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俩情分珍贵啊
“生活永远是,也仅仅是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刻。”
那种有生命力的,柔和的日光正映在浮光跃金之大海,海背靠着雪山,樊黛披散着中长黑发,着白色羽绒服,背着一坨相机,站在街道上,看林立两边的低矮平房,看阳光映照之下反光的交通警示牌,看远处穿着红色羽绒服的高鼻梁男子微扬氧气瓶为自己输氧。
樊黛心下一动,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雪山大海,无边天际,狭窄街道,于大陆栖息的生灵,需氧的渴求,带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吸入了天地之灵重焕生机。
樊黛心中如是此番理解。
取景器中如是这般表现。
这张照片待在了此刻,碎片般的此刻将会在回忆里留存,随后永恒般的迸现出光辉。
片刻的意义谁也未知,直到他们成为回忆。樊黛灵魂中突然迸现出那个场景,珠峰,碎石栎石登峰路,大风大雪,寸步难行,有冒险者主大胆上登,贯彻极端英雄主义,有保守者张迅速返回,生命为重。
无法抉择,我和一众勇敢者一起往上爬着,一些保守者留在原地徘徊。
那就走吧,就拼上一条命。
轰。突然风雪呼啸的空气中出现一声凝重的闷响。
似乎此刻空气凝固,我的心狠狠一揪。
是一位老人跪在了地上。这是一个挫败的姿势。风狂乱的拂在他的登山服上,雪呼呼的淋在他的心上。
在我心中他已经征服了珠峰,那是我的一张人生照片。
接下来的老人有些缓慢但弥足坚定的从自己的登山包里取出了一瓶氧气罐,就在这极端缺氧的雪山上,他取下了氧气面罩,仰起头宿命般的吸起了氧。
一位被珠峰征服的老人,不,是征服了珠峰的老人。
纵使世之奇伟瑰怪,常令人明个人之渺小,可人类总用那一股不屈,让苍天看到作为生命应有的坚韧。
人只是一根芦苇,可贵的是我们一根有思想的芦苇。灵魂之负重量,让我们的精神居于半空飘扬,肉体滞于这囧囧大地。
不知何时我都已经拿出相机,在取景框里见证了这一切,并摄下了老人吸氧的时刻。
镜头中,风雪狂骤,肉体被夭折的老人,精神如黄金般亮的摇曳。
后来我才了解到,那个老人患了癌症,如遗愿清单中的爱德华和卡特般将自己的遗愿一条条列出来,登顶珠峰是他最后一条遗愿。
疼痛,也许推动他走到这里,生命至此他不甘危卧病榻,而是挑战。
樊黛突然明了,生命是一根弯曲的轴线,人人向前走,回忆留原地,摄影便是削减了些当下感受,同时保留闪亮宏伟的回忆的。摄影师便是一些牺牲些当下的感受,暂停些自己尚且在诉说的心脏,留下一些用于触动自己或者他人的瞬间。
正拍着照的樊黛出着神,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又是那股淡淡的小柑橘味,有些温暖的让人心安。
“樊姐,看你呆在这里很久了,你举相机的手不酸吗?”耳边响起清朗入耳的声音。
樊黛转过头,先转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白净的手,下一步则是看向女孩有些笑意且带点疑惑的眼睛。
旗鼓相当的身高,本比樊黛略矮一点的凌惜光,此时斜坡上到时看着和樊黛一样高了。
也许是樊黛盯着她看太久也没开口,凌惜光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也许是打扰到她了,惹她有些不悦。
凌惜光清了清嗓子,把那只手从樊黛的身上放了下来,默默的落在了身后。
有些微风吹拂着她的橘发,有些阳光照着她有些局促的双颊。
看了许久后,樊黛清清嗓,说,
”只是在发呆,这里风景挺好不是吗?”
“哦,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凌惜光脸上绽开写抱歉的笑容,然后开始找起其它话茬。
“今天我早起就是想出来拍个日出,但还没走到山边太阳就悠悠的爬起来了,你现在拍到照片了吗,准备回去了吗?”
