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半月可痊愈
次日,晨曦氤氲,方妮如往常一般赶来校场别院,不过脖子上挂着药箱,背了药篓,跟在老方头身后。
“老方头也来了?”
“姜大人,妮儿熟背药典药书,识药理,虽有些本领,”老方头拱了个手,眼神诚毅,“不过既是姜大人有困扰,我老方头便擅自来了,当初在升明药堂,我老方头也见过不少坐堂问诊的,这些年出城采药免不了帮人治病,略懂医术。”
“能如此上心,很好,”点了点头,姜生领两人朝练武的地方走去,顺口一提,“这个月初,便是不少其它坊的采药人散户都听着你的名来校场售药了,数量比上个月中还多,你功不可没。
看来你在小凉村的工作是很有成效的?”
“姜大人过奖,谈不上多大的成效,只是这些年来在山里行医治病,积攒了些微末之名,”恭声说着,老方头腰弯下一分,与大腿垂直,“实际上很多村里都有采药人,也认得不少药草。
我们这些县里出去的,很多时候也会在他们手中收药草,现在一把价抬上去,他们就只愿卖给我们天青坊的散户了。
早些年有些家里吃不上饭还被吃绝户的,也投奔到小凉村找我,求学采药作门本事......”
一路上,听老方头侃侃而谈,明明声音沧桑,字里行间却透着竹笋钻土的生命力,县里看不到的地方,他游遍多村拉拢泥腿子采药人。
“有劳了,”感慨一声,姜生打量了他一眼,“听闻最近升明县外也不太平,青州的流民逃窜到附近,作了匪,可有麻烦?”
升明县境内虽多山,不宜大规模耕种,守着河港,商路东西通达,还能从外地运来粮米,并不算太贫瘠。
最忧患的却是靠近青州,那儿经常起义,跑来流民不少,为祸作乱,以至虎啸堂大药铺运往外地的药膏经常遭劫。
武夫死伤难免,让武哥没少念叨。
“叫姜大人忧心了,”应了一声,老方头声音诚挚,“没大麻烦,乱的都是远一些的地方,也大多是普通流民,不敢打进村子。”
“那便好。”
几番谈话下来,姜生带领两人寻到正在打拳的王诚。
“教头。”
停下手上功夫,王诚不顾脸上汗液拱了个手,瞄了一眼跟在姜生身旁的两人。
一个腰驼得快折的白发老头,一个常去校场别院的女孩,听说去教教头的义妹认字的,素来沉默寡言。
“她叫方妮,读过不少药书,昨日给她看了令妹的药方,觉得有需要改动的地方,今日为你请来了她爷爷方医师,给不少人问诊过,可以为令妹再看一遍病。”
被称呼方医师,老方头不置可否,佝偻的身形自成一方气派,白发苍然、浊目透光,颇有名医之势:“是姜大人唤我来的,药方我看了,病非疑难杂症,半月或可痊愈。”
“半......半月可痊愈?!”五字如惊雷,震得王诚瞳孔瞪大,攥了一把汗,“您当真?”
到升明县已五个月,从杏花街医师那问诊后,虽然一开始兜里没几个钱,却每个月都坚持到升明药堂分铺买四五副药,未曾断过。
时至今日,妹妹服用了至少四十副药,有趋好的迹象,可很难看见头......
回顾到此,王诚眼珠上血丝涨红。
若真能半个月痊愈,妹妹便少受些病痛折磨,自己心也安了!
“谢过教头帮我,请方药师救我妹妹!”
啪嗒抱拳,王诚脸上肌肉刀削立影,眼眶中红眸通透,不掺杂色。
经姜生批准,他带老方头和方妮离去,不过并不是回杏花街,自从初月考核结束就搬到了校场附近。
嘎吱。
进入小院,推开房门,药草煎熬的苦味闷在屋里。
“哥哥。”
一声低沉的呼喊从床上爬出,王诚三步作两步跨上前,扶起棉被包裹的妹妹,顺手挽起额前散落的碎发,低语:“姜教头为你找来了方医师,再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又是那位叫姜生的大哥吗,”妹妹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睁开柳叶缝的眼中酝酿萤光,“他待我们真好。”
“......”
方妮陪在一旁端详,老方头眯着眼睛给妹妹把脉,又询问了些病情,蹙起眉头:“五个月前,她落过水?”
“当时我跟妹妹随难民从青州逃荒,路上有人起了歹心,我与妹妹夜里跳了河,过了七日才背着她走到升明县......”
盯着他橘子皮般老皱的脸答上两句,王诚手心湿腻起来,当时在杏花街药铺问诊,那医师也这般皱眉。
“嗯,染了风寒,有些并发症。”
闻言,他咽了口唾沫:“这还能短时间治好吗?”
“能,”一字落定,老方头看向王诚,“不过可否让我这孙女给令妹再把把脉?”
“只要能治好妹妹,做什么都可以!”
微微颔首,方妮凑上前接替了老方头的位置,又给妹妹把了一遍脉,眉头蹙起,眼睛咻忽亮了起来,抿唇喃喃:“不该用九里香、小叶莲替代......”
松了手,她取出昨日写好的药方,从药箱里取笔墨,借桌涂改了几处,呈给老方头。
“嗯,”端详片刻,老方头眉宇自然舒展开来,“妮儿,你虽熟背药理,但切记,万万不可凭空诊断,要对症下药。”
睁大眼睛,方妮点点头:“嗯嗯,知道的。”
“王教辅,按这方子抓药,不出半月,可痊愈。”
接过墨水未干的新药方,瞪大眼睛扫了一眼上面的涂改,不少常见药材:“只需要这么一点点药材就能医治吗?”
“治病何须多草药?”缓缓起身,老方头瞄了一眼柜上二十九副药材,“你既已从升明药堂买了那么多药,也不能全浪费,若有心的话,全部筛出来,我给你写一副调养身子的药方。
一个月内,令妹恢复如初。”
“麻烦方医师教我,”起身摘下一副药材,王诚扯断绳子摊开在桌子上,“如何筛出来,哪些药材是什么名?”
一炷香过去,桌上数十种药材分开,各堆一摞,王诚送别老方头与方妮,手里小心捏着两幅药方。
姜教头,爹娘死后从未有人如此关照我们,竟愿自请如此医者医治我妹妹。
妹妹好后,舍命追随!
他的眼珠依旧遍布血丝,透着独有的凶狠,不过眼角却是酝酿着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