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又见三皇子
天方微亮，远处传来鸡犬之声，霍明缓缓睁开双眼，口鼻之间呼出一口浊气，虽然一夜未睡也是精神奕奕。
“该回府了，这庄中最有价值的莫过于拜剑山庄传承依旧的剑胚，此刻被我取走，也没什么好待的。”
霍明心中暗道，三皇子遇刺这般大事，朝中今日定然会差人来查，眼下还是要早早回府避开，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步入前院，李叔席地而坐，长剑横于膝上，正在打坐调戏，而丁三冬则是愣愣的坐在石凳上，直着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想来一夜未睡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
丁三冬见了霍明，面上带着关系，张口唤道。
李叔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口中略慢了一些，这才开口叫道：
“少爷。”
霍明视线扫过二人，在李叔身上略微停留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带头向外走去。
不多时，三人各自骑马，向京都而去。
穿过街道向着侯府走去，街边两侧的百姓不少都已早早起床，准备着一天的营生，蒸笼开合之间的雾气带着香气弥漫在道路之间，让人不禁饥肠辘辘。
越过坊市向前而去，街上的青石板变得越发宽大，两侧也逐渐过渡到高门大院，倒是少了不少人间烟火气。
在路过一处高门大院的时候，丁三冬忍不住提醒：
“少爷，咱们到了。”
霍明停下点了点头，看着牌匾上由金漆写就得武威侯府四个大字，一时有些出神，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来到这方世界数月，却连自家的正门都机会仔细看过。
但他并未过多停留，只是轻飘飘留下一句：
“随我来做些事。”
便又离开。
绕过长街复又走了一段，一占地极为宽广的开阔建筑映入眼帘，门前摆就两个三人高的青石狮子，雕刻精美，极尽威严之相。
两侧站着的护卫身穿皂衣，腰悬利刃，看着精神饱满，也是修习武道的武者。
见三人牵马而来，其中一人手扶宝刀，走下石阶，开口道：
“尔等何人，此处乃是京兆府，若无要务还请速速离去。”
言罢上下打量着霍明，这人常年在京兆府中混迹，眼力自然不差，一眼便看出三人当中霍明便是那个主事的人，此刻见霍明手上带伤，身上沾血，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扶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霍明见这人也是精干之人，暗自点了点头，开口道：
“京都武威侯之子，霍明，此次前来便是要报官，故此求见京兆府尹。”
丁三冬于一旁适时递上一枚令牌。
那汉子接过，仔细查验一番，这才点头道：
“还请几位跟我来。”
将三人安顿在府内偏房之后，这才急匆匆的向着后院走去。
......
京兆府尹许兴正在后院房中来回踱步，桌上摆的吃食是一口没动，此刻嘴里含着一口浓茶，噗的一生吐了出来，见其上飘着血丝，不由捂着腮帮子，丝丝的吸着气。
京都之内多年来治安良好，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小来小去的案件也都有手下处理干净，故此这许兴倒是结结实实的享了几年的富，眼瞅着今年又是平安一年，结果昨日却有贼人差点把天捅破了，搅得他是一夜未睡。
此刻朝中已经下了令，要求他在一周之内将这一切查清，而且景帝还将办案权限全权交给了受害人三皇子，这让许兴战战兢兢，坐立难安，一大早便将手上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
“呸，这帮江湖乱党，敢在我手上犯事，等归了案，定然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许兴捂着腮帮子发狠。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外一个精干汉子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弓着腰，低声道：
“大人。”
许兴眼中一亮，喜道：
“可是有眉目了！”
那汉子心里一紧，小声说道：
“不是，是有人要见您，已经安置在偏房之内了。”
“什么！？”
许兴一听这话，登时气的脸通红，咬紧牙关，嘴中传来一股铁锈味，连忙捂紧嘴巴一脚踢了过去，口中含含糊糊的骂道：
“让他们滚蛋，不好好看好你的大门，还把人给迎进来了，我怎么跟你说的，这几天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给老子往后推，真是蠢笨如猪，滚，给我滚！”
那汉子功夫也不弱，但是挨了一脚还是老老实实跌坐在地上，捂着并不疼的屁股，一脸委屈的说道：
“那人自称是武威侯之子霍明，手里拿了牌子，小人不敢拦在外面，恐生事端啊。”
