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品
马车驶到京都下城区，最终在折子街一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霍明下车，左右看了看，这里的院子大多比较破落，住在此处的人大多在京都混的不甚如意。
就连丁三冬的这处宅子在外面看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当霍明走入庭院中，却见宅子当中装饰的颇为别致，院中铺有青石板，栽种有青竹十数株，微风吹来，满是飒飒之声。
院中还设有石桌石凳，一把摇椅。
来到屋内陈设更是雅致，虽然并不豪奢，但是比一般富足家庭都要用心不少。
霍明环视一圈，对环境颇为满意，随即安排丁三冬将侯府中东院偏房安排妥当。
今晚可能不回侯府了。
霍明对此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前身就是个没人关心的庶子，想来也不会恰巧有人在这个关头去院中找他。
嘱咐丁三冬帮自己看门，无论如何也不能打扰自己之后。
霍明便关上房门，盘腿坐在床上。
......
屋内。
紧握复苏悬金的手微微一松，心念一动。
神秘的光幕再次浮现识海。
那光幕上各色光芒涌动，相互交织，构成了这块仿似可同天地的巨大光幕。
霍明此刻感觉自己正盘腿坐在光幕之前，略微仰头便可看到这世间奇景。
手中复苏悬金散发出一阵阵灼烧之感，悬金升空，投入光幕之中。
刹那间。
光幕之上阵阵玄雷四散而出，来到霍明头上泼洒下来，一时间识海中雷光涌动，将霍明尽数淹没其中。
初见这玄雷聚于头顶之时霍明便心生不妙，刚想后撤就被裹挟其中。
一丝丝雷光在体表跃动。
这种感觉就像是将霍明丢在油锅中煎炸一般，若不是睁不开眼睛，恐怕霍明感觉自己此刻已经或作一块焦炭。
“若成大事，必遭大难！”
霍明目光中神光湛湛，似乎要冲破这裹身玄雷，冲着光幕刺去。
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玄雷再动，沿着霍明七窍钻入体内，自霍明体内奔走如龙，帮助他洗练肉身。
“好霸道的雷光，幸好是在识海之内，若是在外界恐怕顷刻之间便将我炼化为一片飞灰了！”
霍明任由玄雷锻体，咬牙硬抗。
他知道这是大磨难，也是大机缘，旁人想要经历都来不及，自己又怎能轻言放弃？
当下只得聚拢心神，免得一个坚持不住便被打的神魂俱灭。
脑海中不断回忆侯府当中的种种往事，回忆自己想要铲除大管事的目标。
渐渐地，霍明站起身，让自己因为盘腿而坐没有被玄雷洗礼的地方也沐浴在玄雷之中。
这一举动好似被当做对于玄雷天威的挑衅一般。
刹那间。
玄雷威势暴涨。
势要将霍明打作飞灰，霍明张开嘴，想要仰天长啸，不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恐怕自己身上的血肉早已被这玄雷洗烂，器官渐渐要失去原本的作用。
霍明渐渐脑海中不再有其他想法，只有站在玄雷之中独对雷光的决心。
时间流逝。
霍明渐渐生出一丝明悟。
身在雷光之中，两手划出种种玄妙的轨迹，这轨迹仿佛暗合天道，如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
一束雷光化作长剑被霍明握在手中，左右挥动，犹如谪仙人一般。
等到霍明内心自觉圆满之后，这些雷光便尽数散去，霍明昂然立于识海之中，一身肌肤散发莹莹白光，显然将一身浊气全部洗练干净。
便是体内五脏六腑此刻霍明都感觉坚韧了不少。
微微握拳感受着这股前所未用的力量。
霍明低声喃喃道：
“这边是以完美道基入品的力量吗？”
“不，比这还强，景朝治下定然也有以完美道基入品的天才，但是他们没有受过玄雷的洗礼，肉体强横程度应当不如我。”
霍明抬头，眼前通天彻地的神秘光幕上浮现出几行大字。
【潜龙在渊·初段·潜龙勿用：君子待时而动，厚积薄发，此命格阶段下修行速度加快，更易获得天地感悟，可助其快速积蓄修为。】
【天赋神通·神君目：提升五感，感应劫凶，对敌时可震慑对手心神，亦可作为伤人手段。】
【功法·混沌仙经】
【战法·叠云剑】
混沌仙经，叠云剑！
这叠云剑不必多说，就是复苏悬金上面记载的那一份上古先贤的感悟，此刻感悟落在霍明心中，他如同将上古先贤陨落之前的人生感悟了一遍一般。
‘斩恶蛟于东海，败地仙于山巅’
这句话可以说是那位陨落先贤人生的真实写照，只不过其纵横一生以剑御敌，却又被剑所伤。
最终在陨落之前手握悬金，留下这份感悟，静待后世有缘之人。
至于那《混沌仙经》，则是由神秘光幕演化赐予。
霍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是凡俗之物，在联想到之前悬金楼内听说的上古先贤一剑摧山断海的传说，恐怕这方世界的武道另有隐秘。
说不定这《混沌仙经》便是从上古年间流传下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便是世间一等一的至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霍明还是懂得的。
如若暴漏，说不定就连侯府都保不住他。
“看来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霍明思索，至于摧山断海的传说自己听听就好，至少在触摸到上三品门槛之前，这都不是自己应该考虑的事情。
想到这里，霍明心神一动，自识海中退出。
房屋内，此刻已是深夜。
霍明借助神君目，即便是漆黑如墨的夜晚视物也如白昼一般。
观察己身，发现和识海中所见不无两样。
看来这识海可以将其视为现实中的投影，在其中所获得的进展又可以反馈给现实。
如此以来便可以补上自己武道起步慢的这一事实。
自己潜龙勿用的命格，可以加快修炼速度，更易获得天地感悟。
至于是在识海之中还是在识海之外，霍明并不介意，反正自己修炼都是一个人，在内在外没有什么差别。
“这次识海中的修炼居然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看来以后还是需要注意才行，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丁三冬是否还候在门外。”
霍明起身就要推门而出。
忽然脑海一阵刺痛，心中警铃大作。
这是神君目所带的感应劫凶之能。
略一停顿，霍明还是推开了门。
此刻他已入品，也想试试自己的武道手段，而且，丁三冬还在门外。
......
