而出，
在相距常老三还有大约百步的地方，三骑秃发鲜卑人便勒马停了下来，
当中一个身穿袴、褶，披头散发的中年汉子，在那用汉人之语远远的朗声唱道：
“美酒、这里有甘甜的美酒，
前方的客人，我请你干一杯，这酒中有我心中的祝福……”
一曲唱完，中年汉子从马鞍上解下酒囊，向上猛地一抛，扔到双方的中间。
常老三也回唱道：
“美酒，这里有最烈的美酒，前方的朋友，我敬你一杯，酒中有我最热切的问候……”
唱完，同样解下酒囊，向前扔了过去。
那秃发部的三人，顿时都眼前一亮，脸上同时浮现出了真挚的笑意。
不仅是因为常老三在他的歌词、行为中，表达了足够的友善之意，
还因常老三方才，竟然是用鲜卑语唱的！
这是因为狄道其实也有许多秃发鲜卑，常老三当年鸡鸣狗盗的朋友中，就有几个是秃发鲜卑，故而学会了说鲜卑话……
常老三让其余的部下留在原地，自己也只领了两个亲信，纵马上前，
双方各自将对方的酒囊拾起，仰头喝了几口，才互通姓名。
眼前这个中年汉子，名叫秃发莫何，是这七八百帐鲜卑人的族长，
当他得知常老三的身份，竟是陇西郡的别部司马后，顿时大感诧异：
“远方的朋友，不知你统率精骑来这里，是要与什么人交战吗？”
常老三摇了摇头：
“因你们临洮秃发部，从来没有离过临洮，现在却突然向北迁徙，襄武城的鹰扬校尉不知你们有无敌意，这才派我来查看。”
秃发莫何连忙解释道：
“我率部族北上，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只因听闻秦州刺史已经称王，又广招勇士，为人贤明，这才想要举部投靠而已！”
“原来如此。”
常老三听后，顿感诧异。
其实，刘胜入主秦州后，一直都想要收诸胡为己用。
毕竟在陇右之地，鲜卑人、氐人、羌人诸胡加起来，保守估计有六七十万人之多，也就略微的比汉人少个一二十万而已。
如此庞大的人力，却既不用缴税，又完全不服管束，时不时的还爆发点小叛乱，使得陇西、南安等地，都已成为了刘胜辖境的内郡，却仍需部署精锐驻守。
因此，刘胜许久前便在跟人商议过后，施行了一条政策，打算放开官府控制下的草场，让同意内附的诸胡随意进入放牧，
并且如果冬季遭了灾，官府还会承诺给内附的胡人发放救济，让他们渡过难关。
而内附的胡人，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在秋夏时节，缴纳为数不多的牛羊、兽皮，以及数目不等的勇士充为胡骑。
胡骑的待遇，与正规军等同，吃穿无忧，每月都有俸禄，立了战功后更有赏赐，还能升官！
按理来说，这样的待遇，对一些万帐以下的胡酋来说，可能会多有犹豫，
但陇右之地，多的是几百帐，甚至百帐以下的小胡，日子过得挺紧巴的，刘胜开出的条件，绝对能对许多人有天大的吸引力才对。
但事与愿违的是，此令颁布数年以来，官府的丰美草场，总共也就归附了几百帐而已，完全不堪大用。
没曾想到，刘胜称王没过多久，便一下吸引了七八百帐秃发部鲜卑前来归附？
常老三满脸好奇的问道：
“秃发莫何兄弟，为何你们之前死活不肯归附，现在我家主公只称了个王，你们就这般热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