“什么七侯八侯的，你....你说什么！？”
许兴瞪大眼睛，府中衙役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昨日那事早就在京都上层圈子里传开了，这霍明昨日救驾有功，加上袭击三皇子之人和武威侯府之间貌似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不是惧怕武威侯，他早就差人上门问询了，哪还用如此大海捞针。
连忙扶起眼前这汉子，面上带笑，喜道：
“我看你就是个机灵的，等到此间事了，自然给你记上一功，还不快去把人领来，来人啊，去我屋内把我那上好的茶叶取来！”
那汉子一听有功，登时就站了起来，快步而去，哪里还有半分跌倒伤了的样子。
许兴看着对方的背影喃喃道：
“倒也是个会演戏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等到霍明三人步入屋内，房中的吃食已经清了个干净，入座之后更是由许兴亲自看茶。
霍明轻轻抿了一口，顿觉口中生津，茶香四溢，精神都舒爽了不少。
许兴见状一脸得色，开口道：
“这茶乃是由宫中赐下，以嘉勉本官多年来一心为民，尽心尽职。”
霍明淡笑着，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
“京都在府尹大人的治下百姓士民，安堵乐业，农不易亩，市不回肆。府尹大人的清廉之名我更是时时耳闻，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好官。”
这话听的许兴极为受用，看着霍明的眼神也是柔和了几分，心想这武威侯家的公子哪有半分痴傻的模样，这般待人接物，当真伶俐。
不过许兴倒也不是那种被人拍两句马匹就飘飘然的蠢角色，心中还是记着要事，却是不急不缓的说道：
“霍公子，不知今日来见本官是有何要事啊？”
要事两字轻轻加重，言罢一脸期待的看着霍明。
霍明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所想，却是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说起来也是让人难以启齿，府中上下不少奴仆这些年欺瞒主家，吃里爬外，近日被我发现之后也是暗暗心惊，这次前来求见府尹大人，便是想要借助府内衙役将这些人全部抓走，审个明白。”
许兴听了这话深吸一口气，随后耐着性子说道：
“霍公子，此时不急，几个恶奴罢了，京都这么大，他们定然走脱不了，便是晚个一两天也无妨，当下我等还有其他要事，希望霍公子能够提供线索。”
霍明微微摇头，开口道：
“这可不是几个恶奴啊。”
许兴闻言有些不耐烦，开口道：
“便是十个，数十个，又能如何，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足有五百之数。”
“五...五百！？”
许兴瞪大眼睛，看着正在饮茶的霍明，这五百家仆一起欺上瞒下可真就不是小事了，他也不是傻子，联想到之前闻听行刺之人与侯府之间的联系，心下也是有了几番猜测。
连忙开口道：
“府中亲眷可有危险？”
霍明笑了笑说道：
“自是没有的，那为首的恶奴潜藏侯府当中，一直在谋划着什么，打算让我侯府替他背锅，这些年来家父为国镇守边疆，在京中时间极少，故此没有察觉，而且这帮恶奴藏得极好，相互遮掩，自然是难以察觉的，若不是我前段时间恢复神智，恶奴对我没有防备，恐怕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正因如此，我得了这般消息，日夜查探，并启信禀报父亲，最终于昨日制止了恶徒的行径，大人，这帮恶徒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要陷我侯府于不义啊。”
许兴听了霍明的话，背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按照这霍明的说法，如果不是被他撞见这一切，昨日行刺一旦功成，他这京兆府尹也就做到头了，估计小命也要走到尽头。
此刻再看霍明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正视，独自一人与这帮亡命徒纠缠，其中惊险自然是不必说的。
稍微平静一下心神，许兴开口问道：
“昨日动手的恶徒可有下落。”
霍明略有深意的看了许兴一眼，开口说道：
“尽数伏诛，那领头的向南逃去，被我刺了一剑，估摸着此刻已经死了，如果大人向南寻去，定然是可以寻到尸首的。”
许兴心中暗道可惜，看了一眼霍明身上的血迹又不能多说什么，谋划此等局面带头之人武艺定然不差，困兽犹斗之下哪里还能留的了手，眼下只能寻来带头之人的尸首，辨认之下案件自然会有进展，同时今日的问询也能有了答对，也算不错。
连忙唤来下人，低声吩咐下去。
随即站起身，开口道：
“霍公子，这欺瞒主家的恶徒，按照我大景律法自然当诛，你我这便前往侯府，将这帮恶徒一网打尽，以儆效尤！”
霍明起身笑道：
“正有此意”
几人向院中走去，不多时，许兴手下衙役便已集结完毕，略微扫了一眼，许兴面上尴尬，这府中衙役皆已被他遣出去查案了，留守在府衙中的不足十人之数，就这还要留下两人看门。
