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颍川卢氏
悬金楼内。
陈藏兴致缺缺,不停打着哈欠,瞳孔毫无焦距的看着下方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数着人头。
薛云山仍旧站在栏杆处,感受着复苏悬金散发出的丝丝缕缕奇妙气息,眼神闪动。
他根骨奇佳,也是不世出的天才,幼时无意中在楼内寻到一孤本,唤作《勘龙诀》。
书中记载世间原有祖龙,后祖龙崩,龙气四散,想要成就天下极道,唯有寻得龙气,借秘法接引,稳固自身,方才有一丝希望。
接触皇城中那位龙子,也是存了一丝寻龙气的侥幸。
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便是家中长辈也一概不知。
此刻自身受龙气吸引,体内《勘龙诀》秘法自行转动,心下一片火热,早已将什么鹤归山老道弟子置之脑后,一双眼睛盯在悬金之上。
只是这些许变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坐于一旁的陈藏。
陈藏扫了一眼薛云山,想不通薛云山为何对这复苏悬金变得紧张起来。
悬金之上的只言片语有什么好观想的,既不完整,且晦涩难懂。
与薛云山能搞到的完整功法可谓是云泥之别。
轻轻摇头,想不通便不去想,陈藏此刻内心想着家中那个窈窕的身影,只盼着赶紧回家。
想到自己侍女红豆,陈藏的嘴角不由翘了一分。
再想起楼上打包的那大半只烧鸡,嘴角复又翘了一分。
今天又有烧鸡吃,红豆一定很开心吧。
......
许龙阳见场中总算平静了下来,心中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主持这复苏悬金竞拍是一件能露脸的美事,没想到中间起了这么多波折。
不仅东家长子薛云山掺和进来,还连带了个京都中不少权贵盯着的被誉为小剑仙的青衫剑客陈藏,两个都不是他能开罪的起的主。
伸手拍了拍肚皮,许龙阳声若洪钟,开口道:
“诸位,时间已到,咱们就直接开始吧,复苏悬金竞拍,起价千金,每次加价百金!”
话音一落,场中再次喧闹起来,叫价声不绝于耳,许龙阳面上带笑,主持场中竞拍之事。
霍明听着耳边叫价声,心中并不焦急。
竞拍一事,前面的叫价不过是在帮助悬金楼抬高价格,烘托氛围罢了,况且很多人只是想掺和一脚,取个乐子而已。
也有几家的带了女伴的公子哥,相互之间为了几分意气,争得面红耳赤。
霍明双手环胸,只是静静等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随着竞拍的进行,出价声越来越少。
那几个带了女伴的公子哥,争得跟炸毛的斗鸡一般,气呼呼的嘴里嘟囔着什么,一边由身边女伴轻声抚慰。
这些公子哥倒也不是酒囊饭袋,虽然明知拍不下复苏悬金,但却在女伴身边展示了自己雄厚的财力。
这不比买些胭脂水粉,画舫游船合算的多,毕竟一分真金白银也没花出去。
若是稍后竞拍散了,再在下四层中拣选一些贴己的随身物件赠予身边佳人,那事情可不就成了?
公子哥相互之间对了对眼色,一副好配合的模样。
将手轻轻挂在身边女伴腰肢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场中价格不断攀升,直到一人喊出三千金的高价,吸引了场中众人的目光。
那是一身穿缎蓝色锦袍的俊逸公子,身若修竹,凤表龙姿,眉宇之间有一股藏不住的傲气,极为招眼。
场中寂静。
这俊逸公子摇着折扇,身后跟着两名覆有铁面的扈从,向前排走来,人群自然分开,为其让路。
好巧不巧,就在霍明身边不远处站定。
许龙阳看着对方,脸上喜色藏不住,这位公子前面一言不发,直到此刻才出口叫价,且一口便将价格拔高到了三千金!
他混迹悬金楼多年,眼力自然不差,见这公子身穿一身名贵的蜀锦,手中拿着的折扇唤作乌骨泥金扇,扇骨乃是精挑细选的八年竹!
