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李鱼儿
大船摇晃的越来越厉害，往日行船平稳的江面此刻竟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骇人，在这般自然的伟力之下人们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都别慌，将货物紧好，将货物紧好！”
大掌柜扯着嗓子指挥道，这船上的伙计行船多年，虽然没见过见面起这么大的风浪，此刻也都稳住心神拖拽着多余的绳索紧紧捆缚货物，防止翻滚脱落。
也有几个伙计胆子小了些，手脚颤抖的瑟缩在角落，口中念叨着：
“江龙王发怒了，江龙王发怒了...”
“闭嘴！”
李鱼儿白着脸，手里拎着一柄尖刀将那几个伙计踢翻在地，口中恐吓道：
“起来干活，再多说一句给你丢到江里喂鱼！”
那几个伙计望着李鱼儿手中的尖刀，自然晓得他的狠辣，连忙屁滚尿流的起身散开。
李鱼儿常年走船，少不得遇到江上水匪，虽然未曾修习武道但也是跟一个搭船的武师学过几手把式，此刻在他的扫视下皆是避开目光，李鱼儿见此处安定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前去寻大掌柜。
此刻大掌柜正在甲板上指挥着伙计们，商船走一趟以利益为重，不仅是货舱之内，便是甲板上也堆了不少的货物，只是这些货物在大船的摇晃之下绳索有些散乱，不少箱子都翻倒了下来，伙计们站在摇晃的船上重心不稳，只能跌跌撞撞的艰难拉着货物不让它们掉到水里去。
“大掌柜，我看这事有些古怪！”
李鱼儿走上前来，身上被浪涛和雨水打湿，一身粗布衣物紧紧贴在身上，让他感觉身子有些冷。
大掌柜转过身来，此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方才有甲板上不少箱子滑落进了江中，大掌柜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已经判断出了损失来，这部分货物的损失是需要他自己来补的，此刻心如滴血一般。
“都...都是那楚江！这定然是江龙王发怒了！”
大掌柜手指向天低着声音对李鱼儿恨恨说道，此刻他浑身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怕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此刻李鱼儿才抬头望天，只见黑夜中一片乌云独独盖在商船上方，倾盆大雨就这么直着落了下来，像是要将商船打翻一般，这般景象自然不能以寻常自然现象来解释了。
李鱼儿茫然的看向眼前这个有些年迈的长者，开口道：
“这该如何是好...”
方才提刀狠辣的他此刻也是没了主意，只得求救眼前的大掌柜。
大掌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狠辣来，冷着眼睛道：
“如今若是不能平息江龙王的怒火我等性命必然保不住，如今只有两条路了。”
说完这话大掌柜左右看了看，拉着李鱼儿吃力的来到一旁小声道：
“第一便是将白日里那公子哥宰了祭江龙王。”
“我们怎是对手！？”
李鱼儿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掌柜。
大掌柜望着李鱼儿点了点头：
“这我自是知道的，还有另一条路，不过却是需要你叫几个亲近的人来办。”
李鱼儿在船上办事干净利落，为人仗义，身边自然聚集了几个伙计以他为首，这帮人平日里也不好耍钱，平时做事踏实利索，这也是大掌柜看重李鱼儿让他做了带头伙计的原因。
李鱼儿见还有其他路能救船上众人，连忙开口道：
“大掌柜快说，只要我能做的定然会做，船上众人的性命重要。”
大掌柜微微点头，轻声道：
“先前江龙王选中那几个祭品你可记得，我让人记下了他们的名字，等下你寻来名册，带着你那几个弟兄将他们绑了，我好略施手段将他们献祭给江龙王，到时候定然也能解我等危机！”
说着微微握拳一挥。
此时天上闪过一道电光，映射着李鱼儿发白的脸颊，他颤声道：
“你...你让我对自家伙计下手！？”
大掌柜见此心中叹了一口气，抬手抓住李鱼儿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在李鱼儿耳边响起：
“这是在江上，只要牺牲这几人便能唤来满船伙计的平安，你这可是在做好事啊，你想想那些江湖中人，平日与我等毫无交集，见了我等还如鸡狗一般呵斥，更遑论如今我等面临的生死危机，若是他们来做恐怕比我等更甚，你向往江湖，难道不晓得大义，此刻杀数人救数十人，难道不是大义？你只要做了便是我灵宝商会的英雄，满船的人都要承你的救命之恩啊！”
李鱼儿心中大乱，大掌柜的一席话如同将他心中一道薄膜戳开，是啊，杀数人救数十人，我是英雄啊，他们应该感激我才对，都说走船的日子苦但为什么还愿意走船，还不是为了挣钱养家？
到时候让商会里对他们家中补贴一番，说不得将来他们泉下有知还会感恩于我。
心中求生的念头催动这李鱼儿给自己即将要做的找了百般借口，面上神情更是阴晴不定。
大掌柜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抄手看着李鱼儿，此刻他知道这李鱼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以他走南闯北大半生的经验来看，只要是没有明确拒绝，便说明可以接受，不过要加些筹码便是。
李鱼儿脸上被雨水打湿，浑身微微颤抖，只觉面上发热，强自将尖刀戳在甲板上稳住身形，开口道：
“大掌柜可否为这些献身的兄弟找商会要些补贴来。”
“那是自然，便按他们十年薪俸来算，你和你的弟兄们补贴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李鱼儿听着前半句话还愣着神，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不由开口道：
“多少？”
大掌柜温和笑道：
“十年薪俸，你和你的弟兄们也是十年薪俸。”
李鱼儿一愣，这么一件小事便有十年薪俸，当真是得名得利。
闷声道：
“谢过大掌柜，我这便去办。”
言罢抽出长刀向着货舱走去，甲板上雨大湿滑，脚下更是站立不稳，李鱼儿便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们都安排到货舱中做事了。
望着李鱼儿离去的背影，大掌柜摇了摇头，低声轻笑两声：
“英雄也是要吃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