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本小姐，给你这个机会
三天后，夜晚。
蓝桦城，“大笨鸟”酒吧。
推开门扉，一股混合着酒精与未知香料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身穿术士长袍的调酒师，像一只会杂耍的猴子，手忙脚乱地控制着各种酒瓶，调制色彩斑斓的鸡尾酒。
矮人们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吨吨吨”大口痛饮着烈酒。
嘈杂的呐喊声与吟游诗人的悠扬琴声交织在一起。
有种Rapper和唱黄梅戏的混在一起，在村头广场搓麻将的老头儿老太太人堆里开演唱会的感觉。
吵的一批。
而在酒吧的角落里面，老托尼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杯中的啤酒泡沫渐渐坍塌。
仿佛他坍塌的人生。
想到这几天的遭遇，老托尼喟然长叹，指尖沾着啤酒，在桌上颤颤巍巍地写了起来：
--致被污染的悲伤，今日，也是阵阵小雪。
--致被污染的悲伤，今日，也是凛凛肃风。
--啊，原来我是，一名被哥布林，打败的诗人哒。
--毁灭吧，诗人哒。
--奶奶个腚的。
而在老托尼附近的石桌上，一个剃着桃心儿光头的佣兵甲，还有一个烫着卷发的佣兵乙，两人正在借着酒劲儿大声交谈——
“呦，今天来的人不少啊。”
“是不少。”
“我很欣慰。”
“好嘛。”
“最近发生了一件怪事儿你知不知道。”
“哦？什么怪事儿？您说说看。”
“「雄狮猎奴团」已经从佣兵公会除名了，听说他们被一群魔物给团灭啦。”
“正常嘛，猎奴团经常和魔物战斗，胜败乃兵家常事，兄台请重新来过呗。”
“这你就不懂了吧，被魔物打败不重要，关键是被什么魔物打败！”
“哦？那您说说，是什么魔物。”
佣兵甲站起身来，一脚丫子跺在凳子上，狠狠灌了一口啤酒，厉声道：
“那可是传说中的究极魔物，迷失森林的地洞之王，无数村民少女的梦魇——哥！布！林！”
这句话说得气势豪迈，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啊？不可能吧，哥布林？”
佣兵乙故意摊了摊手，难以置信道：“就是讨伐等级勉强到达黑铁级，一群臭烘烘的低级杂鱼，连强壮的村民都能和它们过两招的哥布林？”
“没错！”
酒吧中的议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少佣兵开始窃窃私语，什么“佣兵界的耻辱”、“世风日下”、“这个时代的悲哀”都出来了。
“还有！你看到角落里那个老盾卫没有，他就是「雄狮猎奴团」的副团长，老托尼！仅剩的独苗！”
“是嘛？听说他们猎奴团不到二十个人，有十多个副团长。”
“就是他，几天前跑到蓝桦城希岚子爵的城主府，像个傻子似的说自己手上有银月精灵，只不过被哥布林给劫走了……”
佣兵乙瞪大了眼睛：“银月精灵，您开玩笑呢吧！就算在精灵中，那也是无比高贵的皇族！怎么可能被他们捉到！”
“是啊，可说的呢，问题是这家伙说谎不打草稿也就罢了，他还想要借兵去讨伐哥布林巢穴，说是给希岚子爵带回一个完整无缺的银月精灵大美妞！这不是扯淡么！”
“希岚子爵答应他了？”
“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被领主府的侍卫乱棍打出来了——人家的原话是，去尼玛的，你要是能捉住银月精灵，老子手上还有光明神廷的剑之圣女呢！”
“好嘛！”
两人一唱一和，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酒吧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嘭！！！”
那是啤酒杯狠狠砸到桌子上的声音。
老托尼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众人的嘲笑成为了压垮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盾牌狠狠地撞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吼道：
“踏马哒！”
“我承认！我们栽了！”
“我们「雄狮猎奴团」败给了魔物中的杂鱼！”
“就连到手的极品货也被抢走了！”
“但是输给哥布林怎么了？难道你们这辈子没有失败过么？！”
“我！托尼·珍！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想一辈子让哥布林踩在脚下！”
“你们以为我是个神经病啊！去找子爵，去拉队伍，还说去讨伐哥布林巢穴！”
“我等了三天，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要证明我了不起！”
“我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老托尼的突然爆发，让众人有些猝不及防。
佣兵甲看到自己的气势被压倒，而且还是被一个哥布林打败的烂人所压倒，心中又惊又怒。
他、他明明是个老头儿！
明明是个卢瑟！
为什么可以说出这么有这哲理的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身边一头烫卷佣兵乙的揶揄目光中，佣兵甲感觉自己面子挂不住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桃心儿头，“锵啷啷”抽出了背后的制大砍刀：
“踏马的老托尼，说你还不服气！有本事出去单挑啊！看我夜战八方藏刀式——”
虽然嘴上说着出去单挑，但他竟然不讲武德！
那把长刀对着老托尼的脑门儿狠狠地劈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箭光闪过！
那是璀璨至极的一道箭光，那是嚣张至极的一道箭光！
下一刻，佣兵甲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手掌，还有在地上出溜出去老远的砍刀，愣了一下。
然后抱着手大声惨叫起来。
“我的手啊！我的手啊！”
“我超你们看啊！我的手啊！被穿了啊！血呼刺啦啊……”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喧嚣的呐喊渐渐平息，吟游诗人的弹唱也戛然而止。
即便是好勇斗狠的矮人，都酒醒了大半。
在座的都是佣兵中的老油子，他们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箭的不凡。
他们下意识地向剑光袭来的方向看去——
酒吧门口。
一个傲慢的、清冷的声音，淡淡传来。
“你不是要等一个机会么？”
“本小姐，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