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在许无涯离去不久，就有人匆忙赶来，来人一见地上躺着两具游徼的尸体，顿时脸色大变，惊恐的发出尖叫。
“杀，杀人啦！有，有人杀游徼！”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到更多的人过来围观。
一时间，尸体前后沾满了好奇的百姓。
有人认出了尸体，惊讶的说：“这不是马盛金马游徼吗，还有这位周游徼，我的天，这两人......死得也太好了。”
“我草，这马盛金的死相也太惨了，小孩别看。”有大人双手捂住好奇的小孩的眼睛。
“死得其实，这两人昨天还敲诈我一笔呢，我呸，活该。”
“早就该死了，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出手啊。”
“说不定是赴安会呢。”
“可前些日子赴安会不是有叛徒，出卖了好多赴安会的兄弟吗。”
“但赴安会的王小姐可没死啊，而且你不知道吗，昨晚有人帮助王小姐逃狱了，现在王小姐正被气急败坏的陈秋明大规模通缉中呢。”
“我呸，还大规模通缉呢，他还有他那帮游徼能找出个鬼来。谁会出卖王小姐啊。”
“就是就是。”
“让开让开，你们这群刁民给我让开，不然我把你们当做从犯处理！”
来人语气霸道嚣张，但这话一出，原本围着马盛金两人尸体的百姓们脸色微变，纷纷给来人让路，退出巷子口。
来人正是安阳县游徼，并且来了好几位游徼，几人紧握腰间长刀刀柄，警惕地打量四方。
为首的一位游徼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眉头微挑：“还真是老马，还有小周。呵呵，这两倒霉蛋。”
“成哥，这下咋办。”有人问。
为首的游徼名叫石成，浓眉大眼，看上去是个豪爽的汉子。
石成咧嘴一笑：“还能咋办，当案子那样办呗，你们两在这里巡查一番，看看有没有犯人的线索。我还要去找县尉大人喝酒呢。”
“是，成哥。”
石成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刀鞘，他说：“要是有人知情不报，让他们知道知道这玩意不是拿来看的。”
小弟顿时悟了，几人眉开眼笑：“明白了，成哥。”
“我走了。”石成大摇大摆的挥手离开了。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石成一转身，石成脸上的笑容瞬间阴沉不少。
石成心道：“他娘的，居然敢在我地盘上杀我的人。赴安会那些余孽不是死的差不多了吗，他们还敢冒出头来？总不能真是王归来那小妞杀的吧。她不是伤还没好吗，而且禁灵手铐就这么快解锁了？”
石成心里疑问很多。
其实他刚才看案发现场，就看见了很多线索，多年的探案经验告诉他，马盛金和周方两人是被偷袭了。
并且凶手杀马盛金用了拳头，紧接着用刀才杀死马盛金，足以证明凶手的修行其实并不高，说不定只是和马盛金实力相仿，只是马盛金被偷袭之下，防不胜防，再加上凶手下手够狠，够快。
马盛金这才被迅速解决。
至于周方，那就是纯粹的废物。
很明显的凶手在杀死马盛金后，周方才回过神来，但周方还是太年轻，实战经验不足，吓唬那些没修为的老百姓倒还行，真上场，就被人活生生乱拳打死。
废物。
两个真是废物。
二打一，就算对方偷袭，也不至于撑不到救援到来吧？
石成脸色一黑，他暗忖道：“我居然会有这种手下，真是太丢人了，看来还是前段时间剿灭赴安会那场战斗太轻松，让他们太得意忘形了。我该找个时间开会骂一骂这些蠢货了。”
......
