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潜伏
下面有的人于心里暗暗吐槽。
“你们商量好了就直接说呗，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开个会议！”
曹郯看着下面的人都没什么意见后，面容宁静如水。
“据我方探子来报，这一次曹嶷为了缓解后勤压力，他们打算先下东莞郡的营陵和安丘！”
“我们先战略性暂时放弃两县，避其锋芒！然后派人前去青州通风报信，如此一来以后也不会被苟晞记恨。”
两县的县令面色苍白，他们并不想不战而退，放弃二县，可这是曹郯的命令且敌人来势汹汹。
两位县令硬着头皮问道：
“太守，如果放弃的话，两县驻军和百姓到时该如何是好？”
这个方案曹郯几人早已经讨论过了。
王猛轻咳了几句：“两县的百姓尽早转移到临朐和朱虚，剩下的就交给东莞郡府，你们二县据城坚守即可！”
两位县令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犹如山中溪流汇聚到一起，不久又突地分了。
“下官遵命。”
曹郯见到两位县令得以解惑，随即继续说道：“这一次，我们将于除夕时分出征，大军开赴青州，驻扎于鲁山之中见机行事。
因为这一次行动机密事关重大，且与镇东大将军苟晞有过沟通，我们需要对外保密，届时军队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外出！”
曹郯为了麻痹可能存在于般阳的青州密探，假装这次出兵是和苟晞有过暗中通气。
因为曹嶷兵势甚广，苟晞选择联合般阳的概率也不小，下面人神色各异。
曹郯也不再意这些可能存在的间谍探子如何去想，只要稳住这些人一个多星期就足够了！
到时若是谋划得当，大局已定，般阳也不再需要害怕州府和苟晞。
这一次，曹郯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在苟晞和曹嶷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看有没有机会从中渔利！
大道至简，往往简单的战术才能够顺利执行下去，曹郯掌握着两军可能交战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有着这个时间差，信息差，如果这样曹郯还不能建功，那可以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他也不需要领军打仗，因为这样都不能事成说明自己能力不足，直接带着下面人衣冠南渡，然后窝在家中当米虫就行了。
也别说不提醒苟晞注意些，这个月初刚击溃的青州部众正士气大振，怎么会害怕曹嶷这些流窜的部众呢？
曹郯望着下面的人，手拿一根棍子指着地图缓缓说道：
“前军与左军先暗中远赴鲁山，运送粮草，驻扎军营。”
“右军和中军随后而行，后军护送后勤运送辎重！”
前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总共两个团，三千人，左、右、后军各有三个团四千五百人。
中军人数较少，加上般阳的常驻团只有三千五百人。
总共两万余人的军队，加上后勤甚至可以号称五万人！
这一次出动的军队数量，占据了般阳的一半。
曹郯提出大概的方案，再经过张宾、李羽、祖逖等人的讨论，查缺补漏，最后确定了大致的方案。
会议结束后，部分人离开了。
曹郯看着下属和军中将领逐渐离场，将王猛、谢裒、曹嶷留了下来。
“父亲、景略、幼儒，这一次我们带军出征，后方的安定就靠你们了！”
祖逖也需要自领一军，泰山郡需要有人坐镇，这个人选便是谢裒。
除此之外，鉴于莒县动乱计鸿的优异表现，我任他为泰山郡的治中从事，辅佐谢裒稳定泰山郡。
泰山郡是曹郯率领般阳军队，真刀真枪地打下来的。
在那里般阳的统治，在地方各县都已深入人心，稳若泰山，加之谢裒、计鸿二人坐镇。
曹郯也就不需要过多担心！
至于般阳、东莞郡就更别说了，曹嶷和王猛的能力毋庸置疑。
把后方交给他们，曹郯自认为是十分放心的。
次日，凌晨。
小雪纷飞，李羽和祖逖率领前军、左军冒寒出征，从般阳东城门而出，开赴鲁山。
厚重结实的城墙上修筑着钟鼓楼和烽火台，一些城防军士卒站在高处，望着军队的战友出征。
曹郯和张宾等人披着温暖裘服，站在般阳高耸的墙头，远远望着大军远行。
银装素裹的雪白大地上，出现一条蛇形长队，阵仗中的士卒动作整齐划一，军纪严明。
飘落的丝丝雪花，落到他们的肩头，锋利的金戈铁枪在冰冷彻骨的吹拂下透出一股寒意。
“希望士稚、李羽他们能旗开得胜吧！”
曹郯望着这幕，喃喃自语。
第二天，正是公元310年最后一天。
时隔一天，曹郯率领中军、右军从般阳出发，顶着雪天出征，顺着缓坡穿过黑松林，再走过博山的一线天。
最后渡过淄水，来到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的鲁山前，冷风呼啸下，大军继续缓缓前进，穿越满是积雪的山林。
曹郯身穿厚重裘服骑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蹄的抬起落下而轻微晃动。
远远望去被积雪覆盖的山峰，犹如苍洁的白云从天空落下，为鲁山披上一件白纱。
随着越发深入，一座隐藏在厚雪深山之中营寨浮入眼帘。
密密麻麻的营帐支棱在雪地之中，帐篷上面埋着厚重积雪。
帐篷内的星星火光，带着一丝暖意从里面透出。
“主帅，你们来了？”
远在外边的暗哨早早地就发现曹郯一行人，及时地向大帐的祖逖、李羽传信。
等两军来到营寨大门，便看到有两人冒着大雪，发丝充斥着片片雪花，站在军营门口迎接。
曹郯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利索地从马上下来，走了过去，张开手臂向二人拥抱。
“干的不错，这个位置离青州、临淄不远，之后若是处于相持困境时，进退都不难。
