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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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的开始

重复的一天。晚饭,妈妈淡淡地说,“唉萧洋,还记得刘勇哥哥吗?”

“记得啊”,萧洋疑惑地扒着饭,抬头好奇地等着妈妈下文的故事。

“他现在听说成绩可好了,今天他妈妈遇见我还跟我说他被老师表扬了呢”

“哦,那怎么了”

“你不知道,刘勇哥哥以前成绩也不好的,他这学期他妈妈帮他转到一所实验学校了,成绩一下子突飞猛进”

“啊?”萧洋,模模糊糊地回忆了下,【以前刘勇哥哥的成绩真那么差吗?不觉得啊】,不过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的确没了解过具体情况,萧洋不明觉厉地继续听着。

“对啊,不过也没那么差啦。只是他妈妈说他成绩的确上升了好多,那里的老师很厉害的,学校也很严。”

“哦”萧洋开始有点好奇,【那么厉害的学校,如果我能去的话,会不会也会变得很厉害】,偷乐幻想着自己小透明一个的学渣经过那学校神奇的改造,也终有一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大家围着争相表扬夸奖。

不知是否看出了萧洋的心事,妈妈转头问道:“萧洋,你想去吗?”

“啊?是去刘勇哥哥那所学校吗?”萧洋压抑着突如其来的惊喜,不确定地看向母亲。

“是啊,要转学。不过,那所学校听说一年的花费很高呢,是寄宿式的,还要加上寄宿费。我还得再好好问问,看看情况。过几天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再说。”

“哦”,听到母亲话锋转到学费的问题上了,萧洋情绪渐低,对这转瞬即逝的“梦想”逐渐失去希望,可能又只是提一嘴吧,也只是从每天街坊的八卦那里偶尔的“突发奇想”罢了,萧洋不敢想自己家也能像其他家一样有这个条件。

萧洋决定还是好好吃饭,老实做自己平凡的日常吧,不切实的幻想只能徒增烦恼。

夜色笼罩,再次来到迷宫逃亡。

从铁皮板上睁开眼睛,萧洋目标明确,一马当先地转身向着走廊尽端跑去。没有任何分心回顾去留意怪物的动作,萧洋平静而专注地踩着铁网向上攀爬,翻身站到阳台上,几步跨到三楼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没有再去担忧顾虑着身后急急而来的脚步和身影,萧洋定定望向不远处的平顶阳台,衡量着最适合的落脚点。余光中,感受到身后伸来快速接近的双爪,仿佛第三感自动精算好了时间,【还有几秒钟】,脑海瞬间给之前的计划再再添加了个补丁,闪过几个可行的姿势动作。

随着肌肉快速调整,屈膝,脚步岔开微微后移,控制着方向和高度,萧洋紧盯着对面的着手点,蓄力向前大步跃出,双手顺势向前摆出,眨眼,触手结实地稳稳抱着地面。

这个瞬间,惊喜充斥了内心,萧洋只想直呼,【这回可真幸运】。

恍惚中,萧洋似乎看到了无数各种尝试和原因下失败的“跳楼”画面:有只顾跳高,距离却不够而中道坠落的;有一心跳远,却高度不准,直直撞墙而落,找不到任何着力点;也有的,高度合适,而距离上,多少次少数的侥幸中,双手也曾顺利抓到了檐顶,却仍然是差之毫厘功亏一篑,仅仅靠两只手掌的力气,萧洋根本难以作力将吊着的全身给拉上来,终是力竭坠亡。

而这次,萧洋双臂用力,脚向下蹬着墙面,费了好一番时间终于将自己努力翻上了地面,稳稳地平躺着。

仰望着不知何时,早已出现了点点芝麻星光的漆墨夜空,感受着不经意路过的夜风送上那最轻柔的抚慰耳语,萧洋似乎又充满了力量和前进的勇气。

抬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萧洋转头重望向身后,那相邻旅店的三楼走廊,明暗闪烁的灯光下,似隐似现,交错拉长的黑影,分不清噩梦与现实,混混中转身,再次面朝黑暗,却似浸水清醒般,淡淡的声音敲击着心房:一切尚未结束。

定神,一边朝里走去,一边扫视分辨着阳台布局。走到边上,撑手跳下半米的台阶,站在花圃空空的石围台上,继续向前是一个不宽的横向小平台。小平台尽头似乎将高出的矮小塔楼给隔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平台后排是相连的四五间房,往前,则连着一排矮小的石阶通往一约十二米长,九米宽的大型露天阳台。