安阳黄府，后院。
一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鱼塘前，他国字脸，冷峻严肃，艳红的嘴唇上留着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给他增添几分稳重成熟的气质。
他正是安阳县县尉，黄喜。
黄喜冷眼望着鱼塘。
群鱼争涌夺食的场景倒映在他眼眸中。
他冷冷一笑，随手抓过一把身旁人捧着的鱼食扔进池塘内。
噗噗噗，群鱼争抢更激烈了，池塘水面溅起一道道水波，波光滢滢。
他指着群鱼，扭头望向身旁那神色拘谨卑微的油头粉面小生。
黄喜说：“这就是现在的秦国。赵韩楚新秦四国瓜分秦国，现在外边的那些所谓史家门生都将之称为：四家分秦。一如当年那三家分晋，呵呵。”
外貌俊俏的白皮小生依旧卑微的低下头，弯下腰，没有说话。
黄喜继续说：“现在已经没了秦国，但秦的余烬仍在，一座邪乎至际的和氏璧玉玺就将咸阳，秦地搞得云谲波诡，一副风雨欲来之势。
呵呵，这些人，可谓是奸诈之雄。我真不如他们，或许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是我仰望的大人物罢。”
小生这时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学生之见，大人您才是大人物，您一叶而知秋，望鱼观天下大势。学生钦佩不已。”
黄喜脸上油光满面，笑容如春风：“呵呵，我还差远了呢。”
“大人您注定会是大人物，卷动九州风云，您如今是潜龙在渊，只需一个一飞冲天的时机便能飞龙翱翔于九州之上。”
他虽然心中暗暗自喜，非常爱听这番吹捧之话，但此时黄喜脸色微微严肃：
“时也命也，说不定我还没这个机会呢。”
小生摇摇头，正欲说话，这时却有下人过来：“老爷，石成求见。”
黄喜浓眉微挑：“让他进来。”
“大人，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现在赴安会也没了，你回避什么。”黄喜摆摆手，示意让小生留下。
石成走进来后，连忙行礼：“大人，小的石成有事禀报。”
“无须多礼，过来说话。”
“多谢大人。”石成抱拳谢礼。
石成这时也抬起头来，瞧见了黄喜身旁的小生。
黄喜淡淡道：“这是肖淼，这是石成。”
肖淼作揖：“小民肖淼见过石成石大人。”
“肖先生客气了，唤我小石便可。”石成笑道。
他看得出来，肖淼此人能站在黄喜身边，足以说明肖淼在黄喜心中的地位。
“不敢不敢。”
黄喜摇摇头：“石成，说吧，你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石成内心一凛，他脸色凝重的说：“大人，就在方才，有两名游徼在一条巷子内被伏杀。”
黄喜嘴角微微扬起，起了一丝笑意：“哦，有意思。可是昨晚逃出牢狱的王归来所杀？”
石成摇摇头：“我观现场，凶手修为浅薄，所用功法也并非是王归来的龙族功法，也非赴安会那些余孽所修炼的功法。
凶手杀人手法很稚嫩，看上去实战经验不足，不过下手却极为狠辣，他用长刀从一人的嘴里捅穿头颅，又用双拳活生生砸死另一名游徼。”
肖淼双眼微眯，他沉声道：“这绝非王归来所为，她做不出来。”
石成瞥了一眼肖淼，他暗忖道：“听上去，这肖淼对王归来非常熟悉。这是为何，他是谁？”
肖淼问：“不过区区两名游徼身死，这种小事就来拜见县尉大人，石大人，您是否是还有什么要说的？”
石成摇摇头：“没有了，这其实是县尉大人吩咐我，如果有人反抗我等游徼，或巡兵，就要汇报给大人。”
肖淼内心顿时闪过几个疯狂的想法。
黄喜轻轻一笑：“哈哈，王归来才刚越狱，就有两名游徼被杀。这是好事，好事啊。”
石成脸色不变，但他眼眸里的惊讶之色出卖了他。
石成心道：“县尉这是犯傻了吗，我们的人都死了，而且王归来这种人都越狱，至今还未抓捕回来，这也算好事吗。”
黄喜余光瞥了一眼石成，他能看得出石成在想什么。
没关系，现在他心情不错，可以为石成，他这位好心腹解释一番。
黄喜笑道：“呵呵，石成。这对你来说，或许是坏事，毕竟是你的人被杀了。你面子上不好过。
但对我而言，这则消息来得太好，太巧了。”
石成内心一动，他顿时知道黄喜这是等他求问，黄喜心中满满的倾诉欲需要释放出来呢。
石成说：“小的愚笨，还请大人您指点。”
黄喜双手负在身后，笑容得意：“你可知最近突然出现在咸阳的和氏璧。”