银月泼洒光辉，小院中亮如白昼。
一年轻公子躺在摇椅上，手中折扇轻摇，老神在在的抬头望月，显得惬意至极。
他身后是两名护卫，皆静立一旁，不发一言。
而丁三冬，则是匍匐在其脚下，头发凌乱，脸上沾满血污，一脸茫然。
“蛮奴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年轻公子摇晃着摇椅，一脸惬意的开口道。
被唤作蛮奴儿的彪形大汉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
“回公子的话，已是丑时了。”
那年轻公子啪的一声将折扇合拢，眼中泛出一丝血光，笑到：
“好！”
起身站在丁三冬身前，月光被其身影遮蔽，将阴影投在了丁三冬的身上。
丁三冬见状浑身颤抖，将身子尽量蜷缩起来。
年轻公子蹲下身，将手中折扇怼在丁三冬的脸上，轻声笑着说道：
“在你家东家出来之前每隔半个时辰我就要打你一顿，这话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啪的一声，折扇狠狠打在丁三冬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丁三冬愣着眼睛，将头迈进胳膊里面，俨然已经认命，只是口中低语：
“东家不会饶过你的，我家东家是一等一的侠士，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呵。”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随即摆摆手，被唤作蛮奴儿的护卫迈步向前，一脸狞笑。
“这次废他一双手脚，敢跟本公子顶嘴，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属下遵命。”
闻听此言，丁三冬浑身颤动，身下污物流了一地，仿佛已经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就在那蛮奴儿要下手的时候。
吱呀一声。
房门推开。
霍明迈步而出，目光冷然道：
“你们是何人，为何欺我家仆！”
丁三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并未大声呼救，只是将身上的衣服扯了扯，盖住身下脏污。
而那边的蛮奴儿，却是回头狞笑一声，抬起的右脚对着丁三冬的脑袋就要落下。
俨然是存了杀人的心思。
“住手！”
霍明怒斥一声，目中神光湛湛，此刻早已不在遮掩。
经过玄雷炼体，霍明的神君目迈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此刻全力催动之下，神光足有三尺，如雷似电，顷刻间便飞到蛮奴儿近前，将其右腿洞穿。
蛮奴儿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抱着伤脚来回翻滚。
那公子哥见此不怒反笑，手中折扇轻拍，一脸惊喜的说道：
“果然是你，霍朗！”
“这般天赋神通，你确有资格入我仙门！”
霍明并未搭话，只是来到丁三冬身前，将其扶起到一旁坐下，仔细查看丁三冬的伤势。
丁三冬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迹，浑身上下青肿，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刚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嘴巴中的鲜血就流了出来。
霍明见状心中怒火中烧，对方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和丁三冬又有什么仇怨？
三个武林中人，竟然将一个没有入品的家仆伤成这样，可见平日怎般骄横跋扈！
霍明目光冰冷，起身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为何伤我家仆！”
那公子哥嗤笑一声：
“不过是一个家仆罢了，只要你肯归顺我无极宗，这种家仆我给你配上百十个都不在话下，便是熟妇美嫔，也不在话下。”
“至于你的家仆嘛。”
“先前我来寻你，他说你在练功，特意嘱咐过不能被打搅，但我又不愿就等，因此我就想了一个公平的法子，就是每隔半个时辰便打他一顿解闷，一来二去，就变成这样了。”
公子哥轻摇折扇，显然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在他看来对方不过是个未入品的普通人，还是一个低贱的家仆，就是打杀了又能怎样？
霍明此刻听对方这么说反而是静下心来，原本一脸怒意瞬间消散，只是平淡的问道：
“听你这么说，看来平日这般事情也是没有少做。”
公子哥笑言：
“那是自然，江湖中人就不该被规矩约束，平日里打杀一两个人又怎么了，只求一个内心畅快，如此才是江湖嘛。”
霍明点头道：
“如此甚好，我也就没有什么心里负担了。”
侧头看向丁三冬，略微一顿，声音温和道：
“你刚才为何不放他进来，他此次来寻我，就算是进入屋内也不会凭空伤我。”
丁三冬闻听此言，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
“食...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霍明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虽是家仆，但一切因我而起，今日我借你宅院修行，自然也应该替你宰了此人才是！”
