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天吃泡椒渔粉
“我不能答应你。”
宣芸拒绝得很直接，她目光里带着警觉，审视意味很强烈。
顶着这样的目光，谢恒慈笑容微滞，他歪头思考了一阵，然后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你想删除也没事，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紧张。”
这像是开玩笑吗？
宣芸不知道怎么形容谢恒慈的状态，他就像个定时炸弹，在倒计时以前，是保障安全的武器，但当倒计时开始，你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受到波及，更要紧的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倒计时。
实验体，还是待在实验室最安全。
宣芸心里有了思量。
谢恒慈低头处理试验台上的狼藉，他没有抬头，却好像额外长了双眼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他似笑非笑地开口：“有新的计划了吗？如果是准备将我重新关起来，你好像已经做不到了呢。”
宣芸心存忌惮，她勉强笑着说：“你想多了。”
“希望吧。”
谢恒慈语气淡淡的，他脱下实验用具，朝宣芸露出狡黠的笑容，两颗小虎牙明晃晃的，像毒蛇在吐信子：“毕竟宣主任也不敢赌特别实验室有多少潜在的炸弹吧？”
炸弹？！
宣芸蹙眉，对上他带有隐隐疯狂的眼眸，心下不免闪过慌乱，但很快，她开始思考可行度。
谢恒慈虽然多了个研究员的身份，但事实上，仍然被密切监视着，他没有机会做出多余的小动作才对。
他在骗自己吗？
宣芸确实如他所言，不敢真的去赌。
见到她认真思考的模样，谢恒慈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宣芸的肩膀，笑得开怀：“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嘴里到底有多少真心话。”
宣芸撤了撤肩，让他的手落了空。
“至少让宣主任不要删除机器人记忆数据的想法是真的。”谢恒慈收回手，态度十分诚恳，如果忽略他唇边那抹邪气的笑容的话。
目送着谢恒慈离开实验室，宣芸才迅速联系了特别实验室的安全部门。
“把谢恒慈最近的监视录像传输给我，顺便检查最近实验室各个地方有没有安全漏洞，务必仔细！”
尽管查完后没有任何异常部分，但宣芸还是熬了几天夜，坐在办公室里昼夜不休地捕捉谢恒慈在监控视频里不对劲的地方。
还是没有……
宣芸眼下一片青黑，最近神经高度紧绷，用脑过度，眼睛又涩又干，竟然让她感到了久违的疲惫。
她打开智脑，浏览最近收到的邮件，谢恒慈的小猫头像高居其上，是最新发来的消息。
【谢恒慈：宣主任，我提前住进去了，感谢你的批准。{图片.JPG}】
我什么时候批准了？
宣芸狐疑地点开图，发现是盖了章的申请书。
申请书的内容自然是谢恒慈申请以特别实验室研究员的身份获得公寓居住权，但是那颗章……宣芸不用仔细看都能辨别出来——这是她保管在智脑里的公章！
他怎么得到的！？
宣芸怔住。
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智脑，她心里的惊慌逐渐被更大的恐惧覆盖。
谢恒慈竟然有能力进入到她的高级私人网域里调取资料……
那么即便她删除了管家机器人的数据，也一定会被找回来的吧？
毕竟有关研究员的私人数据，会被集中送往高级生物研究所的数据中心，并非是真的能够完全消除，在下辖单位，仅仅是删除了个人数据的记录。
宣芸咬紧了唇，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他到底是什么怪物，那一针剂下去，竟然能改变这么多吗？”
宣芸承认，事态已经发展到她快要无法掌控的地步了。
现在她无法将谢恒慈关回实验室，他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她不知道，而且……宣芸心头蓦地生出新的看法，她推了推鼻上的眼镜，安了心后，眼眸的波澜再度归于平静，谢恒慈这么配合实验，又在研究上有天分，进步飞速，还有能力利用数据网撬走高密信息……
如果真的为特别实验室所用，做出巨大贡献，她也不是不能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谢恒慈搬进H-210号公寓就在邮件到达的当天。
他两年前被抓进特别实验室作为实验小白鼠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如果有朝一日能活着走出去，他要斩断一切和过去的联系，只做一个心无旁骛的复仇者。
而现在，报复才正式开始。
先将她拥有的一切抢过来，之后的账，他会慢慢算。
谢恒慈唇角翘起来，笑得温柔又和善，虹膜识别成功之后，门自动开启。
室内阳光正好，照得整个房子都亮堂起来，但又不会太过晃眼。
他认真地打量着整个房子的构造与格调，像个单纯看房的客户，正在心里进行点评。
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脑袋上顶着两个角的机器人从厨房走出来，它似乎在做饭，胸前还象征性挂了个画着向日葵的围裙。看着就蠢，谢恒慈毫不留情地评价。
事先查阅过H-210号公寓的基本信息，他知道这是机器人管家00，还有个跟形象一样蠢的名字，圆圆。
