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造反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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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各人的过去 现在与未来(中)

身着一身庄严深紫色天鹅绒套裙的王后维多利亚回到了那久负盛名的白色会客厅里,一切的陈设都保持着原状,毕竟从时间上看,距离底西福涅夫人离开会客厅,也不过四个小时的时间。

而四个小时,除了能改变人类那脆弱的爱情之外,什么都来不及改变。

但在宫廷之中注定没有爱情的容身之所,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权力而展开,这便是王后维多利亚的信念。所以她站在令所有人心碎的权力中央,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同谋——如果她不愿意说是主人的话——无双的奈亚拉托提普的到来。

而伴随着那扇镶金的白色大门的敞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

来客是永远嘲讽一切的奈亚拉托提普,与他神志不清的“女儿”玛格丽特张伯伦。

“您已经欣赏到底西福涅夫人的身段儿了吗?我敢保证,夫人,这是一尊完美的古典主义作品,绝对的学院派!奥古斯特罗丹都只会竖着大拇指,求问您这尊雕像是从哪儿买来的。即便骄傲的法国佬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哪具复仇女神的雕塑,能比复仇女神本人更加贴近原型!”

王后听着奈亚拉托提普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评价时,双手紧紧地抓住裙边。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啊,我恰巧遇见了一个毛儿都没长齐的本地人和吉普赛女人冲进了皮卡迪利酒店,并且迎面撞上了可怜的玛格丽特和那个先跳反的胖子。本来计划很顺利,但这两个人撞破了今晚仪式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那个装满了羊血的肉袋子,仪式失败了。底西福涅不甘心,就跟了过去,结果被打成了这样,两张脸都烂了,玛格丽特的脸也被撕了。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奈亚拉托提普多少考虑到了一点白色会客厅的肃穆氛围,才没有当场鼓起掌来。

“所以底西福涅夫人……”

“当然是他们干的!可怜的玛格丽特也在现场!她目睹了这悲惨的全程!”奈亚拉托提普一把搂住了玛格丽特的腰,对着王后挤眉弄眼。

“您真令人厌恶,大人。”维多利亚王后对如此放肆的行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哦,我亲爱的维多利亚,皇室是家庭关系的典范,所以,不要对我们温馨和煦的家人关系有什么奇怪的理解。我对你们人类的生理构造毫无兴趣,想深入一点儿了解的,只有各种生理指标和脑部机能。而小玛格丽特的脑叶,毕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维多利亚女王感到一种寒气从脚底窜起。她曾亲自参观由皇家学会为他们精心打造的自然陈列箱,对那渺小蚁丘里的复杂甬道与众星拱月的蚁后印象深刻。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只统帅着蚂蚁王国的蚁后而已。

她咬了咬嘴唇,努力让自己挂上笑容,然后用温柔而不失尊严的口气问道:“无双的奈亚拉托提普大人,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办?今晚的计划已经失败,底西福涅夫人被石化,而她布置的诅咒也已经停摆,我们相当于完全失败了。现在请您主持这个大局,大人意下如何?”

“我?哦不,我们这里明明有一位心机和手腕不输凯撒的王后,为什么需要我来干预人间蝼蚁的事情。我承认,观察这一切是非常有趣的,偶尔插手其中,也很有乐趣。但要我来负责蝼蚁的吃喝拉撒,不不不不,要不是觉得抹平了你们,后续的世界太枯燥,我老早就动手啦。Never!

陛下,我非常乐意在您麾下效劳!您这儿呆得很舒服,但其他的事儿,不,我坚决不干!在底西福涅休息的两年里,一切的指挥权都给您!您的登基礼就放到两年之后,让小维多利亚在成年时,亲自体会一下煮熟的鸭子飞走的感觉,这才是一部符合教育意义的人间悲剧!让我们重温一下家庭伦理在权力面前的苍白无力!我迫不及待啦!”

奈亚拉托提普牵起了玛格丽特的手,后者只能机械地被拉着走动,在大厅中跳起了无声的维也纳华尔兹。

“您的意思是,她麾下的那些人,我也可以调动?”维多利亚王后虽然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但能听出她此刻已经激动起来了。

“Mafoi!难道我说的‘全权委任’不是英语?真倒霉,我可是专门去了趟外交部,才在一堆又臭又长的稿子里找到‘Plenipotentiary’这个词儿,还是您更喜欢‘Carte blanche’这个词?这样是不是让我们看起来更加现代化了?”

“不,我只是,大人,第一次听到大英帝国的王室受到什么权力的委任。这个说话委实有些滑稽。”

“哦?我还以为英国的国王是由神来委任的,坎特伯雷的安瑟伦的论证,还有同样来自您家乡的伊曼努尔康德!那五个论证我都听完了,Bravo!”

“可是……”

“我希望您不会天真到要和我来争论,陛下,到底哪一座神的神力比较强大,或者我也可以按照您丈夫名片上印的头衔,将您杀死之后,看看您能不能继承‘他’的神威,全家在十字架上复活。”

“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后难得地低下了头,亲自停止一场由她发起的争论。

“Pleasure!啊我终于学会这个词儿了,pleasure.殿下,从现在开始,您兼领人间的王国与底西福涅带来的冥府的力量,我保证他们都惟您是从!如果您靠自己即位,并且将交战协议如期签好,”奈亚拉托提普的眼睛中闪现了一丝狡黠的光,“我不介意让底西福涅夫人继续保持现在的这个姿态。”

“那么那两个搅事儿的人呢?大人,请您将他们两个人交给我。”

“哦,殿下,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辨认出这两个人的长相呢!毕竟现场这么混乱,线索这么多,我亲爱的底西福涅又这么重。我只能告诉您,那是一个年轻的本地男人,和一个吉普赛女人。”奈亚拉托提普眯起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后的眼睛,同时做出一副法国南部农民脸上常见的诚实的狡黠。

很显然,不知什么原因,奈亚拉托提普说谎了。

然而维多利亚王后即便有着足以洞察人心的政治魄力,但也绝不敢盯着眼前的男人的眼睛看。

“Pardon!殿下,他们实在太邪恶了!竟然气势汹汹地提刀上前,就把我的宝贝玛格丽特的脸‘咔嚓’一刀切开,又‘撕拉’一下地撕下来,太可怕了!殿下,这些游荡在伦敦的吉普赛人太邪恶啦!”瓮声瓮气的抱怨声在空旷的会客厅里回荡,吵嚷着王后感到心里烦躁。

“知道这些就够了,我会令苏格兰场排查今晚在外未归的所有伦敦市民,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王后的语气恢复了威严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声调。

“您随意!Pleasure!”奈亚拉托提普想要脱帽致敬,然而摸了摸头发才发现自己没戴帽子。但他丝毫不感到尴尬地依旧行了个礼,带着洋娃娃一般的玛格丽特,“呼”地一下从眼前消失了。

“这条毒蛇。”维多利亚王后在继续站了一阵子之后,才感到两条腿实在站不住,着急地摸到了个可以扶着的桌子,才不至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我当时为什么就相信了他们的鬼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