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忏悔室
在男人走出教堂的瞬间,那些紧缚在他身躯上的荆条,在无声中失去了重量与束缚。
随着荆条的松动,他的身体不再被死死钉在冰冷的十字架上,而是缓缓地向下滑落,这间小小的却十分精美的教堂也像之前的那间空荡荡的木屋一样开始慢慢地化为白点,消散在这片空旷的灰色空间里面。
他活动活动了被束缚太久有些僵硬的身躯,慢慢地抬头向天上看去。此时大片的教堂天花板已经消散了,透过残破的漏洞,光线进来了。
“果然不是太阳。”李明达笑了一声。
天空上,那巨大的发光弧面又往下面下降了一点。目睹一个超大的莫名天体在自己缓缓降落,说实话还是有点压力的。空气中的像灰烬一样的灰色颗粒随着发光弧面的落下,又被碾碎了许多。
教堂还在慢慢地消散着,可能是体积比空荡荡的木屋要大上许多的缘故,它消散的时间要慢上了许多,这也给了李明达闲逛探索的时间。
他踹了一脚布满铁锈的十字架后,径直地走向了男人刚刚所藏身的忏悔室,“来让我看看,未来的局势已经坏成什么样子了。”
李明达学过一些侧写,通过忏悔室的一些物品的摆件,或许能够察觉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来。虽然未必准确,但最起码能够有所把握,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忏悔室位于教堂的一个小角落里,很不起眼。它也称为告解室或告解亭,主要是天主教和部分东正教教堂中用于信徒向神父告解自己罪行的私密空间。
电影中常见的忏悔室设计通常会有隔断或隔板,将告解者与外界分隔开来,神父与告解者分别在空间的两端,装饰简单,通常除了一些十字架、圣经或圣像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杂物了,以此来保持一种静谧、专注而又神圣的氛围。
但这间教堂里忏悔室的设计就大不相同了,与其说是忏悔室还不如说是解压室。墙壁被涂成了欢快的颜色。
象征着距离的隔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透明的玻璃隔板,甚至可以上下拉动。想来在这里进行的也不会是什么苦大情深的告解与忏悔,更可能是两位朋友之间的闲聊。
抱着忧愁的人来这里说了半天,说自己的悔恨,说上帝不可能原谅这样的子民的,我的罪恶无法洗尽,想来只要去地狱中才能慢慢地赎罪了。隔板另外一侧的,打扮的和牛仔一样的牧师,非常认真地听着。
直到上帝的子民讲述完之后,男人嘴里才蹦出一句,能够在这个越发残酷的世界上活着就已经很伟大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多的心理压力,我代表上帝原谅你了。来忏悔的人有些目瞪口呆,说我不要买些赎罪券啥的,来清偿一下我的罪恶么,男人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心情还不好的话来瓶草莓奶茶吧,边笑着边掏出了瓶草莓奶茶递了过去。
至于说为什么是草莓奶茶呢,李明达还真在玻璃隔板下的小储物间里找到了正逐渐化为白色光点消失的奶茶和啤酒,想来是这样的。
男人所在的这边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品,在桌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很多人合照的大照片,人数还不少的,应该不单单是家庭合照,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过来的那种。
照片的背景是一望无尽的黄沙,远处还有龙卷风在吹着呢,真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但照片里的人却笑的很开怀,位于中央的男人一张大嘴更是张的没边了。
可惜的是很多合照的人的脸已经化为白光消散了,让他辨认不出。
李明达将这张照片拿起,仔细地看着,照片慢慢地也化为白点在他手中消散的一干二净。
整个教堂很快变得残破不堪起来,灰蒙蒙的雾气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将李明达笼罩在其中。他的视野在层层叠叠的雾气当中渐渐陷入黑暗,那是一种深邃、无垠的黑。
直至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层层叠叠的雾气与深邃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包间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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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会不会玩呀,不会玩我组别人了,都打一晚上了......”旁边传来的又是大哥的怒吼声,只不过这回没有那么强的震感了,想来是经过一晚上的战斗被削弱了不少吧,有些中气不足了。
李明达微微坐起身来,晃了晃脑袋。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的一样,他从梦境中醒来了。
鼠标点击的清脆声音,咚咚作响的敲击键盘声音一大早地就响起来了,伴随着窗外悄然洒落的晨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进嘴便是浓浓的烟草气味,以及......有些熟悉的茉莉花香味。
李明达将薄薄的毯子放在鼻子下,又仔细地嗅了几下,这才确定地放了下来,莫名地心情开始有所好转起来。
那些梦境中所见的东西让他有了不小的压迫感,当然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李明达终于弄清楚了一点,自己这匪夷所思的力量是怎么来的了。这让他的内心稍微踏实了那么一点,不用再担心自己是什么异类,又或者被他人所掌控着。
而压迫感则在于未来世界的变化,黄沙漫天,天际间仿佛被无尽的金色所吞噬,远处更是有不停旋转的龙卷风,人类原本所居住的钢铁城市俨然化为了那漫天的黄沙亦或者被深深地掩埋进了沙堆里来,再无半点曾经存在的痕迹了。
只有零星少数的人类据点,在实力强大的混血种的庇护下才得以幸存,世界的霸主可能又回到了龙族的手中去,人类的文明只留下点滴的星火得以保存。
所以问题出在哪里呢?又或者说导致龙族集体复苏起势的转折点在哪里?
