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人

陆衍打开门，见到一个少年。

正是二侄子陆元翼，今年十三岁，大约到陆衍下巴的个头，脸型圆润五官端正，比常人皮肤白一些，穿着一件黑色法袍边角绣着银色云纹。

这件黑色法袍似乎是新的，以前不曾见过。

注意到陆衍的目光，陆元翼解释道：“二叔，这衣服是我娘以前买着的，未穿过，上一件法袍磨损坏了所以才换了。”

陆衍点了点头，怀里抱着的陆月文同样穿着一件法袍，但不太合身，估计快有一个年头了，上面除污净尘保暖之类的阵纹几乎不可见。

如今已十月，若再不换件新的法袍恐怕小姑娘就要挨冻了。

陆衍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法袍，比侄女的好不了多少。

今年过冬前，他也该换了。

但法袍不比寻常法器，都是不入阶的层次，寻常不入阶的法器只需七八颗灵砂一件，但法袍，却要一整颗下品灵石一件。

坊市公价，十颗灵砂可换一颗下品灵石。

日常生活里，陆衍用到的消费单位基本以灵砂为主。

他在脑海里盘算了下自己的手头积蓄，买一件法袍就出血不少，若买两件法袍便该伤筋动骨。

也难怪堂嫂迟迟不给侄女换，家里五口人，收入堪堪覆盖支出，若想攒点钱，确实只能苦一苦孩子了。

陆家，厨房。

灶台和餐桌都在一间屋。

陆衍见到堂嫂练淑红。

堂嫂的样貌看着颇为朴实，姿色中人，穿着一件米黄色法袍，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根不入阶的法器簪子系着。

身量却颇高，大约有一米七出头，比例很好，细致而饱满的腰身与一双长腿即使是宽松的法袍也遮掩不住。

陆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毕竟他只是个未曾进过女色的小处男。

见到笔直又修长的腿很难控制不多看一眼。

可惜的是堂嫂和他现在的年纪同龄也四十岁了。

但身为女性修仙者，堂嫂虽然没有特别保养，但姿容依旧维持的不错，看着和三十来岁的白领少妇仿佛。

陆衍把小侄女放下让她去扑堂嫂，饭食还需片刻，他站在门口，看向仍在院子里忙碌的大侄子陆元修。

大侄子正在劈柴。

所劈的木材并非凡物，名为东荔木，质地坚硬沉重，作用广泛，丹鼎阁的丹师有时也会用此物作为燃料。

对于凡人来说，极难处理，也只有修仙者才能顺利炮制。

可对于炼气一层的陆元修来说依旧吃力，假使他一天什么事也不干，专注处理东荔木，从捡拾、搬运到劈砍，一整天下来也就能得到十斤成木，售价一颗灵砂。

而平常情况下，陆元修除了日常修行，还需照料院子里的数种果蔬，或是到外面做些零工补贴家用。

院子里栽种的果蔬也并非凡俗之物，但和东荔木类似，都只是不入阶的灵物，售价基本在一两颗灵砂间，一般也不卖，自种自食。

“元修，吃饭了。”

陆衍收回思绪，出声喊道。

陆元修闻声应了一声，洗过手后走近。

大侄子今年十五岁，已和陆衍差不多高了。

身材偏瘦，但筋骨十分结实，眉眼间棱角分明，皮肤因常年劳作而偏黑，穿一件灰色法袍，看着半新不旧的样子，大约还能再穿个半年，今年冬天应该是不用添置新衣了。

陆衍拍了拍陆元修的肩膀，对方和小侄女一样都只有下品灵根。

大侄子是下品的土灵根，小侄女是下品的木灵根，陆衍也是下品木灵根。

而大侄子作为三个小辈里的大哥，实话实说，很辛苦。

饭桌上，一家五口人围坐成圈。

陆铁荣不在。

因为坊市每三月要收一颗灵石的管理费，所以陆衍四十了至今未和堂哥分家。

跟着堂哥家一天吃两顿。

饭桌上，摆着一盆汤羹，有些像吃火锅，里面混着凡俗肉食和自家种的灵果灵蔬。

对于修仙者来说，凡俗肉食，吃得再多也无用，顶多减一减饥饿感。真正能滋养体魄的，还得是杂米中的灵米以及汤羹里的灵果灵蔬。

陆衍和堂嫂以及二侄子陆元翼，每人每顿是一斤杂米，而两小孩是一人半斤。

且饭桌上，大侄子和小侄女基本吃肉食，将灵蔬灵果让给其他三人。

陆衍看着既要干活补贴家用又要照顾弟妹，吃饭时还只能一顿吃半斤杂米和凡俗肉食的大侄子，想了想，给对方拨了半碗饭。

大侄子一愣，二侄子停下碗筷，堂嫂忍不住蹙起眉头，有些哀苦。

“我刚才吃多了紫茄果，不饿。”

陆衍面色如常道。

大侄子犹豫片刻，和陆衍道谢。

二侄子左顾右看，见自家娘亲低头不语，便继续埋头干饭。

小侄女两眼望天，发了会呆，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给陆衍夹了一块肉。

“谢谢。”

