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不爱我你只是爱我的钱
这类劫富济贫的侠盗，一般是不会随意害人的，归书时昨夜还没在意，这时候念起来，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柳小姐也怔了怔：“我是在亲自去看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侠盗的信物……”
一朵桃花，就那么搁在尸体上，还被鲜血溅红了半边。柳小姐当时怒意满心，根本没去在意这些细节。
“那会不会是这样”秦星耀摸了摸下巴，“侠盗其实一开始只劫了镖，其他人是后面别人杀得。”
归书时点头：“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侠盗是接了什么人的银钱，所以才大开杀戒。我想还是有必要见他一面再做决定，柳小姐也最好让人再检查检查相关的物件。”
柳小姐点头：“仵作的检查结果还得明日才能出来，辛苦公子了。”
秦星耀扁扁嘴：“可是仵作是我派人去找的……”
不过他也不敢有什么置喙，他虽然有点小聪明，可遇上这事他可远不如归书时考虑的周到。今日到底还是出来放松的，几个人没说几句，便散了伙，各自玩各自的。
乔枝上次心心念念的花灯，今日竟然看到了。
不过彼时她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半朦胧的视线里是潺潺流过的喝水。一盏盏的花灯从上游缓缓飘下，笼着一层淡淡的柔光。
归书时买了一个花灯，拿着毛笔沉默许久，才写下一个名字。乔枝没怎么看清，只能偶尔瞥见一个“沈”字。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名字，下一刻归书时就把这花灯放进了小河里，看着它渐渐远去，归书时眸里神色深沉，看不清在想什么。
乔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特别遥远，像是把他自己关进了笼子里。归书时不像是来缅怀故人，反倒像是来给自己赔罪一般。
他给自己画地为牢，乔枝感受着越来越冷的温度，小声啾啾叫了几声，试图唤醒他不要沉湎在过去的事里。
温暖的毛发蹭在面颊，归书时猛然惊醒，发现竟是雀儿费力的飞了起来，非常勉强的蹭了蹭他的脸颊。他赶忙伸手捧住，半靠在溪边的石头上，哑然出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有个少年在很小的时候，他的丞相爹觉得儿子要穷养，正好有个相熟的友人正在深山老林里过着非常清淡的生活，刚好还能把儿子送过去磨炼磨炼。
少年成功被拿走了所有的钱财，除了他娘偷偷塞在包袱里的五两银子，就这么被丢出了家门。
不过那老朋友也不是什么善茬，把自己儿子和少年丢在一起，两个人扔在山沟沟里练了几年武，成功教出来两个小山野洞人。
归书时出师那天觉得世界都明媚了，几年了，他总算能把他娘塞的银子花出去了。
不过他那时候还是不知道人间险恶，五两银子并不算少，在他大大方方在酒馆大堂拿出来的时候，就不知不觉被旁边的人给盯上了。
他们尾随着归书时跟了好久，直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直接开抢。虽然归书时学了些功夫，可到底年龄太小，且对方人数众多，他最后只能拼了命掏出来，身上也只剩下一两不到的银子。
最惨的事，他弄丢了地图，找不到回去的路，只好寻了处守山人的茅草屋将就着活下去。
而在那里，他遇到了沈二。
沈二是个乞丐，因为排行老二，所以就这么敷衍的起了个名字。但因为家人染了恶疾，几乎全都死光了，他又没学下什么东西，干脆乞讨为生。
那天下着大雪，沈二发现了归书时所在的茅草屋。他们二人在一起避了一夜的风雪，沈二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归书时聊了起来，得知他被人抢了之后，还特别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他们那群人眼里除了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年幼的归书时彼时尚且不知道什么，他抿了抿唇：“没事，我还有一两不到，还能够撑几天，要是我能回到家，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他没有发现沈二陡然亮起来的眸子，归书时自顾自说了一会儿，见沈二身上破破烂烂，想到这事他出师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犹豫了下：“我明日给你买身蔽体的衣服吧。”
沈二欢呼了一声：“你真是个大好人！”
小归书时摸了摸鼻子，腼腆的笑了下。和秦星耀不同，沈二不怎么闹腾，每天说的也尽是自己经历过的趣事。归书时接触到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也就从来没有在意过每次对方投在他钱袋子上格外明亮的眼神。
偶尔的时候他会看见，也以为是沈二因为之前的糟心日子，所以对钱财看的格外要紧些。天很冷，归书时有想过法子去挣几个钱，不过都只是杯水车薪。他也就更加将希望寄托在家人身上。
因为归书时还有些银两的原因，沈二几乎再没有出去乞讨过，凭借着每日给归书时讲几个故事就能换来一顿饱餐，他自得的紧，甚至把这事去给其他的小乞丐炫耀。
不过这些事情归书时都不知道，他的钱袋子眼看也没有撑得了几天便见了底，可距离京城还甚远，他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准备重新回去找武林盟主。
然而就在他坦白没钱的那天，沈二陡然变了表情。他失去了往日的乖巧模样，先是不可置信的怔了半饷，然后好像突然反映过来一样，拳头渐渐捏紧，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没，没钱了……？”
“是，但是我打算——”归书时话还没说完，就被沈二的表情惊了惊，“你怎么了？”
沈二的两眼隐隐有些发红，他几乎有些疯狂的扑了过来：“怎么能没钱了，你再找找，你再找找，肯定还有的！”
归书时竟一时挣不开他，沈二那一下的力气特别大，撞的他胸口隐隐发闷，他闷哼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好朋友一夕之间就变了脸色：“真的没有，都花光了……”
沈二找了半饷，确定什么都没有找到。为了卖钱，归书时身上那些值钱的配饰早就当出去换钱了，现在基本就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他被沈二牢牢制在地面上，归书时咬牙抵住对方发疯一般的动作，冷汗顺着额头跌落，他在那一刻看到了沈二眼中绝对不同于往日的凶狠。
他们……不是朋友吗？
沈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还指望着归书时能一直有钱，自己才能摆脱这恶心的生活。他直勾勾看了归书时半饷，突然笑了下：“书时，你一向待我很好。你看，我们是朋友，我没有钱，这可该怎么办？”
“没有钱的话，我就没办法吃上那些好东西，我就得低声下气的去那些人家讨饭吃。你知道吗？那些东西给狗吃，狗都不会多看一眼，但我——我要为了这猪狗不吃的东西，拼命给人家磕头。”
归书时眉头死死皱着：“我来之后，你吃的都不是那些了。”
“是！！！就是因为你来了！”沈二掐着他的脖子，咬牙吼道，“如果没有你，我就不知道肉包子是个什么滋味，你现在没钱了，丢下我一走了之，要我以后再像之前那个卑贱模样吗？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群少爷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有好东西享受？凭什么？！”
归书时愈发觉得荒谬：“我并非——”
他本来是打算，带着沈二一起走的。
沈二看了他半饷，手下的劲突然松了。他看着归书时狼狈咳嗽了几声，突然笑了下。
“书时，我不怪你，最后这次，你是不是也能待我像往常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