虽然李明达很看不上以弗罗斯特·加图索为首的这群老混蛋们,但正如他之前喷这个老混蛋时所说的一样,他乃至背后的加图索家族代表不了整个秘党。
秘党这个庞大的暴力机构还没有完全地被腐化,依然有龙血武者,校长这类铁血屠龙者在镇压着屠龙这一基本盘,维护着这最后的底线来,至少现在的躁动只是在暗里奔涌着。
“谁敢碰我最后一块奶油蛋糕,我就敢跟他们玩命。”这个穿着西服,吊着雪茄的风骚帅老头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所发表着类似的言论。
谁敢把暗地里的躁动摆放到明面上来,谁就要去面对这样一个还活着的传奇,传奇屠龙者。
就是那个拥有着时间.零的老头,头发都花白了,想来不剩多少战力了,对就你,你去和他碰碰去。
那么将话题转回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秘党这些年不留余地去屠龙,不惜去花费大量的金钱与人力去搭建全球性质的异常警报仪器都成了笑话么。而是从一开始,内部就出现了问题?
他思索着,将电脑桌子上吃完的泡面桶提了起来,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又将放置在电脑主机上的网卡给拔了出来,包间的时间要到了,再不退费就又要续上费了。
“哇,有人么,退费。”李明达径直去向前台,前台的大妈听到有人退费才悠悠地将头从黑色柜台的下方探了出来,睡眼朦胧的,前台的电脑上还在播放着《东京爱情故事》。
他看了眼集数,这已经都快接近尾声了,想来这网管晚上睡的也比较晚。
电脑旁边还有着几抽的纸巾,旁边被抽出来了一大叠,最上方的纸巾隐隐约有着干过的泪痕,看不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挺感性的。
“是你呀,小伙子。”网管有些恍惚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卡片拿了回去。
“桌子上有薄荷糖可以拿一个。”她指了指黑色柜子上的玻璃碗,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虽然颜色不同但口味却是出奇的相同,只有一个味道—薄荷味。
李明达也没有挑剔,随手从里面挑出了个粉红色的来,有些透明质感的糖纸在灯光下闪烁着七彩的颜色。
“走了。”他说,然后踏出了网吧的大门。
门口的吉祥物,还是那个有些恶狠狠的熊猫,站着门口向外看去,才发现它的屁股是有些秃的,屁股上的色全都掉光了,露出了灰色的内胆来,有点滑稽搞笑。
李明达站在这个熊猫旁边,抬头望了望天空。
很好,这回不再是什么巨大的发光弧面了,而是无比正常的太阳,它羞涩地探出地平线打着招呼,将阳光照在了闷闷不乐的大街上行走的人们脸上。
无论是孩子,还是上班族,此时的脸上都不是那么的开心,甚至可以说有点沮丧。不是说有台风预警,怎么突然之间又取消了,这假期就像是已经在锅里煮熟的鸭子,突然之间又长出翅膀,飞走了。
网吧附近,有着许多头发爆炸的老哥,嘴里叼着根牙刷,用矿泉水瓶子来当着牙杯,站着街道旁边开始刷起来牙,仰着头咕噜噜地浇灌着路边的绿色植物。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这些有些平常又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竟然也是维持李明达精神状态的锚之一。让他没有发狂变成瞪谁谁死的疯狂火焰人,又或者是什么邪恶的燃烧军团。
李明达慢悠悠地走在了街道上,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的肚子有点饿了,要去找点吃的来充实一下空虚的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