想到这里，谢恒慈眼底的嫌弃一览无余，他嗤笑：“圆圆？”
圆圆听得出他话里的讥讽，眼睛瞪得大大的：“请新主人不要嘲笑圆圆！”
看它的反应就知道，它并没有被清除记忆数据回归出产设置。
谢恒慈很满意，宣芸还算是听话，真的留下了相关数据。
他脸上有笑，不再理会生闷气的圆圆，直接往楼上去了。
圆圆下意识想拦，但是自己接收的指令是将他，这个叫“谢恒慈”的研究员当做自己的主人，既然是主人，那么这个公寓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他拥有绝对的支配权，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阻止。
圆圆默默拿起锅铲，继续做起饭来。
圆圆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恒慈没有观光别人卧室的癖好，他只是想挑个房间，作为自己休息的地方。程襄的房间肯定不在考虑范畴之中，如果不是为了报复，从机器人手里拿到关于她的私人信息，他根本无法忍受到这栋公寓里居住，一想到是那种残忍傲慢的女人住过的地方，他只觉得恶寒。
但好在程襄一年到头都泡在实验室，家里根本没有多少她生活过的痕迹。
谢恒慈随便推开了她房间斜对面的门。
入目是单调的灰白色，风格简约，并不起眼。
窗台上还有株枯死的蔷薇。
很少有把蔷薇养死的人，这个房间，估计没什么人住，是个被忽视的客房。谢恒慈思索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番，干净又宽敞，采光适合，倒是不错。
吃过了饭，等谢恒慈再次回到这个房间时，眼前已经焕然一新，床上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桌椅移动到了窗台旁，连同厚重的木质书柜上，也摆上了馥郁的鲜花，机器人很细心，就连窗帘都换成了自己喜欢的款式。
他只是往机器人大脑里输入了一些字条，没想到它能让自己这么满意。
谢恒慈对这个又蠢又傻的机器人有些改观了。
摸了摸它旋转的角，谢恒慈轻哼着歌，心情很不错，没想到程襄还挺会教的嘛。
时间还长，谢恒慈拷贝了一份机器人内部关于上任主人的私人信息数据到自己的智脑里，然后扑倒在床上，第一次沉下心来进入睡眠。
真好，报复之路竟然已经迈出了顺利的第一步。
星舰慢慢在银河部队中央停机坪停下，狂风乍起，远处浓云密集，隐隐有暴雨倾下的趋势。
停机坪两侧站立了训练有素的部队成员，他们面容冷肃，身着黑色制服，肩上是橙色光带，在暗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亮眼。
星舰大门缓缓上升。
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从中踏出，他身材颀长，慢条斯理地脱下黑色的皮质手套，帽檐下，那双眼眸淡漠无情地扫过周围人群，只一眼，来自顶级alpha的威压就展露无遗，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令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他脚步又稳又快，越过目不斜视的众人，与前来迎接的地面中心指挥台的副指挥官握了手，他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来，颔首致意：“日安，秦副官。”
秦绛同样饱含笑意：“没想到这件小事会劳烦裴指挥亲自来处理。”
“以防万一，星海舰队的叛徒，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处理最好。”
裴知樾说这话并不单纯，不知道秦绛有没有听出深意来，他闻言只是笑容更深了，态度十分热情：“也是，也是，裴指挥是准备先去特殊看护室，还是先休息休息呢？我们为裴指挥准备了接风宴，不如先去用餐？”
裴知樾笑容渐消，只是态度还算得上平和，他温言婉拒：“不必了，即刻带我去特殊看护室吧，我想亲自审问叛徒。”
“好的好的。”
一路上两侧都有身穿黑色制服的部队军人，越往中心指挥台的地方走去，alpha成员的等级就越高，肩上也由刚开始的橙色光带逐渐变化成黄、绿、青。
alpha很少关注颜色的变化，用光带颜色区分等级的规则，是由唯一一个十分出色的beta上官制定出来的。
在肩上附着青色光带的alpha身后，有一扇厚重的机械门，随着秦绛身份验证成功，门从两侧打开。
门后是一条暗色长廊，两侧站了更多的alpha军人，在幽幽的光线下显得不近人情。
每两人看守一道牢门，牢门被紧闭着，只留下一个仅仅提供食物与水的小口。
裴知樾面不改色，在安静到几乎死寂的长廊里，只剩下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走廊尽头，又有一道关卡。
秦绛不厌其烦，再一次进行身份识别。
下一瞬，门被打开。
圆桌后形销骨立的男子闻声抬起头来，他面容憔悴，眼窝深深凹陷进去，只剩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珠子死气沉沉地转动着。
发现来者是裴知樾，并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眸时，他像是忽然活过来，眼底有了波动，下意识讷讷：“裴——裴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