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感气
小龟离开后，罗浩顺着拖网四周缓缓游动，再次巡视一番。
那条金色小鱼挂了后，网中的鱼群便失去了主心骨，只剩一群散兵游勇，对缰网构不成威胁。
偶有一两条鱼儿试图变着法儿钻出网去，却也是徒劳。
罗浩查视再三，确保无误之后，游到海面，冲着不远处的甲板比划手势。
大副等人早已立在甲板处等候多时，看到罗浩的手势之后，大副向船员下令：
“收紧拖网，准备捞鱼！”
同时，轮机长刘贵也收到指令，启用船内的冷冻舱。
随着拖网逐渐收紧，网中的鱼群密度变大，海水一时间被搅动地沸腾起来。
在大型机械的作用下，拖网被拖离海面，逐渐被放置在甲板上。
见到同伴们开始处理拖网到的海鱼，罗浩也离开海面，顺着粗尼龙制成的简易绳梯，回到了船上。
在众人分工下，海鱼被分门别类地放到长方形的白色泡沫箱中，随后送入冷冻舱。冷冻舱的温度达到-60摄氏度，对海鱼进行速冻，可以最大程度保证新鲜。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密集作业，最后一批装满了海鱼的泡沫箱被推入冷冻舱。
等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几个渔捞员小年轻们瘫坐在甲板上，可是累坏了。
“快看快看，马上日出了！”
正值破晓时分。
“真的是日出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嘴，马上又有人接话。
只见东方那海天相接之处，于一片漆黑之中突然绽出几缕金光，一轮红日冒出了头。
这时候，船长、大副等人都从船舱里出来，一起欣赏日出美景。
不一会儿，第一缕日光便照射到甲板上，让人顿觉体泰气舒，劳累的感觉立马去了一大半。
“这么好看的朝阳，不多见呐。”
沐浴在朝阳的光线中，连一向爱绷着脸的大副都舒展了眉头，轻吁一口气，神色柔和。
…………
这晚。
海上夜空清透，云稀月朗，星垂海阔。
船长、老平头、大车和大副四人在船舱内小酌。
其他小年轻对于和中老年人一起喝酒显然没啥兴趣，所以吃完饭就各干各的事了。
罗浩此时正躺在甲板上，两眼望天，似是在欣赏这海中夜景，又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一趟出海，罗浩的报酬虽然比不上船长和大副这样的核心人员，不过也比渔捞员要高一些。潜水员因为经常要下水，对于身体素质和水性等要求较高。
说到底，也算是以命换钱。
潜水员出事故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员要大，况且罗浩是无证潜水人员，所以捕捞公司没有给买专门保险。
罗浩的父亲也是一位潜水好手，身手矫健，深谙水性，所以罗浩也算是有点家学渊源了。
再加上从小时常跟着爷爷的小渔船出海，罗浩练就了不错的水性。
罗浩小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的，又爱在水中扑腾捣鼓，所以爷爷给他取了个“浪里小白条”的诨名。
两年多前，罗浩父母双双出海，未归。
消息传来后，老爷子沉默了一天没说话，加上有了年岁，没多久就病倒了。原本硬朗矍铄的老爷子身体因此大不如前，更是每况愈下。
一年前，出去读大学的罗浩申请休学回到白云岛上照顾老爷子的起居，替父母也为自己尽了孝心。
半年前，老爷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几年，罗浩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父母出海未归之后，家中丧失了主要劳动力，虽然罗浩一边上大学一边打零工，但到底是入不敷出。
到后来为了给老爷子治病，又欠下了十几万的外债。
不过前几次出海所得已经还得七七八八，罗浩打算这是最后一次在捕捞船上当潜水员了，之后准备让生活回到正常的轨道。
漂在海上的生活无聊地紧，通信信号捉摸不定。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没有信号，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
其他年轻人照例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处，此刻正在摸牌，阿全今晚似乎手气很旺，连赢了七八把。
“阿全，你今晚这手气有运道啊，来来来，你们把他架住，待我破了阿全手上的财运。”
“阿全，你要再赢下去，我这真就剩底裤了。”
“得了吧，就你那破裤头，丑不拉几的，阿全才不稀罕。”
几个人互相埋汰起来，阿全被大家捉住双手，挣扎不开。
一个渔捞员在众人的帮助下，掰开阿全紧攥的五指，朝其掌心啐了一口唾沫。
“好了，这下破了，我就不相信这回财神爷还不从阿全的手上搬家！”
“来来来，接着摸牌，赢回来！赢回来！”
“........”