“嗯,准备回去了。”樊黛盖起自己的镜头盖回答她。
“那我来打扰你这一段也不亏,至少让司机少跑一趟。”
“嗯。”樊黛答道。
然后冷场。
“那我们回去吧。”凌惜光打破沉默后,转身朝车走去,樊黛踏步跟上。
凌惜光先坐上后座,樊黛绕行上了副座。
气氛有些胶着。
回程车上有些沉默,下车后两人也是互道一声再见便分开。
本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的凌惜光在刷开酒店门,看到李言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卸下来,走到椅子边之后,身体也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软在椅子上。
“怎么了,哈哈哈,看你这丧样。”李言转过头就看到她这副做派,扶着额头笑她这阵仗。
凌惜光瘫着,视死如归的说着“我好失败,一早起来等车错过了日出,日出没了就算了,想拍拍日照雪山也找不到感觉,有种千篇一律的感觉。”她懊恼的把手臂放在眼睛上,隔绝外界的光。
手臂用力按在眼睛上,有一瞬间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眼睛上红彤彤的血管们。
李言笑了,闻言调笑她,“就因为这个你这么丧,这不是你的老毛病了吗,没有灵气的小摄影师。”
凌惜光闻言有种更不爽的感觉,她不说话了,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尽职的装着死。
李言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敏锐的察觉肯定发生了别的事,毕竟刚刚打开窗子透气时正好看见她在和樊黛在说点什么之后就分开了,分开的时候她看到凌惜光虽然在笑,但就看她嘴角的幅度,保准是假笑。
“你跟黛姐发生啥了啊?”李言单刀直入,并靠近她用肩膀戳她催她回答。
凌惜光猛的把手臂从眼睛上放下来,吃惊的眼睛鼓溜溜的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和樊姐在一起?”
“刚看到你俩在下面说话,那气氛冷冷的,感觉都不像昨天的樊姐,虽然不算热情,但问她还是多少答两句,脸也没这么冷。”
凌惜光看着她,点了点头,“你也觉得那个气氛很冷对吧。”
“是这样的,我刚回来的时候去喊她一起,在一个巷子里找到她后,看她在一个斜坡举着相机停着,我看也过了挺久了,就去拍了拍她的肩。”
“然后呢?”凌惜光突然停了,李言催她说下去。
“然后她好像就有点被我打扰的感觉吧,她盯着我拍她肩的手,我都以为要发火了。”
“可能她在思考构图之类的吧,去拍人家一下,你是霉了。她没打你都算对你有点好感了吧,哈哈哈哈。”李言话语中带着揶揄和调笑。
凌惜光抬手打了她一下,“正经点,然后后面她的眼神就很冷漠,盯的我心里发毛。”凌惜光有些苦恼地说。
“啊~那你怕就是打搅到人家了。”
凌惜光哭恼问,那怎么办嘛。
*
“Dala,i think it is necessary to tell you that Lin waited for you for a long time in the morning”(黛,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今早凌等了你很久)
樊黛打开门,铺天盖地的就迎来司机这一句。
樊黛有些懵的问:
“Oh,why did she wait for me?”(哦?她等我干嘛呢。)
司机答:
“She made an appointment last night to photograph the sunrise this morning,but today you said temporarily that you wanted to go out for taking photos,so she just does not want you to miss it”(她昨晚就预约了今早要去拍日落,但是你今早临时说要出去拍照,她不想让你错过早车,就在那等你很久。)
“ah······”樊黛有些吃惊,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机继续说:“Then she missed the sunrise”(然后她错过了日出)
樊黛苦笑一声,很抱歉的连忙说:“I am so sorry,i do not even know”(真的对不起,我是真不知道。)
“ I thought I was the only one who made an appointment myself, So I didn't pay attention to the time. I apologize.(我以为只有我自己预约了,所以就没有注意时间,真很对不起。)
司机看她道歉,笑出了声,回她说:“ I said these words not to make you feel guilty· I just saw the atmosphere in the car was not good just now. I want to tell you that your relationship is very precious, don't have conflicts because of some misunderstandings.”(我说这些话不是让你道歉的,我只是看刚才车上氛围不好,就想跟你说,你们之间的情分珍贵的很,不要因为一些小矛盾就有对彼此有误会。)
司机说完对樊黛笑笑,拍了拍她的肩,就说他还要出车,就走了。
樊黛此时内心有些复杂,一是对凌惜光等待的茫然和感激,有些摸不清原委;二是对突然参悟摄影真谛之后自己蒙圈状态的反思,正如司机所说她对凌惜光有些冷漠的态度,有些抱歉。
这件事确实是该道歉并感激的。
樊黛拿上刚脱下不久的羽绒服,就又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