空荡荡的阳台没有一个人,只剩几张圆桌藤椅和几把撑开的落地遮阳伞,孤零零的诉说聚散的曾经;而那阳台的边沿,更是透出下方辐射而来叫人心向往之的明黄光晕,犹如冬日的窗火,又犹如圣诞树顶的星光。萧洋强按捺住,那源于长期跋涉于黑暗而对温暖和希望的蠢蠢渴求,她知道,那光是陷阱的概率几小至无,但是,那也绝不是“生”的方向,从这两层楼多高的阳台上跳下去,自己这小身板铁脆成渣。

而在这危机四伏的“逃生”中,萧洋更不敢浪费时间真走去阳台边上,图一时放松感受“光明”也好,又或是肆意满足好奇探查,幻想从阳台下去的其他可能。

转回头,调整姿势绷紧肌肉,做好随时后撤游走又或是“出战”冲击的准备,萧洋警惕地观察向石阶后包裹在静谧与朦朦黑暗中的走道与房间。

稍等了一会儿仍未见异动,萧洋决定不再等了,眼前似见另一时空下的幻象叠影,那冥冥间的感知正告诉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迟则生变,这是世界的“规则”。尤其,是“这个”世界】,还不等萧洋意识何为“这个”世界,脚下的步伐早已随着之前闪过的念头冲出,望着快速拉近眼前,那阴暗中的“另一个世界”,萧洋再无暇多思,全身警觉系统下意识调至最大。

终于(还是)站在了这条黑暗的走道上,感受着脚下墨镜般光滑的瓷砖地面,担忧之后遇袭奔跑会有摔到的可能,萧洋双脚轻捻着地面,细微变动着站姿,调整好着力点和身体重心。望着前方门窗紧闭,一览无遗而寂静的走道,似乎没发现什么危险,萧洋犹豫了下,也不想再做多余的探索多生事端,转身,直接拐角下楼打算就此离开。

很快来下了楼梯口,萧洋却惊讶地发现它还有一扇铁门,而且似乎还是关着的。不想放弃任何可能,萧洋不确定地上前推了推,严丝合缝;身体靠近,将脸紧贴着铁栏缝隙,伸手向外,边左右张望边摸索着,门闩上早已是毫无希望地扣落了一把不小的铁锁。

“哐哐哐”,萧洋不放弃希望地使劲晃动着铁门,更是踩上铁门,对外大喊,“有人吗?”

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始终不见有经过的身影。

【唉,那么晚,早都已经下班回去了,怎么可能还有人】

而旁边往里,这个时间依然还可能有人的站台和售票厅,【又如何能碰巧概率下,注意到这有着不小距离的孤僻角落,靠我一个小孩的音量?】

萧洋郁闷无奈地只好转身,重新上了楼。

一步步踩着楼梯,【难道我要等到明天工作人员来上班才能出去吗?】

踏上最后一阶,来到走廊,看着眼前一间间掩合的房间,【或许这些房间里会有大门的钥匙,哪怕是备用钥匙?】

站在墙角犹豫着,是否真要摸着黑暗去一间间地寻找,那不知是否存在,又不知长什么样的钥匙,突然

“悉悉索索,哐咚”

“啪嗒,啪嗒”

萧洋定在了原地,【是谁?会是工作人员吗?】

【这个时间?……工作人员会没有钥匙吗?】

【钥匙开门怎么会如砸门般巨响?还有那脚步,奇怪的,不似常人,反犹如拖着什么笨重的巨物?】

仅仅一瞬,仿佛全身通电般,萧洋不由自主认定,来者不怀好意,甚至是……,就算真的是管理员萧洋也决定先躲起来看看情况。

萧洋迅即左右四顾,观察着逃跑或躲藏的路线:左边往外是阳台和更上一层无可遮躲的屋顶平台,难道要一个小孩跟一个尚不知为何的东西拼体力兜圈子?

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右边是紧闭的房间,突然,想到什么,萧洋快速扭头望向后方一排排黑暗中紧闭的房间,身体的行动比念头成型得更快,控制着音量响动,一步转身几步冲往后面。

【躲起来……就像猜骰子一样】,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人声”,更不曾见到楼梯下方有手电晃过的光影,下意识地,萧洋脑海里越发认定那是一只为她而来的,又一只,怪物。