而此刻正在甲板上躺尸的罗浩，突然听到甲板下的海面传来一阵异动，一抹墨绿光影在海中若隐若现。
罗浩观察了片刻，发现是前几天遇到的那只墨绿小龟，此时正用前肢扑棱出细小的浪花，小小的头在海面上浮浮沉沉，口中似乎还衔有一物。
他从甲板上望过去，夜色朦胧，看得不真切。
墨绿小龟在确认罗浩已经注意到它后，调转身子，往海水下方潜去。
罗浩起身，快步走进船舱，取了潜水服，轻车熟路地穿好，戴上头套和护目镜。
“这么晚还下水啊？”
大副见状，出声问道。
“睡不着。”
“注意安全。”
“没事。”
…………
“扑咚!”
罗浩跃入海中，稍稍适应了下，便朝着不远之处那抹墨绿光芒游去。
见罗浩跟了上来，墨绿小龟便不再往前游动，开始划动前肢转起圈圈来，似乎在等候罗浩到来。
待游得近了，罗浩才发现小龟口中衔着的竟是一串巴掌大小的海葡萄，不过这海葡萄比之寻常大了数倍，看起来像是打了激素的产物。
墨绿小龟绕着罗浩的手臂缓缓游动，时不时用头蹭一蹭罗浩的手臂。
几次之后，罗浩心领神会，伸出手臂，摊开掌心。
小龟将口中衔着的那串海葡萄置于罗浩掌心，随后再次绕着罗浩周身缓缓划动，又转起圈圈来。
罗浩细细地观察起来，这串海葡萄也就四五颗的样子，不过每颗果实都十分饱满，通体晶莹，苍翠欲滴。
到了这一步，罗浩还没有啥不明白的，估计就是传说中的报恩咯。
捏着这串东西，罗浩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墨绿小龟见到罗浩颇为犹豫，游到他手掌附近，龟口一啄，便吞了一颗，随后它又划动两个前肢，搅动起海水，催促起来。
看到这一幕，罗浩又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他想了想，算了，一只龟也总不至于害人吧？
这海底的东西，龟吃得？人就吃不得了？
不就是一串变异了的海葡萄的嘛，吃了，也算交个龟朋友了。
罗浩便朝着海面游去，待头浮出了海水，深吸一口气，随后拈起果实送入口中。
用牙齿轻轻咬破果皮，顿觉汁水四溅，遍布整个口腔。
还未尝得到底是何种滋味，那果实便化为一道丝滑凉意，过喉咙，入肠胃，沁透五脏六腑，散至四肢百脉......每一寸肌体都如旱逢甘露，每一条经络都被一一浸润，那种细微的探索感和恍惚感，直叫人神魂颤栗，妙不可言。
随着这种微妙而神秘的体验逐渐充斥全身，罗浩的面色越发平和安详，呼吸逐渐羸弱。
他的身体在海水中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如同重物一般，缓缓沉入海中。
稍许，触底。
身体与海底沙土层的接触震起了细小的积泥，造成轻微的浑浊，周遭的海底植株随着顿生的细小水流徐徐晃动。
在这个过程中，罗浩似乎已经忘记了外在的一切，思绪和感受都难以捕捉，世界仿佛陷入了停滞的状态。
可偏偏，他的灵台尚存一点微弱的意识，如同一小缕火苗，在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来回游荡，兀自燃烧。
阵阵凉意浸入灵台，似乎连这唯一的火种也要将之扑灭。
.......
不知过了多久，那缕火苗突然光芒大盛，刹那间照亮了整个灵台。
那道凉意见此便主动退去，自灵台突然往下游走，来自四肢百脉的丝丝凉意都朝之汇聚而来。
初为细流，后成江河，如银龙扑卷，气势浩荡，向着罗浩的丹田奔腾而去。
如果罗浩此时已经能够内视自身的话，便可瞧见丹田之中似是诞生了一小团氤氲的白雾，缠绕盘旋，缓缓转动。
这一系列事情似乎历时很久，又好像只在须臾之间。
不一会儿，罗浩恢复意识。
他睁开双眼，见周遭竟是绿莹莹的一片，墨绿小龟的头部直挺挺地撞入眼帘，靠的太近，乍一看显得极为突兀。
罗浩刚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道光芒笼罩。
前几天捡到的那部奇怪手机自动从罗浩兜里飞出，悬停在海水中，再次对着罗浩拍照。
咔嚓！
“漫漫长生路，记录寻真时刻！”
“灵能不足，请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