此般做派的才是真买家!
许龙阳开口道:
“这位公子俊逸非凡,真如人中龙凤一般,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俊逸公子脸上带笑,显然极为受用,只不过却并不说话,自有一股傲气。
身后的扈从开口道:
“颍河卢氏,卢扶风!”
听到这回答,许龙阳面上笑意更浓了。
这颍河卢氏可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大家族,居于景朝以北的泾川,在当地口碑极佳,素有清誉。
而当朝镇北将军,武威侯霍远山的军镇也位于泾川,两者之间政见不合,故此颍河卢氏在朝中美誉更盛。
毕竟这些年武威侯武运过盛,几次大战打的边境流血漂橹,早已引起朝中文士集团的不喜,厌称其为人枭。
秉承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朝中文士集团自然愿意向颍河卢氏示好。
而颍川卢氏也深谙投桃报李的准则,将家中年轻一代的一龙一凤遣来京都,而这卢扶风便是传言中的那一龙。
传言当今皇室正在为二公主择良婿,此刻卢扶风前来京都,当中有几分深意自然不为外人得知,不过武威侯的日子却是不好过了。
有此背景,在人群的低声私语中,场中众人看向卢扶风的目光自然更为不同了。
霍明听着周边人所说,心中了然。
这武威侯府还真是内忧外患危若累卵,先是府中大管家在城外私自豢养死士三十,再到与武威侯霍远山不对付的颍川卢氏进京。
就好像有一张巨网拖着武威侯府不停向深渊中坠去。
留给自己的时间看来不多了。
霍明不动声色的看了卢扶风一眼,便挪开目光,并不关注。
此时,许龙阳见场中讨论热度持续上涨,适时打断,他可不想到最后众人碍于颍川卢氏的面子,不再开口叫价。
毕竟前几次复苏悬金竞拍高价可达五千金,若是今日三千金便定锤,他许龙阳自然是不肯的。
“颍川卢公子开价三千金,在场的诸位可要加价?”
然而场中却略显寂静,周边不少人将目光看向卢扶风,显然是不想在这么一个小事上跟对方起冲突。
好不容易捞到一个主持复苏悬金竞拍的机会,要是最终落锤在三千金,那他许龙阳不要被悬金楼中的同僚笑死。
许龙阳再次开口道:
“复苏悬金蕴含上古先贤感悟,自景朝之始到如今也不过出现八枚,乃是不世出的稀罕物,诸位就不再争上一争?”
闻听此言,场中瞬间有几人开始动了心思。
虽说没有与这复苏悬金发生感应,不是命定之人,且上古先贤感悟只有只言片语,晦涩难懂,但是万一被自己参悟了呢?
反正身上带的银钱也足,不妨一试,即便参悟不了这复苏悬金落于自己手中也能搏一番名声不是?
至于这卢扶风,虽然颍川卢氏当今风头正盛,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是在这悬金楼中,倒也没什么可以惧怕的。
想着想着,便有人忍不住要开口,但是话还未出,一道似冷电一般的目光,激射而来。
这人心神立马如遭重锤,浑身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发白仿佛大病一场。
抬头望去,见是卢扶风身后一名扈从正冷冷盯着自己。
“天赋神通!?”
周围众人眼中透着惊讶,天赋神通一般武道中人在中三品时是有概率领悟的,都是些根骨上佳之辈,至于下三品或者刚刚出生便有天赋神通的也不是没有,不过极为稀少罢了。
这么看来这扈从是中三品的可能性极大。
江湖中人依附豪门并不少见,中三品也不是没有,但是大多都被养在府内震慑宵小,极少会以扈从的身份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人立马收声,先不说颍川卢氏如今炙手可热,便是这卢扶风带的随从都有中三品的境界,万一在这悬金楼中略施手段,伤了自己道基,那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许龙阳原本见终于有人要开口抬价,心中正喜,结果却被卢扶风的扈从以目光逼退,悬金楼内禁一切刀兵,这是悬金楼不破的规矩。
此刻见卢扶风纵容扈从伤人,心中惊怒。
这颍川卢氏也太不把悬金楼放在眼里了!
