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笔记
已经恢复平静的诊所内，齐牧看着处方上的代号，眼角不自觉抖了一下，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昨晚上房间中的第三个人。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人便是眼前的周仲民，又或者是一个与周仲民有着密切关系的人。
但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解决掉三头鬼的周医生此刻已将目光移在了他的身上，作为已经打光底牌的凡人来说，在此处多呆一秒，危险就会以几何倍的增长。
空手回去或许还有和蓉婆周旋的余地，但留下不走则必死无疑，这笔账齐牧算的很清楚。
于是果断将手指伸向嘴边，只要狠狠咬下，他便能被灵棺即刻带回去。
然而令他错愕的一幕出现了——不知为何，他突然间失去了对整个身体的控制，原本伸出的手指停留在身体前方，而站立的躯体在一道莫名的外力下被压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紧随其后，便是一股推背感传来，而他的整个人连同那把椅子被瞬间推到了会诊桌的对面。
此时，不到一米的距离，周医生隔着桌子正静静打量着齐牧。
“呵呵......别怕，我不杀你。”
周医生青灰色的脸靠近了些，接着说出了一句让齐牧十分不解的话来，“你说......你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么？”
承诺？什么承诺.......突然的莫名其妙让齐牧不知所以。
他此刻无法说话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静静看着眼前的周医生，他看到对方说完这句话之后从自己的白大褂中取出了一个泛着古朴光泽的物件儿，咔的一声打了开来，然后又轻轻合上。
怀表！是那枚怀表......
“呵呵呵......我知道你为此而来。”
周医生看着手中的怀表缓声说道，“毕竟我们昨晚刚刚见过面，哦不对，准确的说是你的昨晚，但对我来说却是十天之后......”
他这话一出口，齐牧心中骤时被激起千层浪，有一种自己的直觉这么快就被验证了的惊讶，但同时又是更多的诡异感自他心底萦绕而出。
——如果昨晚那人真的是眼前的周仲民，那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死亡十天后的事情呢？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回魂夜不是头七，而是头十？
不对不对，就算昨夜周仲民回魂，但现在的他是在死亡之前的节点上，他不可能知道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啊......
似乎看穿了齐牧的心思，周医生放下怀表说道：“你不必感到费解......在灵修者的世界里，很多事情你理解不了，就好比你理解不了那具棺材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翻毛皮的笔记本递了过来，“这本笔记里我折好的几页你且看完，你的疑问便能解开，在这之后，我想与你做个交易。”
话落，齐牧忽觉控制自己身体的那股外力一下子消失了，他略微动了动自己的肢体，看到对方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图，于是翻开面前的笔记本，警惕地逐字看去。
——“壬子年，正月初一，大雪。”
“原本阖家团圆的日子，不知怎的，街上竟又新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烟鬼。”
“我见后心中可怜，便叫他们进屋，添了些柴，烧上茶水。”
“他们喝了茶水，便咳出血来，我拿去化验，再次从血清中得到那个物质。”
——“二月十八，晴。”
“心情并没有像天气这般晴好。”
“现在整个省城都出现了那种新型灵毒，它混在鸦片中迅速传播并有继续扩大的趋势，若再不拿出对策，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作为医生，我想我大抵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四月初四，雨。”
“目前有两个方向可选，经过慎重考虑，我选了相对较快的一条路进行实验。”
“我将那个物质注射到血管，再以自身灵性压制它，想来可以生出相克物质。”
“不过我约莫着事情还是失败了，我的灵识受到污染，它开始出现裂痕。”
——“九月二十一，晴。”
“如今我的灵识已裂开近半，被污染的部分好似一只虫子，它长出触角并慢慢成型，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于是我去到省城，求助于那些大人物，然而他们却也毫无办法。”
——“癸亥年，四月初三夜，阴。”
“我感觉大限将至，于是回到西平准备后事，唯一我放不下的，除了这件事之外便是那枚怀表了。”
“这曾是故人所托之物，被我保管至今，却仍未等来取走它的人。”
“我曾想过他是不是死了，现在看来，他大约的确已经死了。”
“我将它重新上油，擦净表盘，最后拧紧了发条。”
“然后我奇怪地看到许多景象，我看到了第二天的我，看到痛哭的亲友，看到一排纸人将我的尸体抬走，并放在一处墓穴的地底。”
“仿佛就像是预言，我看到了那些还未发生的事情，最后我在预言的结尾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我想他大抵便是预言所旨，于是我忍不住对他说了些话，对他开了个善意的玩笑，心中便有了打算。”
——“四月初四，晴。”
“我坐在诊所一边迎接死亡，一边静静等他出现。”
“我想了想，准备与他做个交易，这样便也不会有遗憾了。”
“呵呵......如预言般，他来了，就坐在我的面前，我现在思考的是，该给他一个怎样生动的开场白......”
......一口气将笔记读完，齐牧猛然抬头，望着周医生的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想了想，略显唏嘘地说道：“或许......你不该叫庸医......”
周医生略一摆手，岔开话题，“我的时间不多了，怎么样，有兴趣做交易吗？”
交易？我一个自身难保的凡人能帮你做什么......齐牧思绪纷飞，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愿闻其详。”
周医生将怀表放到了齐牧眼前的桌子上，认真道：“是这样，怀表你可以拿走，我被感染的另一半灵识你也可以带回去交差，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神色显得十分郑重，“我要你在将来合适的时候，通过那具棺材回到壬子年四月初四，带走血清以及所有的相关资料！”
这......就，就这么简单？
齐牧心中生出一片诧异，但细细想来又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时候的周医生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想要通过灵棺取物拿到这些贵重的物品，除非自己将来有实力与周医生抗衡，否则这件事的危险系数非常大！
与此同时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对方让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当时如果没了血清和资料，那周医生就无法对自己进行注射实验，而没了实验的话，他也就......
想到此，齐牧忽然惊声而出：“你，你是打算以这种方式，让我帮你......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