靠着墙快速向前,从第二间开始一间间轻推向门看是否上锁,第二,第三,都没问题

【一排那么多,我该躲哪,蒙获过关的概率最大?】

站在第三间房门口,手搭着门锁,听着身后楼梯下愈发接近的奇怪脚步声,萧洋不打算再去试后面的第四第五间门了,因为——没时间了。

【它,会是怎么想?是我,又可能会怎么做】

仅仅一个冲动,念头尚未成形,萧洋便干脆地放弃了眼前的房间,转身冒着迎面相遇的风险,赶时间向第二间房门冲去。闪身入屋,一眼扫过房间的简单摆设,脑海里闪过诸多“对应选择的未来片段”或是幻想,凭着直觉萧洋选定“这次”的藏身之所,径直转身向右冲过房门旁那扇靠廊玻璃窗,走向深处的墙角,转身面门,紧挨着墙角抱膝蹲下,静默地,隐在这极深的黑暗里。

不一会儿,噔噔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楼梯口,萧洋低头垂眸,将脑袋半埋在臂怀里,不敢面对“这场赌局”,更不敢让自己无意间的注视如同那水下鱼鳞反射的微光那样,成为那柄悬在水面上即将落叉的方标。

“砰”,第一间门被巨力砸响,“塔拉塔啦”。

也许是上锁了,没能进去检查,那只怪物没花多长时间,很快就拖着步伐来到了第二间房门前。

看着微微打开的房门,怪物裂着十足恶趣味,兴奋而又不怀好意的笑容,露着尖利长甲树根般凹凸丑陋的巨掌扒着门框,探进它那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硕大苍白脑袋,挤开门缝,在黑暗中左右张望着。

保持着安静,甚至封闭了呼吸和心跳。感受着身前巨大的身影,和头顶上一遍又一遍扫视过目光,在这一片黑暗中,炽热得犹如熊熊的火山,和那向外辐射着的,滚滚翻腾如同扭曲了空间的实质浪潮。

萧洋“第二次”开始有了莫名的平静,仿佛将自己彻底融入了冰冷的死亡和寂静,虽然依然分不清怎么回事,仅仅是感觉,但那习惯性出现的闪回片段中,她也有过惶惶不安,瑟瑟发抖,甚至是恐惧下不受控制地直直盯向了它。

很快时间流逝,怪物并没有选择继续踏进房间搜索,拖着身体转身离开,路过窗口,贴着玻璃窗巨大的眼珠左右瞅了瞅,又继续向前走了。

萧洋依然没抬头,静静等着。

(脑海里莫名闪过的片段再次告诉她,那“曾经的曾经”,她在“这里”又死了。)

果然,只有几声脚步响,接着很快一切便又恢复了平静,而那张惨白丑陋的狰狞大脸不知合时早已咧着可怖的笑容死死贴在玻璃窗上,无声地静静向下望着,将寂静洒向死亡。

保持着原样,将自己当成了一块早已摆放在此无人问津的冰冷石头,古井无波,萧洋脑海里却在同步播放着“之前”自己以为它已经走远了,遂下意识抬头向前望向玻璃窗,结果冷不防就看见静候在那不知多久的惨白大脸,直直撞进那双捕猎得手老谋深算的眼神。

不一会儿,似乎还是没有所得,认定这所房间没有可能了,怪物这才拖着脚步一步步走向前方的第三间房门。

竖着耳朵,只听“砰砰”,“乒砰,咚,当啷,咚砰”

在听到从隔壁房间的确开始传出一连串的杂物摔打碰撞声后,萧洋这才抬起头来,略作思虑,估算着打算再等等,让那怪物在房间中探索进入得更深一点的时候,自己再冲出去。

很快,根据脑海里声音定位的判断,距离已经足够了,正是时候,再不走,等到怪物返回留给我的时间就会开始缩短,而当它出来后更是有着诸多变数,甚至可能懒得搜索第四间,反过来再次怀疑重新搜索起第二间来。

【时不我待】,萧洋一鼓作气从门缝冲了出去,向着楼梯口快速奔去,顾不及去听身后紧跟着传来的急速巨响,恨不得多长几只脚,又或是能不用一步步踩楼梯旋转而下,而是直接跳到一楼。

听着身后夺命的追赶,萧洋终于还是顺利跑近了大门。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铁门,萧洋来不及继续担忧之前下来看到的落锁情况,继续靠近着,伸出双手,还不等“果然如此”的绝望念头完全冒出来,触手瞬间,门已经动了,顺着惯性向外继续打开了不小的缝隙。

萧洋喜出望外,闪身而出,反手带上铁门,继续跑向前方的空旷场地,确保自己在未知来袭时可游刃有余地转圜周旋,四周皆可逃而不再是被围困堵截。

保持着警惕,遥望着重归寂静沉暮的铁门楼梯口,许久……久到,萧洋再次恍惚得分不清现实与幻境,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日常,刚才的生死擦边仿若从不存在。

独自站在宁静空旷的停车场,幽远夜空下,泛起缕缕夏日清风,唯有头顶闪烁的繁星,知道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