强忍不满斟酌说道:
“这位侠士,我悬金楼中竞拍复苏悬金,首要讲究的便是一个公平,你这般以武压人,有些不合适吧。”
那人只是冷冷看了许龙阳一眼,并不说话。
倒是卢扶风施施然开口,声音若珠落玉盘,煞是好听,不过话里的意思却非常恼人:
“废物就是废物,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非要讲那些没用的规矩,技不如人便要免开尊口,这般道理还要人教么?”
说完这话卢扶风转过身来,看着刚才欲要开口那人:
“入京之前,我已将京中达官显贵尽数了解,但是思来想去也没有你这号人物,可见你不过是小门小户,如此也敢与我颍川卢氏相争,真是不知死活。”
那公子哥闻听此言脸色涨红,正要说什么,忽然卢扶风大手一挥,公子哥腰间一枚信物便落入对方之手。
“镇北军符?居然是武威侯那人枭军中的东西,怕不是镇北军中退下的老卒之后吧,你这般低贱之人也配跟我同场?”
卢扶风盯着手中的军符,面带讥笑,手中用力,军符瞬间化作齑粉,顺着指尖流在地上。
众人面色大变,军符乃是军中老卒退役之后才有的信物,就是留个念想的东西,如今居然被人碾作齑粉。
而且这卢扶风竟然当众称武威侯为人枭,文士集团虽然对武威侯不喜,但是人枭这种称呼也从来只是在背后说说,公开场合还是要敬称一声武威侯才是。
京中传言颍川卢氏和武威侯政见不合,如今看来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颍川卢氏一龙一凤入京,难道便是要做那斩武威侯项上头颅的快刀不成?
一时之间,场中众人面色变幻。
那被夺走军符的公子哥面色由红转白,走到卢扶风面前,略微犹豫便弯下腰,要将洒在地上的齑粉扫入手中。
卢扶风说的不错,他家中父亲正是镇北军中退下的老卒,曾为武威侯牵马坠蹬。
当年与北蛮一战,为了拒敌于国门之外,在战场上瞎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因此才退出军伍,在武威侯的帮衬下在京中扎根养老,渐渐也有了一些家财。
老人曾不止一次在酒后嚷着要重返军中,便是随侯爷战死沙场,也要彻底杀决北境之患,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只不过这话都被当做酒后的疯言疯语,毕竟只是一个残缺老卒,回到军伍之中又能做什么呢?
而这镇北军符便是父亲传与他的心爱之物。
那公子哥收完被碾作齑粉的镇北军符,刚要起身,一只大脚便落在肩膀上,想要硬抗,但是劲力不敌,踉跄倒地,手中好不容易敛起的齑粉再次洒落一地。
人群一片哗然,当中几人也是皱起眉头,迈步而出将人扶了起来,这些人无疑例外,腰间皆悬镇北军军符。
领头一人面色冷然道:
“卢扶风,你颍川卢氏即便与侯爷的政见不合,说到底都是为了泾川百姓,如今你屡次欺辱他人,是当我镇北军中无人了吗!?”
卢扶风傲然道:
“这复苏悬金今日是我所看上的,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与我争抢,我不过是略微出手惩戒罢了,何错之有?”
“至于你们?包括在场所有人,看不惯有种就向我出手,说到底不过是实力不济,才在此逞口舌之力,如此畏首畏尾,还不如去华音坊十三楼内做龟公来的爽利!”
此话一出,一时间场内一片哗然,这话可是把场中众人全都得罪了。
众人心中皆是愤怒不已,这泾川来的过江龙也太过霸道,真当京都无人?
许龙阳皱着眉头,听闻颍川卢老太爷施行仁政,在当地素有清誉,没想到生的儿子居然如此霸道。
随即开口道:
“我悬金楼乃是生意人,楼中众人皆是我悬金楼的贵客,自当平等相待,我听闻卢老太爷为人宽厚,素有美名,心中敬仰,料想其治下当是有方,怎么今日卢公子行事如此霸道?”