说罢便从墙角捡起一枚竹竿，以持剑之势握在手中，开口道：
“来吧！你平日好威逞凶，鱼肉他人，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
说罢，挺‘剑’直上。
对方护卫见状刚要出手，那公子哥狞笑一声：
“今日不用你，我倒要看看，得了第九枚复苏悬金，能使出什么手段！”
手中折扇一撮，扇骨上瞬间寒光闪闪，具是锋刃。
霍明以竹代剑，手中青竹上竟然也是剑意森然，真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一般，并无什么花哨的招式，直取对方中路而去。
嗡——
空气中传来一阵嗡鸣，真如利剑破空一般的威势，让人不禁想要捂起耳朵。
身随剑走，几步之间就以逼上前去。
临近对方时，霍明陡然加速，竹剑连点，散作漫天寒光刺去！
这《叠云剑》虽是霍明第一次施展，但是在识海当中不知演练了多少次，此刻搭配上被玄雷淬炼而出的宝体，一柄竹剑如有臂使，卷起滔天威势。
“哼！”
那公子怒哼一声，手中折扇散开，扇面在身前先是一抹，随后一搅，便将漫天寒光挡在外面。
折扇复又闭合，险些将竹剑搅断！
霍明止住去势，连退两步。
此刻他虽然剑招精妙，但是在对方面前却有些施展不出。
那公子的折扇在内力的催动下散着森森寒光，在兵刃之上，霍明便已弱了一筹。
霍明止住脚步，凝视对方。
那公子笑道：
“该我了！”
折扇散开，如一把弧形弯刀一般，外部裹挟着内力，竟在院中卷起阵阵狂风。
连墙边的那十数株青竹都弯下了腰。
竹叶纷飞，狂风吹得院内的灯笼所有摇晃，灯光闪烁之下更是衬得这人的身法如同鬼魅一般。
霍明凝神静气，竹剑横于胸前，当折扇来到面前时，手中竹剑上下翻飞，剑招频出，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一寸短，一寸险，短兵器近身之后自然有着独有的优势。
此刻那公子的手中折扇如同毒蛇獠牙一般，寻找着一击毙命的杀机。
霍明此刻看似落了下风，然后手中剑招杂而不乱，将对方招式尽数当下。
他同样在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
福至心灵。
在对方频繁的攻势之下霍明寻到对方右肋的一处破绽，目中神光湛湛。
两道金光如离箭之弦般刺去。
岂料这人脚步轻点，如同蜻蜓点水般，几个闪身便已转到霍明右侧。
口中狞笑道：
“小子，你对敌经验还是太少了，我无极宗的短兵器怎么会没有相应的步法，只要我躲过你的天赋神通，缠斗之下，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手中折扇如利刃一般随着霍明刺去。
霍明见神君目并未击中，心中不为所动。
右手划过一个玄妙的弧线将对方折扇挡下。
淡淡说道：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哼，你嘴倒是挺硬，但是看你的兵刃不够硬！”
那公子长啸一声，陡然发力，折扇在内力的加持下如蛮牛一般撞向霍明手中的竹剑。
这次他便要折断这把竹剑，将霍明彻底抹杀！
咔嚓——
竹剑终究不堪重负，被扇骨夹在中间，连撞带搅下发出即将崩裂的声音，竹剑中段出现一丝裂痕。
那公子目光大盛，怒喝道：
“给我断！”
此刻他已断定此战自己必胜！
霍明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说道：
“很难么，我来帮你。”
只见霍明猛然一松，右手滑到竹剑中段是复又握住，竹刺扎入手中流出岑岑鲜血，却犹似不觉。
左手握住竹剑后端的大片空余，用力一掰，竹剑便化作两支短剑。
左手中的竹剑用力冲着对方脖颈刺去。
那公子大惊，想要撤出折扇抵挡，但是却被霍明右手中的竹剑别住。
想要撤步躲开，却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短小的竹枝刺入咽喉，直至完全没入。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霍明脸上。
那公子心有不甘，捂着咽喉发出咳咳的声音，不多时便没了气息。
霍明右手取下对方身上的折扇，左手扶着对方的头颅，将其缓缓放在地上。
若是不看咽喉处的伤势，这人仿佛熟睡了一般。
起身，抬头。
月光洒在霍明身上，脸上带血，宛如人间恶鬼一般。
看着那两名护卫微微一笑，二人肝胆俱裂。
蛮奴儿伤了腿，见逃不掉，只能跪地求饶，而另一人深知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纵身一跃，便越过墙头，打算借宅院的遮蔽逃走。
霍明结果了蛮奴儿，正欲翻墙追去，却只听扑通一声。
一具尸体落在院中。
正是刚刚逃走那人。
浑身紧绷，正要开口询问，只听院墙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深更半夜的，怎么把垃圾丢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脸正搭在墙头，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正是之前悬金楼中被誉为小剑仙的陈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