“略知一二，传闻有人在咸阳见到失踪已久的和氏璧玉玺，大韩周围各国都蠢蠢欲动，传说连远在极东的齐、燕大国也派人过来，欲要抢夺和氏璧。”
石成心想：和氏璧和我死了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咸阳离安阳县还是蛮远呢。
黄喜说：“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石成，你只见了表面，却不知这局势会变成什么样，你也没有想过上边的人对于和氏璧，对于现在的局势又怎么想。
我看小淼你是懂了呢。”
肖淼苦笑：“学生不敢说懂，大人您的计谋我也看不出全部。”
“呵呵，但说无妨。”
石成心想：合着就我不懂？老子就是哪管上边的人怎么想，我过好我的好日子，管好我的人，听你的话不就成了吗，我还要想什么。
虽然如此，但石成还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望着肖淼。
肖淼说：“因为和氏璧的缘故，赵楚两国派兵发往边城，这让我大韩的边城压力剧增。
我曾听闻，赵楚两国想借和氏璧为由，派兵逼压统管秦地的公子信，让公子信同意那咸阳三分治之的提案。
石大人，您觉得公子信会答应这种要求吗。”
石成摇摇头：“公子信不可能答应啊，这不相当于割地了吗。”
石成其实也并不明白为什么和氏璧都能当理由，赵楚两国为什么要公子信同意咸阳三分治之？
肖淼笑说：“没错，公子信确实不会答应，只是我韩国上有赵国，下有楚国，前有新秦，后有魏国蠢蠢欲动。
我韩国国土与多国交接，这对韩国来说并非是好事。这意味着韩国边军需要警惕的防线众多，边军压力极大。”
直到现在，石成感觉自己就差一点就能想通了，就差一丝丝。
“如今赵楚两国派兵威压，新秦又想通过拿回和氏璧证明自己是正统，拉拢旧秦臣民。现在公子信手上的兵马严重不足。于是公子信就想回收占秦之地里各处县城，郡城的郡兵，县兵。
也就是说，公子信看上了现在县尉大人手上的两千兵马，如今公子信四处派人，勒令非边郡的郡尉、县尉派兵增援边军。
公子信这番做法无可厚非，只是大人也有自己的计划，也不愿将自己的兵力白白浪费在边军上。”
石成瞬间悟了。
他是知道，黄喜手上的两千兵马是有历史遗留原因，因为初占秦地时，各地县城的秦民纷纷起义反抗韩兵。
公子信就分兵给各郡各县，目的就是为了镇压秦民起义。
原本黄喜手上只有一千兵马，这些年来有多增了一千，这多出的一千可是他这些年努力招募培养而来。
两千士兵里可以说里面至少有一半士兵是他的家兵。
现在公子信要求黄喜派兵去增援边军，就相当于让黄喜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的黄家军送给对方，至于之后还能不能要回来，能要回多少都两说呢。
要知道，这两千黄家兵名义上可是挂着韩军的名头，而非真的是黄家军。
现在公子信找他要人，黄喜也不敢硬着头皮不给，黄喜根本不愿当这个出头鸟，也不愿当冤大头。
现在他就拖着，在想着该如何处理公子信的这道命令。
黄喜心知，他手上的两千士兵足以横扫安阳县。
可要是他没了这两千士兵，那他拿什么去横扫安阳县，往日那些仇敌见他没了兵马，岂不会纷纷暴动，对他有所图谋？
虽然说他也可以分一部分士兵给公子信，用来交差。
其他郡，县也是这样做。
但是黄喜啊，他是真贪。
他是一个都不想给。
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兵，凭什么要给你。
如果真给了一部分士兵，如果边城真有战争爆发，他敢肯定，像内地郡县派过来的增兵十有八九是冲在前头，死的也是最快的一批。
所以黄喜才会说死了两名游徼是好事。
王归来逃出来了，也是好事。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不派兵增援边军。
石成目光惊异，一脸佩服的说：“大人您真高，您是真高啊。居然想到了利用王归来，游徼被杀这两事。这样一来，您就能用安阳县有秦民暴动起义为由，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公子信的命令。”
黄喜露出一副运筹帷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