卢扶风手中折扇啪的一合,挑着眉毛看向对方。
此刻对方暗指自家太爷治下无方,他哪能听不出来,当即出言呵斥道:
“你许龙阳不过是悬金楼中一下人罢了,也敢置喙我家老太爷,我看你是嫌命长了,今天我就替悬金楼管教管教你!”
场中一时剑拔弩张!
悬金楼四层。
陈藏依旧席地而坐,两眼放光,盯着场中发生的一切,心中感叹。
这般好戏,可惜红豆没有看到,要是红豆在旁,再来一壶老酒,半只烧鸡,岂不是人生乐事?
而薛云山则眉头紧锁,颍川卢氏他曾听其身后那位龙子提及过,也是招徕的对象之一,如今竟然与自家发生冲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卢扶风行事霸道,且颍川卢氏当今炙手可热,其他权贵虽然心中不爽,但是显然也不想在这件小事上触了对方眉头。
而悬金楼本就是生意人,生意人在主顾面前讲究一个均衡之道,谁都不能得罪。
因此场中气氛颇为凝滞,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之中。
卢扶风脸上讥笑之意更浓,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
“三千五百金。”
这声音好似一把裹满风沙的刀子一般,一刀便将场中凝滞的气氛斩断!
卢扶风脸上笑意凝固,化作恼怒之色循声望去。
只见一身穿月白衣袍,头戴帘纱斗笠遮面的昂藏身影立于场中,仿似刚刚的开口不过是小事一般。
场中众人见其以斗笠遮面,纷纷猜测其身份。
许龙阳则是长出一口气,悬金楼本应该和气生财,刚刚他确实有些过激,一时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
虽然并不惧怕卢扶风身后的两名扈从,但是悬金楼的人在楼内与顾客起了冲突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的。
此刻看着霍明,眼中带有几分感激之色。
卢扶风一脸恼怒的盯着霍明,开口道:
“这位兄弟还真是好大的威风,连我颍川卢氏的面子都不想给,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薛云瑶此刻露着小虎牙,向前一步,笑着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他叫霍朗,至于是哪里的人士嘛,这我就不知道了。”
“霍朗?”
众人交头接耳,虽都不知道这霍朗是哪里的人物,但是对于其敢于叫板卢扶风的举动纷纷叫好。
边上一富家翁打扮的老者笑着问道:
“敢问这位霍朗兄弟出自哪家宗门?”
薛云瑶也是抬起头,一脸好奇的看着霍明。
霍明轻笑一声:
“无门无派,一介散人。”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更是惊讶,这卢扶风虽然为人张狂,但是背后的颍川卢氏可属实是个庞然大物,这人毫无背景便敢与之相争,真不怕遭人暗算么。
卢扶风冷笑一声:
“今日我就试你一试,看你可有资格与我一争!”
