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达蛮
“上！给我上！莫要停下来！”
族老们站在队伍当中，警惕的看着四周，不断催促族兵上前。
“我看谁敢！”
达蛮站在小道口，手中提着兵刃，身上染血，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怒吼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三人被他斩杀。
身后便是二叔乌猜，他手中提着弓箭为达蛮掠阵，两人配合默契，山路又狭窄，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乌合之众！”
戈起风站在人群当中，不屑的扫了族兵一眼，这些部落人平日看着高大威猛，面貌凶狠，谁知道真的交手之后却一个个畏手畏脚跟个孩子一样。
“为何不用巫术咒杀两人。”
戈起风侧身问道。
一旁的族老连忙低声道：
“这...这两人也修习巫术，我们实力有限，会被反噬啊。”
戈起风撇了撇嘴：
“你们可莫要骗我，巫术修习不依靠气血强度，年龄越大实力越强，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强过你们这些族老。”
那族老羞红了脸，他平日饮酒锁了，也就能仗着修习过巫术欺负欺负普通族人，但凡是遇到下了功夫的族人都要抓瞎，此刻抬眼望着前方两人，心中有些悔恨，这些年的荒废，让这两个后辈都赶到他的前头去了。
戈起风望了他一眼，只觉得心中烦闷，这般人如此没用，竟然做了自己的盟友。
“这巫术在他二人身上施展不开，那就用在族兵身上，难道你想什么都不做便坐享其成吗？”
听着戈起风的话，族老们对视一眼，苦笑两声便沉下心思，闭目用诀。
部落中的巫术传承何处已不可考，分为三种路子，其一是以巫力滋养肉身，提升自身强度，部落中的战士好勇武，一般喜欢这种路子，有点类似外界的武者。
其二便是种种咒杀诅咒之术，以此术杀人往往无迹可寻，让人寻不到自己身上，诅咒之术若是修行到高深之处更是可以遗祸受术人后代，端的狠毒无比。
其三便是几位族老想要施展的振奋人心之术，加持在族兵身上可以大幅提升族兵的作战能力，一个个变得悍不畏死，但是受术的族兵若是心志不坚既有可能催生癔症，便是心志坚定之辈也不能长久受术。
族老们围成一个圈，相互拉着手低声吟唱了一阵。
一股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自他们身侧散了开来，很快与之接触的族兵开始变得精神亢奋，战意也提升了不少，一个个红着眼睛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好似与对方有血海深仇一般。
“好术法。”
戈起风赞叹道，这种法子放在世俗王朝之中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瞩目，两军交战的修罗场比拼的便是一股血勇之气，越是悍不畏死越是有可能在修罗场上存活，不过寻常兵士见了满地鲜血残肢还有几人能稳下心神作战，这术法若是用在世俗王朝，交战之间定然是无往不利。
悍不畏死的族兵不断冲击着达蛮和乌猜带领自家族兵组成的防线，虽然被对方居高临下占据了地利的优势，但是凭借不知疼痛一般的冲击，很快便令老族长这边乱了阵脚。
乌猜手中的箭矢早已用尽，他丢掉弓箭，提起手中石刀站在达蛮身边，那石刀打制的锋利，不比铁器差了多少。
“族叔！”
达蛮双臂肿胀，不断催生巫力缓解，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不知道挥了多少次的刀，刀刃在碰撞之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他略微歇了歇，抬眼看着山坡上冲击的族兵，在黑夜的遮掩下乌泱泱的不知有多少，脚下的尸体更是垒起半人那么高，像是刻意制作了一个战壕一般。
“达蛮，别分心！”
乌猜咬着牙，他心慈手软，对待自己这些同族之人下不去死手，只是用石刀将对方砍伤，却不愿杀人。
老族长在后方静静地看着，乌鲁鲁神色焦急道：
“老族长，快请动灵乌大人啊。”
老族长眼神闪动，沉默片刻之后道：
“再等一会儿。”
他望着山披上那乌泱泱的族兵，若是灵乌出手恐怕这些人顷刻之间便失了性命，到时候他这族长坐着还有什么意思？
目光又转向乌猜，心中暗道：
“乌猜，你何时才能改了这心慈手软的性子，若是不改将来如何执掌部落，达蛮的母亲毕竟与族老有牵连，若是达蛮做了族长，等到我百年之后这部落也就不算是咱家的了。”
老族长心一狠，微微转头看向站在前方的达蛮，此刻达蛮小臂酸胀，持续的挥刀劈砍让他感觉自身有些虚弱。
“达蛮，都是为了咱家，你可莫要怪我心狠。”
老族长心中念叨一句，嘴唇轻微的颤动了几下。
就在达蛮身前由尸体垒制的战壕前，一个被乌猜斩断一臂，趴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族兵忽然神情凶狠起来，他气势暴涨猛然自尸身中跳了起来，手持短矛就冲着达蛮刺了过来。
原本达蛮正在应付其他族兵的攻击，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猝不及防之下便被这短矛插在了小腹上，瞬间当中青黄之物流了一地，他面色发白，用手接住流出的器官，慌乱之下不断向里塞着，但是那口子却鼓鼓的，血液和内脏止不住的往外流，他不得不强行捂着伤口。
“达蛮！”
乌猜目次欲裂，达蛮是他大哥的儿子，老族长为人严厉，大哥却是个温厚的性子，自幼以来乌猜便受大哥的照顾，将其视作慈父一般，搬离家中之后对家中最为挂念的便是大哥的儿子，达蛮。
刷刷刷。
达蛮捂着伤口，脚下踉跄，周边的族兵如同发了疯一般挥动手中的兵刃，达蛮拼着格开几个，却是体力不支跌倒在地，身上连中数刀，只能蜷着身子护住要害。
乌猜拼着后背中了两刀，强行往达蛮那边冲过去。
“族叔，不要过来！”
达蛮透过手臂间的缝隙望着乌猜，大声喊到，他此刻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原本捂着伤口的手掌也挪开了，肠子淌了出来与地上的泥土石子混在一起，软塌塌的让人看着极为难受。
“要死了吗？”
达蛮心中想，他想抬眼看一下自己敬爱的爷爷，但是头顶不断落下的尖刀令他难以抬头，目光只能侧着看见满脸惨白的乌猜，记忆中父亲的模样开始和乌猜的身影重合，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叔叔都在家中，图兰围在自己身边转，每天都是饱饱的吃上一顿肉。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他垂下头，稳了稳生他养他的土地，嘴中却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味，让他想要呕吐。
“呵，这片土地终将染血。”
他发出一声叹息，身子一松，放开了全部的抵抗。
“父亲，图兰，我来了，好可惜，临死也没能看爷爷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