陆衍摸了摸陆月文的脑袋，一大一小两人心照不宣。

晚饭快结束时，堂嫂提起堂哥陆铁荣进山狩猎已快二十天，按理，这几日便该回来了，届时就给陆月文买件新法袍。

陆月文开心地拍手。

练淑红也言笑晏晏。

陆衍却从堂嫂的眼中，看出些许忧愁。

他思索片刻，回想近来天气多狂风暴雨，而坊市之中如此，山野之中恐怕天气更加恶劣，堂哥所在的狩猎小队寻常都是半个月折回一次，这次却快二十天了，虽然以往并非没有过但难免让人担心。

倘若堂哥出了意外，那这个家，一大三小四口人，岂不全担在他肩上了？

他担得起吗？

陆衍心头沉重颇感忐忑。

堂嫂饭后，休息一会，就又离开家，往坊市商铺长青楼去了。

她在长青楼有份喂养灵兽的兼职，每晚工作一个半时辰，得一颗灵砂。

而白天主职，则是给万昌楼编织法袍。

四个时辰，得三颗灵砂。

综合起来，年收入大约在一百三四十块下品灵石。

加上堂哥的收入和大侄子的补贴，一家人七零八碎，整体年收入在四百五十块下品灵石左右，陆衍掐指算了算，堂哥家的收入开支仅在勉强度日的水平。

堂哥陆铁荣的主业是狩猎，虽然堂哥的修为是炼气五层，但猎杀妖兽，极难。

妖兽皮糙肉厚，生命力强悍。

同境界，炼气修士可以抱团把炼气中期的妖兽揍成麻瓜，但要想击杀基本不可能，且随着妖兽受伤越重，战斗力和杀伤力越惊人。

所以堂哥所在的狩猎小队，基本以一阶下品的妖兽为狩猎目标。

一头一阶下品的妖兽市价一般在一百块下品灵石左右。

堂哥陆铁荣一行五人，平均每人可分得二十块下品灵石。

寻常时节，每个月能打到一头半一阶下品妖兽，换算成陆铁荣的月收入，便是三十块下品灵石，以一年十个月计算，那年收入就是三百块下品灵石。

而开支，陆衍不计算在内，仅以堂哥一家五口计算。

一个成人的饭食每天两顿，一顿一斤杂米，即两颗灵砂，按月六十颗，按年七百二十颗，堂哥和堂嫂以及二侄子，三人便是两千一百六十颗，大侄子和小侄女合起来，等于一个成人，即年七百二十颗，两者合计，共两千八百八十颗灵砂。

等于两百八十八块下品灵石。

这是最低限度的吃食开销。

坊市一季度管理费一块下品灵石，一年四块。

作为底层修仙者，每三月购买吞服一颗一阶下品的玉露丹，是常规的修行开销。

一颗玉露丹价值五块下品灵石。

不算大侄女和小侄女，仅以其他三人算，一人一年二十，三人合起来是六十块下品灵石。

再是法袍，按堂哥一年三套，堂嫂和二侄子一年两套，大侄子小侄女一年一套，一件法袍的市价是一块下品灵石，计一年衣着开销是九块下品灵石。

此外堂哥作为狩猎小队成员，每年法器符箓的开销大约在三十块下品灵石。

最后是大侄子、二侄子，每十天一颗杂丹的培养费，按大侄子十天一颗小清丹，二侄子十天一颗升云丹，小清丹售价三颗灵砂一枚，升云丹售价五颗灵砂一枚，大侄子一个月是九颗灵砂，一年便是108颗灵砂，二侄子一个月是十五颗灵砂，一年便是一百八十颗灵砂。

取整抹零，就是二十九块下品灵石。

再每项相加，统共一年开支是四百二十块下品灵石。

以堂哥家的收入来看，也就比温饱线稍稍高上那么一点。

陆衍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盘点自己的家当，顺便算了下自己的收入开支。

在丹鼎阁做熏木道童，每日收入是三颗灵砂，每月九块下品灵石，而每月交给堂嫂的伙食费是六块下品灵石。

一天两顿，一顿一颗灵砂，一个月就是六块下品灵石。

然后灵蔬灵果，如紫茄果之类，一个月算是半块下品灵石的开销。

每个月可余两块五，三个月可余七块五下品灵石。

但每三个月需购买一颗玉露丹，减去五块下品灵石，再度余两块五。

按一年四个季度，可攒下十块下品灵石。

不过还有法袍开销，算一年两套，减去两块后，余八块下品灵石一年。

看着似乎不错，但这是建立在全年开工的基础上的，正常来讲，若一年下来，有一个月的休息，那不仅一块下品灵石也攒不下来，还得倒贴一块。

陆衍看着手里的三块下品灵石，这是前身留下来的全部积蓄。

真不能说少了，前身能攒下这些钱，可谓节俭。

除了丹鼎阁的工作外，时常还做些兼职才能攒下三块下品灵石。

此外，还有一柄不入阶的长刀法器，两张火焰符，一张避尘符。

都是不入阶的杂符，连一阶下品都不算。

火焰符市价一颗灵砂一张，多用于冬日点火或短暂保暖；避尘符市价两颗灵砂一张，有清洁物品过滤空气之用，对瘴气毒雾之类的也有一定屏蔽作用。

陆衍看了眼眼角右下方的蓝色读条。

倒计时：04:3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