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局势崩了
“不过那位大供奉如今护送大药铺的车队前往他地,可能还有半个月才归,你不必太着急,”拍了拍姜生肩膀,刘武扇去灰尘,“这日子也别总待在校场练武,你也可逛逛瓦肆、走走坊市,切记,武道过痴则魔。”
“谨听武哥教诲。”
微颔首,姜生耳边刮过微风。
到而今十六年有余,两三坊地里打转,没逛过瓦肆、进过勾栏,第一次进酒楼吃饭还是前些月钱列同三位教头请自己。
并未觉得有几分不妥。
不过,却是许久没陪小兰出去了。
又练了七日武,姜生上午巡检药铺、亲自教导名下四十武夫,下午去跟刘武陪练,王诚则领了三份活血膏的补助锤炼自身。
这天校场休假,也让方妮休了假,他换上一身朴素黑衫,牵着小兰游逛天青坊坊市,沿街买了冰糖葫芦、蜜饯,布庄量身订了几套衣裙绣鞋,进面馆点了一碗许久未吃过的阳春面。
“嗦~”
瞧见小兰嘟嘴嗦进一截细面,合唇咬断,鼓动腮帮,眯着眼,桌凳下的小腿前前后后晃荡。
“慢点吃,等下带你去港坊那边的瓦肆看看。”
“嗯嗯?”
睁大眼睛,小兰看向姜生,杏瞳滴溜转了转。
“天青坊里的瓦肆勾栏胭脂味重,姑娘家不适合去那,多走几步路,隔壁的港坊瓦肆大得多,花样也多,听说有许多外地来唱曲、讲滑稽戏的。”
笑了笑,姜生左手指伸过四方桌,挑开小兰粘在嘴角的一缕碎发丝,那娇滴滴的唇儿怔了一下,又嗯哼哼嚅动。
自从搬到校场别院,脸洗得和白菜茎一般嫩,透着些粉,睫毛翘翘的,眸子里映出一分以前未有的书卷气。
待小兰能独自看懂诗书读物,也给方妮订上一套绸丝衣裙相赠。
作为校场教头、挂名陪练,每月二十两收入,扣去日常开销、给方妮的月俸、月初帮王诚买药的十二两,还余下四两多。
今日为小兰买衣裙悄悄递了二两,还有二两可花。
“当了管药草的教头,要花钱的地方反而多了,”心中轻叹一声,姜生夹筷子也嗦了口面,“下一次带小兰出来逛,得是下个月咯。”
啪踏踏。
“这奶奶滴,累死个人,码头好几大艘船,街上挤死人,”两个皮肤黑黝黝的壮年跨过店门,岔开腿脚落坐长凳,“老板,来四大碗阳春面!”
“好嘞!”
一声吆喝,片刻功夫,四碗落桌,俩人抓起筷子扒拉面条,汤汁溅到敞开两分领子的胸膛上。
寻声看去,小兰腮帮子顿了顿,嗦面条的速度悄然慢了三分。
码头,纤夫,爷爷也曾去卖过苦力。
“......”瞄了一眼,收回目光,姜生嗦了口面,心中低吟,“这离港坊还有些距离,正是中午,纤夫怎么到这来吃面了?”
“嗦~嘿呀,那宋氏药铺真叫人厌烦,”急湍湍咬断面条,一撸袖纤夫满口燥气喷泄出来,“这上旬摆什么擂,港坊挤了不知多少武夫、商客,连天仙楼那死贵地方包厢都满了,害得咱没个地吃饭。
嗦~不过若咱能拿下那千两,这辈子都不愁了,买个大庭院,天天勾栏听曲,上天仙楼尝个鲜......”
“嗦~哈哈咳——咳——”
另一个纤夫哈哈大笑,呛出泪星子。
牵着小兰的手离开时,他们还聊着港坊近事,吃得却不慢,空了两大碗。
港坊乃升明县商贾最多之地,坐拥唯一码头、最大的瓦肆、最贵的酒楼,单单借这里一块地盘,黄家创建的港帮与升明药堂、虎啸堂并称。
无数空有力气的青壮年云集港坊,作了纤夫,李老头便在码头吐出最后一口气,自那后,姜生没再来过。
牵着小兰的手,沿街买桂花糕、干果、绿豆糕、红发带、桃木簪等等,尝了小碗冰雪冷元子,不知不觉逛了一个时辰,人流越发攒动。
“哦吼吼——好生厉害!”
“那少年臂力怎如何了得,一拳把人轰下台!”
挑了一下眉头,姜生停驻脚步,右手旁小兰踮脚远望,右胳膊上挂着的小竹篮轻晃荡,软糯糕点倾了半分:“咿?”
瓦肆外挤满歪头窥探的路人,十多位宋氏药铺武夫镇守大门,里头排山倒海似的涌出呼喊声。
两岸酒楼敞开十几道窗,厢房、包厢里头肩披锦衣的商贾、公子小姐偏头观望,其中一座楼鹤立鸡群,俯瞰瓦肆勾栏,挂牌匾——天仙楼。
“宋氏药铺摆擂,凡未满二十岁可上台,胜者可取千两银,伤者赠一份【养筋膏】......”
瞄上瓦肆门口挂着的一片蓝布,姜生喃喃念着上面的墨字,微蹙眉:“在瓦肆中租借了多少勾栏,能有这动静?”
听闻校场武夫们讲过,瓦肆中若干勾栏,围观一方戏台,有格局纵横交错的、有半包围的,各种把式在耍,好不热闹。
可这升明县最大的瓦肆,宋氏药铺一家之势倾轧。
“小兰,里面好像没有位置了,下一次再进去看吧?”
“嗯嗯。”
点点头,小兰从竹篮子里取出一块桂花糕,踮脚凑到姜生嘴边,大眼睛亮莹莹。
“姆啊~”一口咬下,姜生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脑袋,“走。”
“阿姜,这!”
忽而一道粗犷的喊声跨过街道传来,喝停姜生与小兰刚迈开的脚步,转眸望去,一颗光秃秃的脑袋折射日光,高招手臂:“钱教头?”
踏踏踏。
天仙楼里花香飘,过路店伙计颔首弓腰请安,兄妹俩随钱列踩木梯而上。
“钱教头在天仙楼里吃饭?”打量着楼下客堂桌栏纵横的陈设,锦衣动筷,酒肉香酣畅,姜生微微挑了一下眉,“这可不便宜。”
“嘿,哪是来吃什么饭的,我陪刘少爷看那些江湖武夫攻擂,”抓了一把脑袋,钱列啧舌,“来得晚,没位置,只得来这包了个靠窗的隔间,这几日竟涨到二两银子打底。”
“刘少爷也在?”
收回视线,姜生看向钱列。
天仙楼以往一顿饭打底即是一两,本地人很少去,这还是陪练时听武哥自个儿说的,到现在翻一倍,他却来这了?
“害,那宋氏商铺不知花了几千两白银包揽诺大的港坊瓦肆,如今已经摆擂七日不中断,便是有外地来的入品好手同日三次攻擂,也拿不下那千两白银。
宋氏药铺的奇药越传越神,好多武夫都去他们那买药膏,导致校场大药铺顾客递减。
刚稳住的局势,快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