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玄鸟回巢,丞相撞柱
徐府祠堂内,跪着的徐文谨面色苍白。他明显才从重伤中苏醒不久,就被罚跪在这。
面前是先辈的灵牌,他脑子一片混沌,显然还没从阿鸾这件事上反应过来。
阿鸾是什么?
他愣楞地回想着过往相处的所有细节,从他救起这个女孩开始,她确实从未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他先入为主,以为她已无至亲,孤苦伶仃。
徐父被阿鸾伤到至今还在养伤,他有些自嘲地想,原来阿鸾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想来那几次险象环生的任务,次次化险为夷也都是因为阿鸾暗中出力。
他自认为的自立,在父亲眼中,怕只是一个笑话吧。
死寂的祠堂,徐文谨思绪混乱,他感觉胸中一股闷劲,迟迟得不到发泄。
玄鸟已经来了很久了。
她放倒了门外所有看守的人,动静不小,徐文谨却没有任何反应。
“文谨。”她开口叫他。
徐文谨像是被人闷头一棍打醒,猛得转过头,看着角落里的站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影,下意识握紧双拳,声音沙哑,“阿鸾,是你吗?”
那人影从暗处越走越近,直到彻底站在他眼前,此刻她已经完全褪去了凡人皮囊的伪装,白发银眸,一身素色长纱,这才是她原本的模样。
那双眼看着他,明明是同一个人,徐文谨却忍不住避开眼前人的视线。
落在她裸露的赤足上,又忍不住出声:“怎么不穿鞋,着凉了怎么办?”
他伸出手,想要给她捂脚。
视线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
“为什么不问?”玄鸟蹲下,凑近了他,让他避无可避,“不问我是谁?”
徐文谨终于压抑不住,泪从眼眶流出,“你是谁?”
是妖?是魔?还是什么别的精怪?他一点也不想问。
玄鸟看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声音笃定,“吾乃上古玄鸟,神族后裔,家住四方洲,栖居青鸾殿。”
徐文谨从未想过她是这样的身份,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神族,或者说,以他们的身份和神族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笑徐家人一心阻拦,满嘴的门不当户不过,究竟谁是云,谁又是泥?
那双银眸不染尘埃,没有鄙夷,没有冷嘲,他却被这样的视线,险些逼近尘埃里。
“你要走了吗?”徐文谨浑身脱力,她的身份已经暴露,想来本就是来此玩乐一遭,不想却遇见他,遇见了徐家人,扫了她的兴吧。
玄鸟确实要走了。
她拉起徐文谨的手,放在她的腹部,男人不明所以,她垂眸,眼神里满是温和,“文谨,我要走了,这里的灵气太少,供养不了我们的孩子长大。”
她有了孩子,这是她最想告诉他的。
“文谨,四方洲很美,每一代玄鸟都会出生在那,我想带你一起回去,你愿意吗?”
她问的很认真,如果徐文谨愿意,她就带他走,如果不愿意,她就一个人走。
她明白万事不可强求,所以选择全看徐文谨自己。
徐文谨久久没有说话,他没想过玄鸟会带他一起走,更没想的她有了孩子。
如果留下来,他定会面对父亲的嘲讽打压,和族人的指指点点,结果不外乎又成了被摆布的傀儡。
他再也不要过这样的生活。
“我…我跟你走…”
次日,徐府大乱,发动所有人去找,那个在祠堂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见人影的徐家少主。
姜未旁观许久,在她看来,徐文谨为人懦弱,做事全凭自己心性,想要反抗,却能力不足。他对阿鸾或许有几分真情,可对玄鸟,可就不得而知了。
那场大婚,她记不住这人的脸,想来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在满是惊世天才,高手如云的顶级世家,隐世大宗面前,一个徐文谨,显得如此平平无奇,泯然众人。
姜未不知道玄鸟有没有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没有,那缕残魂为何一直驻守在四方洲?
还是生下来了,玄鸟故意将她引入混沌之镜,企图让她远离什么东西?
她没有再想,这场戏她已经看得够久了。
这种虚伪不定的男女之情,真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
她只喜欢和一切简单明了的东西打交道。
周正就足够简单。
头脑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体质偏弱,她的金罩虫,足够护他一世平安了。
算是对第一次杀他的补偿。
那人脑子过于简单,若是发现金罩虫,估计会得意忘形,四处招摇起来吧。
周正的金罩虫确实给他带去了很大帮助。越靠近京城,一路刺杀越来越密集,他靠着姜未随手打发给他的那套“幼童剑法”一路勉强应付,最大的助力还是因为他刀枪不入的外挂,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京城外。
他知道系统的范围有限,一旦距离过远,就和断网没什么区别,彻底靠近京城,他才哆嗦的问出那个一直没敢问的问题:“那老头,人还在不在?”
系统没有卖关子,“活着。”
“还有一个事,就是皇帝没了,雍王反了,又被解决了,你老爹如今算是活着吧。”
“什么叫算是活着?”
周秉文确实活着,他那日站在大殿前,站在雍王的面前,大声念出了那道旨意。
不是雍王,更不是任何一个人,那是个最年幼的孩子,出生冷宫,生来痴呆,几岁了都还不会说话,一直住在偏远的宫内,世人都忘记了那孩子的存在。
人皇把孩子放的远远的,却在姜未来的那一天,让人抱了过来。
紫气落在这样的一个孩子身上,稀薄至此,他如何没有过动摇?
只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细细筹谋了,这孩子出生在他年迈之际,来得太晚了。
雍王听完大怒,他大喊着不可能,人皇宁愿把位置传给一个傻儿,也不传给他?
他不相信,他回过头想要找那傻儿,却发现早已没了踪影。
他把刀架在周秉文的脖子上,想要逼问下落,引的满朝臣一众惊呼。
周秉文却毫不在意,他任由雍王气急败坏地拽着衣领,态度强硬。
雍王本就没有继位的可能,若是杀了他,得罪天下寒士,遗臭万年也不止。
他拿出另一份旨意,声音亮如洪钟,“先皇有令,不尊旨意者,一概杀之。”
“来人,拿下这个谋逆罪人!”
暗卫从四面八方出现,密密麻麻,宫外瞬间传开兵戈相触的厮杀声。
周秉文被慌乱的雍王抓着,想要当人质。
他睁眼冷笑,而后身形迅速的一闪,毫不犹豫朝着柱子撞去。
文人一生,最向往的死法就是如此,他周秉文,绝不落后。
只是没想到,他没撞死。
撞了个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