霍明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只是面上带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许兴思索一阵，眼中一亮，随后唤来一人吩咐几句，然后便带着衙役随霍明向侯府而去。
路上霍明与许兴相谈甚欢，待到了侯府门前，许兴止住脚步，轻声说道：
“霍公子，今日府衙中人手不足，你我稍事等待，便会有人来援。”
霍明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街道尽头涌来一队骑兵，各个身穿重甲，腰悬利刃，俱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壮汉，领头之人高举军旗，其上绣着金字“玄”，正是玄甲重骑。
霍明回头不由对这许兴高看了一眼，他知道这玄甲重骑由景帝的胞弟庆王领导，各个桀骜不驯，武艺非凡，担当拱卫京都的重任，除此之外还擅长剿灭江湖乱党，在外有赫赫威名，没想到确实被这许兴请来了，还有这般人脉。
许兴则是尴尬一笑，像是知道霍明心中所想，悄悄冲着骑兵队列中努了努嘴，霍明顺着看过去，见当中有一华贵马车，车上纹这金龙纹饰，驾车的男子白面无须，身穿绯袍，一脸冷漠，正是昨日城外护卫在车驾旁的人。
那马车中的人物也倒是不难猜了，定然是三皇子李唯升。
霍明微微点头，这三皇子李唯升作为被刺之人，出现在此倒是合理，请动玄甲军更是不在话下。
这玄甲军还未来到身前，马车上的门帘掀起，一人探出头来，满脸带笑的高声喊道：
“霍兄弟，霍兄弟，今日可有时间与我前去饮酒！”
许兴微微低着头，满脸羡慕的瞥了霍明一眼，心中暗道真是好福气，这三皇子喜好名士风流，更爱江湖侠士，昨日霍明舍命救驾自然是结下了天大的善缘，瞅瞅，这三皇子都主动唤着饮酒了。
三皇子虽然为人随和，常常与权贵子弟寻欢作乐，但大多是被请的那个，如此主动相邀，实在少见，可见对霍明的重视。
霍明也是心中哑然，他昨日一见三皇子观其言语便知对方不是什么严肃性子，但也没想到如此洒脱，刚刚解了性命之忧，这就要与人把酒言欢，比那江湖中人还要江湖。
只得抱拳行礼，笑盈盈的不说话。
待到玄甲军停下脚步，三皇子马不停蹄的下了车，兴冲冲的冲了过来，霍明连忙行礼：
“微臣霍明，见过殿下。”
谁料三皇子却是大咧咧的拍了拍霍明的肩膀，不以为意的说道：
“昨日你舍命救我，自此之后你我二人自当以兄弟相称，莫要见外。”
许兴连忙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霍明更是躬下腰去，最终说道：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微臣既然是景朝子民，护卫殿下便是臣应当做的，殿下可莫要再说，折煞了微臣。”
三皇子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摆了摆手，身后的郑公公便快步上前，从袖口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三皇子。
三皇子笑眯眯的说道：
“宫中秘药，特地为霍兄弟求来的，昨日霍兄弟之神勇吾甚是欣赏，这秘药霍兄弟只要服下，别说是这手臂之伤，便是增长功力也是不在话下。”
“郑公公，车驾上还有一锦盒，一并给本殿下取来。”
郑公公回身在车上取下一长盒，交给三皇子手中，三皇子又亲自递给霍明。
霍明面上疑惑，轻轻打开盒子，顿时其中一道耀眼金光闪过，待到光芒散尽，当中一把看起来颇为古朴的长剑便露了出来。
“承霜！？”
李叔惊叫出声，眼睛死死钉在剑上，难以挪动。
三皇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依旧大咧咧的问道：
“这承霜宝剑未出江湖，极少有人见过，不知这位侠士如何识得。”
闻听此言李叔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这承霜宝剑是拜剑山庄早年铸成，从未有过主人，常年于剑池当中洗练，因从未问世，江湖中人连名字都不知晓，此刻李叔认得这剑，三皇子心中定然生疑。
霍明取出宝剑，微微拂拭，接过话头笑着说道：
“殿下，微臣这兄弟乃是一剑痴，年幼时曾多次前往拜剑山庄洗剑求剑，这承霜我听他说过，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宝器。”
三皇子轻笑一声，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指着长剑说道：
“霍兄弟，昨日你为了救我，手中长剑毁去，我虽不习武，也知道贴身佩剑对于剑客的重要，故此心中难安，昨日思来想去从我那喜好刀兵的兄长手中求得此物，就是为了补偿一二，为此我可是受了不少苦呢。”
霍明飒然一笑，自然是知道这承霜的不凡，对其爱不释手，也不拒绝，开口道：
“殿下赏赐，微臣不敢辞，如此微臣便收下了。”
三皇子脸上笑意越发浓厚，开口道：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