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以戏求道
方时咧嘴一笑：“人生如戏！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黔首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是做戏给嬴政看，还是贵族真的归心秦国？
张淮县令到底是真厉害还是做戏？
全县黔首读书，却陷入戏道，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贵族能分清吗？
大家都分不清，因为分不清就有侥幸之心，有了侥幸之心便不敢随意行动。
你是巫师，我是道长，你我联手说只要以做戏方式找寻真我，便可得见东皇太一、得见后土、得见真我、得到火神护佑，谁不会去做戏？
求仙问道之人，会渐渐放弃身外之物，只要能保证他们生存，土地等等他们还会在乎吗？”
屈宗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咕咚！”
屈宗艰难吞咽口唾沫，脸上震惊之色迟迟不能散去：
“道长，让全县之人做戏？这会不会太难了？
再说，这是骗人的，哪里能见到火神祝融，哪里能求得真我。”
“谁说不能！”
方时似笑非笑看着屈宗：“你今晚可以试试观呼吸，只感受呼吸，不去想。
若心中有念头闪过，轻轻将注意力拉回呼吸上。
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你自己想什么有双眼睛在注视着，那便是真我。
修到深处，你便能看到一抹金光，最后你会发现东皇太一是只三足金乌。”
“你这该不会是做戏给我看吧！”
“哈哈哈哈哈……”
方时大笑出声：“你分不清，可你有了侥幸之心，你现在想试试，若是真能成呢。
屈巫师，你说始皇帝会不会跟你一样想法，哈哈哈……
你分不清、所有人都分不清，可有一点是真的。
那就是你是巫师，是你让全县都在做戏，只要全县百姓还在做戏，谁也不能对你动手。
杀了你就等于得罪桐柏县万民，若桐柏县万民将戏道传播天下，到那时整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哈哈哈哈哈……”
‘疯子！’
屈宗暗骂一声，在其看来，方时这种做法完全是在耍天下人，比纵横家那些人还要可恶。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若真这么做，不管将来如何，屈氏有巫师和藏书阁在，哪怕没了土地也能一直传承下去。
“道长想要什么？”
“贫道说过，身外之物不在乎！我要的是戏道传遍天下，我要让天下万民以戏入道。”
方时嘴角上扬：“屈巫师，明日让你儿子去南城墙讲解千字文。
我也会去那边，只要县令来抓，他就跑不了。
至于红氏等贵族，你先别着急，等时机一到我自会告知你。”
“什么都不要？”
屈宗傻眼了，做这么多事只为传播道法，简直脑子有病。
“道长，你刚来此地还未有住处，不若先住府上？”
方时缓缓摇头：“不行，今晚我得去桐柏山找个土匪，接下来计划要用到。”
“道长，此辈杀人不眨眼，万万不可冒险。”
“无妨！咸阳宫贫道都去的了，更何况小小桐柏山。
屈巫师，后日我会带土匪去火神庙，你注意配合！”
“好的！”
事情已经谈妥，方时也不想再继续待在，直接起身离开。
将方时送出府后，屈宗立刻叫来自己的长子屈承。
身为嫡长子，屈承自小便受到屈家所有教育资源的倾斜，加之其本身聪慧好学，若不是楚国被灭，二十岁之龄的屈承早已入朝为官。
对于自己的长子，屈宗很满意，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这个长子铺路。
“拜见阿翁！”
“坐吧！”
屈宗轻声开口：“明早你去一趟南城门找红中子道长，他会让你教导黔首识字。
别看此人年纪轻轻，学识渊博不亚于诸子，有问题多问问他。”
屈承面容沉稳，并没有因为教导黔首识字一事而不知所措：
“阿翁，其他贵族和县令不会坐视不管，儿想知道这么做对屈氏有何好处。”
“秦国土地不够，早晚会对吾等下手，我想让你学孔夫子教导他人，而后以名声进入官场。”
“嬴政会同意吗？或者说，秦国会用名声来筛选贤才吗？”
“不重要！”
屈宗微微一笑：“计划若能完成，张淮县令会推举你，桐柏县万民也会推荐你。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这便需要你自己。”
“儿有一点疑惑，阿翁原先不是一直反对秦国吗？如今又何以让儿给秦国当官。”
“我不是反对秦国，是反对零分封和郡县制。”
屈宗轻叹一声：“你我是贵族出身，而秦国实行郡县制，就代表着取消封地，代表着此后没有贵族。
没有贵族，你我只是黔首，谁也不比谁高贵，你我又有何地位可言。
还有最重要一点便是，土地虽然在我们手上，然而秦国田册上却没有我们名字。
这就相当于一把剑悬在我们头顶，只要我们身死，屈氏那些土地随时都会被他人拿走。
别忘了年初嬴政发的‘黔首自实田’诏书，这道诏书可不仅仅对我们有利。”
“阿翁的意思是说，若那些黔首知道田册上没有我们名字，只要他们胆子大点杀了我们，那些土地他们想拿就拿，大秦也没有律法惩治他们？”
“是！”
屈宗郑重点头：“黔首不敢这么做，可其他贵族和嬴政有这个可能，我必须得提前防范。”
紧接着，屈宗将刚刚与方时的谈话大概复述一遍：
“这便是大略，具体细节他没说，不过，对方能找上我，说明计划已经完善，我们等着就好。”
屈承嘴角微微抽搐：“阿翁，这以后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将来必然人人互相猜忌。”
“猜累了也就懒得猜了，物极必反，这话你想来也明白。”
“是！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屈承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抓，既然屈宗能让他这么去做，他相信屈宗必然有办法阻拦。
更何况这是在楚地，不是秦地，在这里巫师地位比县令有过之而无不及。
次日清晨，屈承带着仆从来到南城墙，此时南城墙外已经聚集数百人。
“还真是千字文，我数来数去刚好一千个字！也不知红中子道长什么时候写的。”
“这红色的字，应该是朱砂吧！你们有没有发现，红中子道长很喜欢红色。”
“我也喜欢！可惜红色容易脏污，要不然我也天天穿大红袍。”
“……”
听着众人议论声，屈承将目光转向城墙，随后口中喃喃低语：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治本于农，务兹稼穑。俶载南亩，我艺黍稷。”
朗读到此，屈承目光中满是震惊：
“这、这篇千字文涵盖了天文地理、治国修身、历史！”
‘写出此篇文章之人属实大才，阿翁说的没错，这红中子确实值得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