位置也足够隐蔽，不用担心被敌人发现！”
“哈哈，这可是李羽将军亲自勘察地方，选出来的！”
祖逖向曹郯挑了挑眉，爽朗地笑道。
曹郯感到挺意外的。
李羽在以前给自己的印象就是虽然才思敏捷，但更热衷于用拳头解决问题。
他的人生理念就是没有什么事情使用一拳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
那就再来一拳！
这一次他主动勘察地形，选定大军驻扎的地点，足以说明在般阳军校的进修确实让他成功修身养性。
从一个莽夫变成足智多谋善断的领兵将领！
李羽听到夸奖脸一红，摸着脑袋咧嘴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那一副希望你狠狠夸奖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观察细致敏锐的曹郯却察觉到对方的话不由衷。
他自然也不会吝啬夸赞，一波漂亮话三连击，直接把李羽要夸上天了。
李羽现在都感觉仿佛置身空中，飘飘乎而不知其所止。
“先进去再说，安置好两军！”
“是！”
曹郯让身后的中军和右军在营寨散开，找空地驻扎搭帐篷。
一部分士卒则散出去拾柴火，用以起火暖和身子。
好在前军和左军提前来到营寨之中，可以支持后面的战友一些帮助，比如现在迫切的需求——柴火，或者帮助搭建毛皮帐篷。
一直到这个时候，有些隐藏在般阳军队中的青州内奸，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如果按主帅所说，驰援青州！
那为何要隐藏大军于鲁山之中？
难道是怕遭到苟晞嫉恨？
恐怕不是吧！
这时一个恐怖的猜测让他们脸色煞白，但还是按捺住这个猜想。
可再怎么拼命地摇头，也不能将这个恐怖猜想甩出脑袋，仿佛吸脑虫一般寄生在脑袋里。
营寨中间是一处用毛皮搭建的巨大帐篷，地上和四周都用了温暖柔和的毛皮做了保温措施。
“呜！”
曹郯带着心腹班底进了主帐之中，这个用裘皮制作的暖和大帐里，保暖做的极佳。
一行人还在门口就能感受到从里面扑面而来的一阵暖意。
般阳大部分的军队在这里安顿下来。
如今不包括守军，大军总共十个团一万五千人都藏在这小小的营寨之中，仿佛隐藏在暗处的饿狼，时刻准备露出獠牙。
第二天就是新的一年。
公元311年，这是一个北方汉族命运的转折点。
在这一年，西晋朝廷历经种种原因，因为不停内耗导致力量衰弱。
而北方胡族趁机对中原发动侵扰，最终成功攻陷洛阳，对洛阳的公卿大族进行了屠杀，永嘉帝被刘聪派人押往平阳。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永嘉之乱！
永嘉之乱后的五到六年里，北方汉人为了躲避胡人和战乱，纷纷南渡投靠琅琊王司马睿。
又因南渡的大多都为士族，常穿着峨冠博带的服饰，又称衣冠南渡！
永嘉之乱的发生司马家的责任占了一半，另一半更多是归咎于天命不可违！
在这短短的百年乱世中，苍天的意志似乎更多的是站在胡族那边！
曹郯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对于如何逆转北方汉人日后悲惨的境地有了大致的想法，但因为苍天意志而感到有些终日惶惶。
天命不可违，早在西汉王莽时期就处显端倪。
哪怕王莽上台之后，四处派人收监斩杀名字叫刘秀的人，但还是逃不过被位面之子刘秀暴揍的结局。
但即便如此，曹郯还是想为北方的汉人做些什么！
正月六日，携带辎重粮草的后勤在后军护卫下，成功护送物资来到鲁山内的营寨。
据前方探子来报，昨天苟晞在广县和携众北上的曹嶷大战数回，双方各有胜负！
因为青州部众是防守一方，占据地利，此时正处于上风，且还不用担心粮草后勤等问题。
而叛军的首领曹嶷还需要时刻担心后勤，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
表面上看青州一方处于上风，可在叛军由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缘故，战力越发剽悍，两军交战之下压着青州的晋军打。
正月十日。
苟晞因为敌人兵多将广，威势甚众，且广县虽地势险峻可却太过狭窄，不利于守军打持久战。
权衡利弊之下，青州决定焚毁广县粮草，撤军临淄。
曹嶷率军占领广县后，发现原地徒留大火焚毁后的灰烬。
无奈之下，只能稍作停留便顺着青州晋军继续追击。
曹嶷深知缺少粮草的叛军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青州，那么不久之后将会因为后勤被压垮，军队缺少粮草而彻底崩溃。
正月十二日。
曹嶷率众来到临淄城下，面对城墙坚固厚重，城池宽广且稳固的临淄，叛军有些士气浮躁波动。
他当众处斩想要逃跑的士卒，以儆效尤，强行镇压住了军心不稳的军队。
两军于淄水旁对峙。
“主帅，青州军队和叛军在临淄对峙，看架势不久后就要进行决战！”
般阳军队已经鲁山中潜伏了半个月。
曹郯坐在主帐的高位，听着下面从前线返回斥候的报告，主帐两侧还坐着两排人影。
主帐中间还有一个大火盆，向四周散发热辐射，每个人脸上都有着令人感到暖洋洋的火光。
决战？
曹郯喃喃自语低下头思索，眼神失去焦距，失神片刻，脸色便坚定起来。
算来算去，也应该到了这个时候！
时机已至！
曹郯猛地起身，起身的动作顺便将椅子推开，发出哐啷的声音。
他语气坚决地说道：“诸位，时机已至！”
同时，曹郯心中低呼一句：
“明日也是我们般阳崛起的日子！”
其余人，比如祖逖、李羽等人见到曹郯的情绪激昂。
也面容动容地举起手臂，高呼：“时机已至！”
“准备出击！”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是傻子，隐隐约约明白了曹郯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