回头使了个眼色,扈从心神领会,目光似电,一阵冰冷寒意散开。
周边数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据说中三品境界有些天资纵横之辈,可以感悟天道,提前领悟一些上三品才有望摸到的天赋神通。
这些天赋神通不以内力为驱动,仿佛借的是天地威能,其中神妙不足为外人道。
更有甚者天生便身与道合,生下来便有神通傍身,这种人都是注定要在这个江湖中独占鳌头数甲子的狠角色。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十数年前降生于西域弥陀山中的灵童。
据说生下来就浑身金光灿灿,生而知之,有一副不坏的佛陀之身,被弥陀山的老僧称为金刚转世,将来长成便可统领佛门。
这些年一直在弥陀山潜心修佛,意图养一颗玲珑无垢的佛心出来。
而眼下这名扈从所使出的神通想来便是如此,虽然不及佛陀不坏身,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应对。
不知是哪一家的天纵奇才,如今沦为士族门阀的鹰犬。
寒光起,周围空气仿似凝结了一般,寒光中似乎还缭绕几缕电光,让人胆寒。
这扈从出手太快,周边人来不及阻拦,只有那么一两人开口喊道小心。
许龙阳离得远,更是来不及出手救援。
薛云瑶一咬牙,自己身为悬金楼之人,自然不能让主顾在楼内受伤。
虽然本身天赋根骨一般,借助家族之力勉强进入中三品的境界,跟这扈从显然不能比,但是拼着受伤,勉强接下这招还是可以的。
刚要动身,结果被霍明单手按住。
霍明微微摇头,虽以帘纱覆面,但此时目中神光湛湛,璨若星河一般,完全藏不住了。
与那扈从目中冷电一般的神通不同,霍明身前不见丝毫异样,但是那扈从目中射出的寒光却如从撞在石墙上一般。
按理说就算是落在石墙上也要留下几分痕迹,但是在霍明却如同砸在青石上的泥块一般,瞬间消散了个干净。
扈从踉跄后退两步,面色惨白,目中渗出屡屡血丝。
而霍明则如同山巅青松一般,岿然不动,目中神光散去,朴素的像个未入品的普通游侠一般。
只是他心中知道,也就是自己的双目神通压了对方一筹,如果对方上来便以拳脚试探,恐怕自己尚未修武之事早就败露。
“好!”
一声叫好之声传来,周边无数公子哥一同附和,这般打脸骄纵狂傲的卢扶风,让这些公子哥看着解气,连带着自己的念头都跟着通达了几分。
恨不能自身上去与霍明交换,再放几句诛心的狠话,好好出一口恶气!
许龙阳看着霍明眼神中带着惊讶,这霍朗的名号他没听过,但是这一手天赋神通可不是一般人能修出来的。
同时心中庆幸,霍朗与颍川卢氏卢扶风都未伤到,只是伤了个扈从,两人这争斗便能告一段落,也算是最好的解法了。
连忙走到两人中间,害怕接下来再有争斗。
卢扶风自己一方战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用眼睛狠狠,剜了霍明一眼,说道:
“好一个霍朗,出了这悬金楼,我自当好好领教!”
说罢便去查看扈从的伤势。
......
陈藏一脸老神在在的注视着下方这出闹剧,抬头看向一旁的薛云山,问道:
“霍朗,景朝什么时候出了这般人物?”
“修出这般天赋神通的角色按理说不该在这江湖上名声不显才对,薛兄可曾听过?”
薛云山摇了摇头:
“未曾听说过霍朗这般名号。”
“哦?”
陈藏伸了伸坐麻的双腿:
“如果连悬金楼的公子都没听过的话,恐怕是假名了,估计宗门都是假的。”
薛云山并不赞同,摇头说道:
“世间之大何其雄阔,能人异士数不胜数,突然冒出一个妖孽来也说得通,便如弥陀山的转世金刚,要不是有心之人泄露消息,天下人不还是被蒙在鼓里。”
陈藏摸出一个酒葫芦,想要小酌一口,但随即发现其中的酒水只剩几滴。
将最后几滴倒入口中,解了解干瘾,略带尴尬的笑道:
“薛兄所言极是。”
薛云山看着好笑,伸手接过酒壶,唤来随从去接酒,口中调侃:
“谁能想到让诸多王公贵族,士族门阀想要奉为座上宾的小剑仙陈藏,居然连酒都喝不起。”
陈藏摸了摸鼻子:
“什么座上宾,我只知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今天吃了别人的鸡腿明天就要给人办事,人情累累,多不畅快。”
“至于薛兄你,我看你对胃口,今天喝你一壶酒,来日以一剑之恩相报吧。”
陈藏并不会否定他人对自己小剑仙的称呼,青衫少年郎自有其自己的风流和高傲。
薛云山看着眼前的陈藏,心中喃喃: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吃了鸡腿可就落入那通天罗网里面了,越是挣脱,陷得就越深。’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为求一丝龙气,雪夜入宫的赤心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