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左相之肋
李山寿将那木头小舟放在石头上，他心说其实早有应用了，墨家长船便是这种的螺旋桨结构。
“不太行，如果要应用在真正的大船上，发条提供的动力远远不足，”李山寿说。
他不想让这种制造方法流传给那些掌权的大人物，就让这些东西一直作为玩具吧，而不是战争的工具。不过，他也没骗范舟，要想以这种结构驱动大船的确需要足够的动力，而墨家长船就是要以卦力才能顺利驱动。
“哦，”范舟没有深究，拿起那小舟看着，然后就动手准备拆，“这次一定成功！”他信心十足。
“等等，”李山寿伸手拦住，“我相信你很聪明肯定能搞定，可等你搞定，至少也是几天后的事了。人生意外很多，万一这几天你出意外死了呢？就这么送给你的朋友吧。”
范舟愣了下，觉得这番话真有道理，可他片刻后还是嘀咕道：“说得对。但也太不礼貌了吧？”
“爱说真话的人总比会被人嫌弃，”李山寿摇头叹息状。
“行了行了，我们一起去找双溪吧，”范舟捧着木头小舟站起来。
他带着李山寿走在青石街上，路过的一些青石街的住民在看到范舟时，不知为何都有意无意的避开。
“他们好像都躲着你？”李山寿凑近低声说。
“嗯，”范舟点点头，低低地说“他们都怕我表哥。只有双溪家不怕。”
“哇，”李山寿惊呼了下，很有些好奇，“你家不会真是权倾朝野的什么大官吧？”他心说范舟姓范，跟詹氏族大概没什么关系，但也不排除是王亲国戚。
“咳咳，”范舟抓抓他那秀逸的长发，“我不能对你说……是真的为你好！”
“好吧好吧，”李山寿耸了耸肩膀，别人不说他也不喜欢一直问。
“但表哥他很好的，很多人都误会他了，”范舟低低地说，“表哥很早母亲就去世了，一直都很孤独。我知道的，昨夜他又一个人出城祭拜了，身边也没有人陪着。”
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了，李山寿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范舟似乎也不愿再多说，他们加快了脚步，很快到了一座府邸门口。
是一座很气派的府邸，墙壁上镌刻着镇家宅的西周神将，门口摆着两尊从柳家求来的风水兽，保佑一家风调雨顺。
范舟刚要走上去敲门，青石街尽头传来一阵车马的声音。几个士兵护卫在前开道，而后方跟着一辆马车，看方向显然是朝宅子这边过来。
“完啦，”范舟容色一变，“双溪的父亲回来了。”
“他很难搞吗？”李山寿也跟着容色一变，为好朋友担心起来。
“总之不是很喜欢我来找双溪，”范舟嘀咕说，“但最难搞的是双溪的几个哥哥！”
马车到了近前，李炤掀开车帘从车厢上走下来，他没有要任何人搀扶，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他总是将自己显得强硬而绝非老态，就像是垂暮的狮子奔驰在草原上时总会发出的是咆哮而不是哀鸣。
李炤昨夜在见到尉辽难得吃瘪后，心情很不错，便放下了手头的事早早回到家中，想要跟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一起吃饭，然后再处理那些近来女儿惹出的麻烦。本来这些事他的儿子们就能搞定，可问题在于他的女儿李双溪总是屡教不改的犯下相同错误，这就让他儿子们的面子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比方说这次，李双溪是第三次将监察史的儿子踹进湖里了，而司寇的女儿没有被揍，可当街被李双溪扒光了衣服。
李炤有些头疼，想着这次要怎么道歉，监察史的儿子是个小浑人，他什么也不用带，过去露个面给个台阶下就好，实际那混小子对李双溪怀着别的心思，所以他倒不怎么责怪李双溪，反而觉得揍得好，可司寇的女儿这件事就有些过了，一个小女孩儿被剥光在街上，他还听儿子们说是在锦澜街的河边，大半个云安城的人都亲眼目睹……他有点想不出要送什么才能弥补女孩儿家的清白。
可不容李炤多想，当即他就又面临着一个眼前的麻烦。
“是来找双溪的吗？”李炤下了马车，对着范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我和朋友一起来的，”范舟拉着李山寿，一起朝李炤见礼。
朝堂之中，知道范舟真实身份的人很多，但知道范舟未来命运的人……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李炤恰好是那个知道的人，所以他很不愿意让女儿跟范舟成为朋友，可他的女儿不听，而他也不能说出原因。其实他很多时候都同情范舟注定的命运……可说到底他再大的官，再那些真正手握权柄的人眼中，也不过是随手捏死的蚂蚁。
他如今虽然被排除在国事外，但敏锐的直觉还是预感到危险的一天在渐渐逼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能力保护好他的女儿，他的家人。
李炤看着范舟，叹息了声：“今日我要带双溪去登门给司寇大人道歉，你改日……”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府邸的打开。
一个女孩儿欢乐的跑出来，一下扑进李炤的怀里，裙裾在空中划过青色的影子，差点将年迈的李炤扑倒在地，马车边的护卫都惊了下，追出来的两个婆子差点没喊出声。
李炤的脸上所有忧愁都消失了，露出愉快的笑容。
李双溪从李炤怀里回过头，朝范舟比了个鬼脸，她的目光扫过李山寿时露出一些好奇。
“你越来越不像个女孩了，”李炤让自己收敛的笑容，把女儿从怀里扒开，“十三岁的女孩儿了啊，就算跟父亲，跟哥哥，也不能再随便成这样。”
“都是一家人的啊，”李双溪笑着说。
李炤有些没脾气，他随即正色：“对了，你哥哥们说你把司寇大人的女儿打了，还当街剥光衣服，这又怎么回事？”
“爹，她说我……”李双溪露出气哼哼的表情，“她跟别人说我是翠红苑的姑娘！”
“什么！”李炤瞪大了眼睛，全云安城的人都知道翠红苑是个什么地方，那里的女人只认钱，名节如同碎在泥泞里的花瓣。
“岂有此理！王鸿该好好管教他女儿管好嘴巴了！”李炤气得够呛，“堂堂左相家的女儿岂容旁人如此毁谤！”
“快走，快走！”李双溪趁着父亲发火已经跑下台阶，朝范舟李山寿偷偷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