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镜一场
北风朔朔，天气阴沉，三月的东北还埋在零下的温度世界中。
天空中雾蒙蒙的云朵终于不堪重负，向灰黄的大地撒下了一片又一片洁白的雪花。
“下雪咧！真下了，这小导演真有两下子呢……”
“那你看，别看人家年龄小，年前还上春晚呢，有气运……”
“说不定这孩子身上有仙儿，可不能得罪……”
看着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下来，围观的村民们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想到李寻竟然一语中的，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天空中竟然落下来一辆直升机。
好在风不算太大，直升机一个小时就飞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哪怕距离地面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直升机巨大的机翼的巨大噪音仍然使人震耳欲聋。
随后，直升机按照之前的约定降落在了村西头的打谷场上。
“顾老师，我跟您一起上去……”
“导演，算了，我一个人上去吧……”
“不行，顾老师，万一画面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飞机还得落地……涛哥，地面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随后，李寻就和顾长卫登上了直升机，在村民们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中盘旋而上。
这不是李寻第一次坐直升机，但看着飞机缓缓离开地面升入高空，十几米的高度仍然让他有些紧张。
“所有演员注意，立刻到预定位置……”
李涛赶忙趁着飞机升空寻找机位的空挡，给各个组安排任务。
“所有剧组人员！所有剧组演员立刻到屋子里，避免入镜！”
《光棍儿》的第一个镜头是一个航拍镜头，然后接摇臂跟拍，算是一个拼接版的一镜到底，对于这个仓促准备的剧组及没有任何表演经历的素人来说有一定的难度。
李寻趴在直升机的小窗户上看着地面，不时对驾驶员大喊：“再拉高一点，对对，把整个大沟壑全拍出来……再往左边一点……”
随着镜头渐渐拉高，阚杖子村旁边的巨大沟壑成对角线构图贯穿到整个画面中，原本昏暗的光线下灰褐色的沟壑，在已经覆上一层雪沫的大地映衬下，充满了幽暗的神秘感。
顾长卫咂咂嘴，突然有些明白了这个镜头的意思了，这个大沟壑的形状拉高了简直像极了女性的……
终于直升机开始降低，只不过是按照李寻的要求，缓慢的呈螺旋状下降，整个大地一片雪白，随着镜头慢慢拉近，沟壑边上的小村庄才从一个小黑点渐渐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地面注意，地面注意，听我口令准备开始！321，开始走动！”
听到对讲机里李寻的声音，李涛赶忙通过大喇叭叫所有演员出动。
渺茫的皑皑大地上，只有村长家的院子热热闹闹，人来人往，嚎叫的肥大母猪在一群汉子的簇拥下挣扎着，旁边烧开的大铁锅里氤氲的热气拂过喜庆的红绸逆冲向天空……
“Cut!”
李寻的声音一出，李涛也就下令让众人停下来。
“顾老师！顾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直升机的噪音太大，李寻只能扯着嗓子喊。
顾长卫赶忙靠过来给李寻看摄影机里的画面，一边指着画面一边大喊，“这镜头拍的几乎完美！尤其是最后院子里大锅上升起的热气，完美的给下一个镜头的切换做了蒙太奇……”
“OK！再来一遍！”
这个镜头李寻自己也很满意，除了风大有些轻微的抖动，近乎于完美，但所有剧组都有一个保一条的习惯，以备后期发现素材的其他问题补用……
于是，直升机又来了一遍。
“好，这一条过，涛哥你让大家站在原地别动保持住，我们马上就下来……”
一众演员都趁着这个时间赶忙将手揣进袖子里取取暖，也就是东北这片人人皆会的技能——东北揣……
两人下来后也是冻得够呛，尤其是顾长卫一直扛着摄影机暴露在直升机底盘小口的冷空气中，两只手冻得都有些僵硬了。
“快给顾老师暖暖手！”
一下直升机，李寻赶忙叫人带过来一盆碳火烤了起来，折腾了半天才着手地面上后续镜头的拍摄，好在李寻后面只需要坐在炕头上看监视器就可以了，毕竟有监视器。
“摄影组ok！”
“灯光ok！”
“录音ok！”
……
听着耳麦里各组的汇报，李涛凭借着刚刚的记忆将各个演员的动作复位。
“Action！”
硕大的摇臂缓缓降在门口的红灯空处，下面正是磨刀霍霍的老杨，只见他穿着件破军大衣，带着个邋遢的狗皮帽子，低着头在凛冽的风雪中用力磨着菜刀，随后站起身来，一手拎刀，一手抹了抹胡须上的雪茬子，向院子里走去……
镜头就跟着他穿过低矮的门楼，两个玩闹的孩子差点撞到他，又吓得赶忙跑远，几个妇女正烧着大铁锅，准备着做菜，二丫头笑意盈盈地招呼着众人……
“Cut！”
李寻开始还觉得这段拍得很顺利，随后镜头进院，这帮子村民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看镜头，连烧火的大姨都斜着眼看向这边，粗略一看肯定没什么问题，但等放大到银幕上就太明显了。
又拍了几条，效果还不如第一条流畅。
李寻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毕竟村民们没见过这玩意，心里总有好奇，但眼前这场戏拖不得，一会雪停了，再想等到下雪天就不知道是哪天了。
“大家先休息下……后勤组上热水，大家记住自己最开始的位置，想喝的屋里喝水……顾老师和涛哥回屋暖和下……”
后勤的工作，李寻全权交给了爱张罗的二舅，大舅二舅两家不仅负责剧组全部人员的住宿安排，还需要采购事物、做菜，好在这个剧组不算演员加起来也就50多人，各家各户都让了厢房给演员们住，一天10块钱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帮人我刚刚喊了别看镜头别看镜头，还一个劲的看……”
满头是雪的李涛进屋喝了口水吐槽道，倒是顾长卫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录像没说话。
“没事，我有办法……”
“啥办法？”
“一会你就知道了……”
“开工开工！”
李寻拿过李涛的大喇叭走出屋子，看向众人，“大伙别紧张哈，一会咱们先走几遍……要是到了中午还有人不专心耽误拍摄进度，那这头猪谁也别吃了……大伙想不想吃猪肉？”
这年头别说村里，城里人都没几口油水。
本来这帮村民以为剧组这猪杀完就得卖了，没想到直接当改善伙食了，顿时一个个眼冒红光。
“我可说好了，一个有问题，全都吃不上！听明白了吗？”
李寻这套连坐方法果然有用，这下大伙也不怕冷了，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准备走戏。
李寻回到屋子里，小声的对麦克风说道，“所有人注意，这不是走戏，机器都打开……”
“Action！”
这次果然好了很多，大伙心里盼着吃猪肉，眼睛都不自觉地看向那头嗷嗷待宰的大肥猪，哑巴呜呜呀呀的甚至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老杨迈着大步走到嚎叫着的肥猪面前，举起刀看了看，没有人喊“Cut”，他犹豫了一秒直接就照着猪的大动脉扎了下去……
“噗呲！”
一股鲜血便喷他满脸都是，众人都懵了，不是假装走一遍嘛？真杀了？
大肥猪嚎叫了几声，瞪了蹬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