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图穷
黄婆旁观至此，心里不免萌生出一阵唏嘘之意，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插嘴道：“秦公子真是越来越讨我这个老婆子的喜欢了。”看向谢晓天，续道：“谢老门主，这件事、虽是我老婆子一手酿成的，但今日的这出、可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那日若不是萧姑娘的仁义，肯拿出那些东西来换，依照我那老头子的作风，是绝不会留着秦公子这个活口的。你七重门的名声有多么响亮，我那老头子灭口的决心就会有多么坚决，这其中的缘故，想必不用我这老婆子多说什么。如今秦公子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们七重门本该好好谢谢萧姑娘才对，怎么反而有种帮着外人说话的味道了。”
郑贺年本要开口驳斥些什么，却被谢晓天抬手制止了。
片刻，便听谢晓天含笑道：“古人云，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信、乃是为人处世的基本道德，天道固有诚，人道当有信。立身处世，也当以诚信为本。
“老夫记得，那日在翠微山上，萧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曾说过，她当初从冯海那里抄录而来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被他的弟弟萧世仁偷去，后在季家庄的青梅林里，又被冯海劫去，全都销毁了。面对郑掌门的质疑，萧姑娘也曾否认过，说她的身上的确已经没有了那些东西。可眼下看来，萧姑娘当初已然是撒了谎的。若非老夫早有先见，从中作保，萧姑娘又岂能安然无恙的离开翠微山？”
孟张二人、以及秦淑远闻言，都暗自感到理亏，连黄婆也不好再为萧兰儿说话了，默不作声起来。
谢晓天接着道：“由此可见，萧姑娘确是有失诚信了。可怜我这傻徒儿并不知情，一厢情愿的要去给她做个护卫、趟了这趟浑水。你们看看他，就算是到了现在，也都还在为她说话。”话到此处，也不免叹气，续道：“可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必然是要有个结果才行的。她萧姑娘虽然有失诚信，可老夫却不能不顾及她对我这傻徒儿的一番仁义，免得让外人看了，会说老夫是个不讲情面之人。”说完，看了黄婆一眼。
黄婆自知，他这外人说的便是自己，暗暗一笑了之，却也并不介意。但孟张二人、以及秦淑远却是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一丝转机。连萧兰儿也感到几分诧异，不知道谢晓天接下来会说什么。
谢晓天见在场之人都不说话，像是在等待自己说完那不明不白的话，索性笑了笑，看向郑贺年，面慈心善的询问道：
“郑掌门，你瞧瞧，我这傻徒儿还跪在这儿呢，现在也还在为那萧姑娘求情呢。他虽然傻了些，可毕竟还是老夫的徒儿，老夫岂能不顾他三分薄面？不如郑掌门也顾念老夫三份薄面，退让一步如何？萧姑娘修行不易，况且，年纪放在常人眼里也算不小了，倘若毁去了一生修为，失了一身道行，退回到一介凡身，怕也没有几年可活了，这与杀了她又有何异？对你，对你们翠微剑派而言，怕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这……”郑贺年忽然感到诧异，摸不透了谢晓天的本意。
谢晓天抬手止住郑贺年的疑虑，接着说道：“依老夫看来，倒不如卖老夫一个情面，再由老夫出面，为你们调解一番如何？”
郑贺年听到此处，已知谢晓天早有谋划，作揖答道：“愿听其详。”
谢晓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巡查一眼在场众人的脸色，想了想，又看向郑贺年，眼中若有神色地询问道：“那便由郑掌门提出个条件，若萧姑娘能够满足，就看在老夫的面上，就此作罢，如何？”
“条件……”郑贺年心里泛起了嘀咕，但也只是一瞬，便已明白了谢晓天想要他开出的条件，打定主意后，他便顺水推舟，佯装不悦道：“既然谢老门主都这么明明白白地说了，那晚辈岂敢不从。怕只怕，晚辈这个条件如果说出来了，到时候，大家伙儿又会说，在下这是在为难于人了。”
谢晓天心里一边期盼着郑贺年能够上道，一边宽慰道：“说说又有何妨。”
秦淑远听到此处，心里渐渐松了口气，一边感激着谢晓天的恩情，一边站起身来，对郑贺年打包票道：“郑掌门只管提条件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秦淑远担着。”
郑贺年回望一眼秦淑远，不置可否，想了想，打定主意道：“好！那在下可就说了。”转身又看向萧兰儿，接着道：“萧姑娘，想必你也早就已经知道，那篇上古丹方并不完整，尚缺一味至关重要的核心药材才能补全，我师傅他老人家一生都在苦心填补遗缺之处，可惜，直到生命最后时刻，都没能够成功。倘若……倘若你能将补全之法告知于我，那从此往后，你与我派之间，便就此两清，如何？”
秦淑远闻言一愣，不禁看向萧兰儿，只因为他知道，萧兰儿恰好就有那篇丹方的补全之法，而那个补全之法，是他死也不能说的秘密，如果这个秘密被郑贺年或者他的师傅知道了，那萧兰儿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两清？”
萧兰儿却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不好笑的冷笑话，漠漠道：“除非你们这些真凶都站出来给我的亲人偿命，否则，永远都不会有两清的。”
郑贺年不禁皱眉，片刻，又轻蔑一笑，道：“真凶？我五师弟他已经被萧姑娘当众逼死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萧兰儿坚定地望着郑贺年，答道：“够不够，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众人见萧兰儿和翠微剑派之间又翻起了旧账，都感到无可奈何。
但谢晓天却并不关心这些对他来说无关痛痒的恩怨。他已经从郑贺年的口中听到了他认为最满意的条件，此刻，他也终于不用再绕弯子，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盘问萧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