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过三关

人生似乎总是在离别。

西河乡又一日清晨，天光熹微。

左承在所有人都在酣睡的时候，立于乡道上目送师弟离开。

李山寿心中有些不舍，一直回头看着，直到师兄清瘦挺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他幽怨地叹了声气，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心说也就是不会写诗，否则此情此景必然要赋诗一首才能排解心中的感情。

“又不是见不到，何至于此，”空荆溪坐于车辕上，是左承昨夜用卦力生成的马车，“不能用那个能传声音的盒子联系么？”

“那个盒子名字叫空山，”李山寿不悦地翻了翻眼睛，“要想千里传音，我和师兄的卦力都不太够的。”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空荆溪喝着凉酒，也不在意，“等有机会，我可以给你能真正千里传音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李山寿还不知道空荆溪说的是风武士的耳坠。

“那虽是你们墨家也能制作出的，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空荆溪容色淡淡，施施然说。

隐泥河上的桥早就修好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空荆溪没什么架子，除了喝酒就是睡觉，而且知道很多天南海北的杂事，一路上说给李山寿听，这倒是冲淡了李山寿心中的别离愁绪，而且他自幼生活在伯羊县，对大陆上的事所知不多很感兴趣，听得入迷。

数日之后。

三塞关。

这是莒国、澹国、鲁国三国的交界点，是从莒国进入澹国行程最短，戒备最宽松的地方。

马车在关城平原上前进，很快就到了莒国军士看守的关门前，而走出这里，就离开了莒国，然后再行百米，就会看到通往澹国、鲁国的关门。

而在前些年三国较为和平的时候，能在三国关门外的空地上，见到头戴儒冠的鲁国人购买莒国人、澹国人的海产稻种，而莒国人和澹国人也会互相贸易各自国家中特产的植食与调味料。

可自从十年前詹青寒上位开始，战争的气息开始卷集，三塞关的贸易也逐年萧条。而自从西河乡那夜的战争后，莒国、澹国的局势紧张，鲁国人也是被限制出关，以免招惹祸事。

李山寿坐在马车上，透过关门看出去，荒漠上有着昔日贸易留下的杂乱弃物，在风中滚动。除此外就是无尽的黄沙扬起落下。

空荆溪下了马车，将国主亲印的通关符节呈递给守关的校尉。

校尉看了一眼，容色划过惶恐，连忙挥手让军士落了叉在一起的长戈。

那校尉递还符节后，低声说道：“先生，澹国边关不是那么好进的了。”

“呵呵，”空荆溪含笑道，“我和这位小友自有办法。”

他说着，看向马车上的李山寿，不怀好意似的。

李山寿后背凉了下，脱口而出：“那个……对了，你说花魁南风晚面见车国国主车迁秋，目下无尘的花魁都被其倾世雄气所打动的那个故事，后续呢？南风晚有没有嫁给车迁秋？”

他是被空荆溪看得有些紧张了，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事儿，可还是不由问起来。

“车迁秋那样的男人，自不会被红颜所绊，纵然那是艳极中原的南风晚。而南风晚看中车迁秋，自知以这个男人的个性不会因为美貌就多看她一眼，也正是如此南风晚也才会倾慕车迁秋，”空荆溪还是说出了后续。

“喜欢一个人，但喜欢的是他不喜欢自己……”李山寿抓抓头发，“这未免也太绕了吧。”

“故事而已，我随口说的，”空荆溪话锋一转，朝他伸出手，“下车，拉住我的手。”

“……”

“空先生，我知道我长得挺俊儿，但你……”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说话要礼貌么？”空荆溪眉头一跳。

李山寿缩了缩脑袋，拉住空荆溪的手。

这个男人的手并不宽大，也不粗糙，可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李山寿忽地感觉一股卦力蔓延而来，将他的身体笼罩。

“这是我的力量之一，能够在白日阳光之中隐藏身形，”空荆溪叮嘱道，“等会儿只管跟着我走，不要说话，也不要擅自使用卦力。”

说罢，空荆溪拉着李山寿往关门外走去。

而李山寿看到了那校尉和守关军士脸上的诧异，料想在他们眼中，他和空荆溪二人是忽然消失了。

一步一步踏在荒漠上。

空荆溪带着李山寿轻盈地跃起，如同飞翔一般，越过那些守关士兵，从关门上翻越了过去。

而后，他们又走出去两千步，到了离边关最近的澹国小镇上。

空荆溪找了一个无人的时机，这才解除了卦象的力量。

“这就是澹国了，看起来跟莒国没太大差别，”李山寿抚着胸口，感觉蛮惊险的。

“莒国和澹国都是临海国家，生活方式本就没太大区别，”空荆溪说，“记得澹国人说话的口音，习惯含糊音节。如果模仿不来的话，尽量少说话。”他已经改成了澹国口音。

“嗯，”李山寿也明白这是秘密行动，要想活小命就要谨慎，“那澹国的钱呢？”

莒国的货币是金铄、银铄，而澹国的货币是金钿、银钿。

二者纯度没有太大差别，就是差在重量上，基本上莒国一枚金铄，要是澹国两枚金钿的重量。

空荆溪似乎对他表现出的严谨很满意，从怀里掏出十五枚银钿：“拿着吧，这将是你这几日的开销，不过，很快我们要去的地方，能用得上钱的也少了。”

李山寿兴奋地接过那十五枚银粒子。他心说这应当是此行白得来的收入，心中生出不劳而获的愉悦之感。

“空先生，你说我们此行还有一个人，就在澹国么？”李山寿想到路途中空荆溪说还会有一个同行者。

空荆溪点头：“我和他约定好就在这座小镇碰面，找一找吧。他生得皮肤很黑，所以很好认。”

两人在小镇中游逛起来，小道上除了镇子的居民，时常能见到来往的士兵运输粮草，一片厉兵秣马的肃穆气氛。

空荆溪对此却并不在意，在路边的一间酒铺沽了酒后，大步而走，让李山寿要加快步子才能跟上。他还一边喝酒，一边盯着路上的姑娘看。

这时。

前方路边的酒肆传出清亮的一阵声音：“西岐君子伯邑考，风采翩翩德韵高。为救父危朝歌赴，忠孝感天义如刀。这一章翻来说周文王姬昌被囚于羑里，嫡长子伯邑考无惧暴纣，孤身携宝奔赴朝歌城的英雄事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