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倒地的一刹那，白书婷的弩箭也瞬间激发，不偏不倚射入球体之中。
然而，那黑色丝球却犹如钢铁般坚硬，弩箭霎时便被反弹而出，落在了地上。
受到攻击的黑球此刻并未与他们纠缠，略微迟滞的身形紧跟着再次加速，冲出街口后迅速逃离。
“咻，咻。”
一连两道弩箭，裹挟着蓬勃的灵能紧追而上，与此同时，起身后的齐牧悄悄拿出怀表，以微不可察的动作敲了一下，传出的金属撞击和弩箭的破空声混淆在了一起。
本以为就算不能催眠那东西，至少也能起到一些迟缓作用，谁曾想，实际情况却是毫无作用。
眼看那黑球就要消失在远处的夜空，白书婷甩动风衣，低喝一声，“追！”
二人一前一后紧追而去，但刚跑了不到百米，那东西忽然不见了！
还想再往前跑，这时，齐牧突然又感觉到周身外的环境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等等！”
身后的齐牧大喊一声，白书婷急忙转头，“怎么啦？”
短暂的目光相接，两人同时错愕地瞪大了眼，此时他们看到彼此的五官全部反了过来，不仅是五官，乃至整个身体也出现了左右对调。
“是丙离子午镜！”
最先明白过来的白书婷，下意识惊呼一句，“没想到掌柜早就在这里布置了魂器，这下放心了，那玩意儿绝对跑不掉了！”
话音刚落，从居民区折回的掌柜和裁缝便出现在了此方镜中世界。
“掌柜，廖叔！”
掌柜的脸上有一丝疲惫色，老廖长衫的下摆也出现了一些破口。
“那家伙实力很强，动手后，我们二人合力将那老李头的本体击杀，但他的灵识被那些魁虫包裹着冲了出来，幸好我们做了准备，带了魂器。”
闻此，齐牧看着这个反转的空间，忙问道：“现在四处漆黑一片，那东西已融入夜色隐遁其形，该怎么找？”
“嗯......天黑了，当然是要开灯咯！”
掌柜略抬左眉，“啪”的打起一个响指，只见原本漆黑的夜空，瞬间升起一轮明亮的“太阳”，光芒四射下，驱走了全部黑暗！
“所谓子午镜，命名时也考虑到了它的功能。”
掌柜观察着四周，解释道：“在镜中世界，明暗亦可相互反转，根据需要，子夜可变午时，白天也可以变为黑夜！”
四人当中，显然只有齐牧第一次见识这般奇妙，听完后，心中连连赞叹。
“接下来，就要靠你了！”
掌柜拍了拍齐牧肩膀，说道：“镜中反转的区域不过百十平方，也就是说，那东西此刻就隐匿在这片区域的某个角落，用你的右手感应四周，把他找出来！”
“我试试！”回想着上午陆忠打理艾草堆的方式，齐牧集中注意力将灵能汇集在了右手，接着将掌中灵能缓缓向四周散开。
旁边的裁缝注意着齐牧的动作，一根绣花针无声夹在了他的手指间，准备着随时激发。
“怦怦”，“怦怦”......
不多时，一种熟悉的搏动感从正北的方向传来，齐牧一个转身，刚好看到那一团正浮现而出的黑色丝球。
“那里！”
刚一指向该区域，霎时，裁缝指间的绣花针已大力甩飞而出。
“嗖！”
尖利的声响出现的一刹那，感受到危险的黑球直接拔地而起。
但，与这根绣花针相比，它的速度显然慢了半拍，被漆黑包裹的灵识结结实实被绣花针完全刺穿！
那包裹在内的灵识发出了一声痛苦闷哼，落地后，便是一声带着怨毒的大笑在空间内炸开。
“哈哈哈哈.......是你们逼我的！那就受死！”
话音落，大团的魁虫飞散于空中，显露出了一颗星星模样的灵识，他大笑着，念出了一句古诗——“福自天来飞，乐从地上生！”
跟随他的引导，那些四散的魁中登时钻入地面之下，紧接着犹如荒原上的野草开始急速疯长。
“哈哈哈......既然你们不让我活，那你们也都留下来陪葬吧！”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到万物皆同行。”
又是一句古诗之后，那些疯长的头发瞬间缠绕在了四人腿上，犹如水草一般，盘旋着捆了个结实。
如此变故，显然令掌柜始料未及，他微微皱眉，手中的鼓槌猛然敲击在了腰间的鼓面上。
“咚！”
蕴含着汹涌的灵能，骤时传遍整个空间，那些头发颤动一下，似有解开的迹象，然而老李头的灵识根本不给机会，紧跟着喊出了第三句古诗。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给我死！杀！”
在最后一声嘶吼之下，原本几乎要散开的头发，此刻像打了鸡血似的，陡然加大了力道，深深勒进了众人的皮肉之中。
“齐牧，快催动灵能抵御！”
剧烈的疼痛袭来，身旁的白书婷大喊着应对之策，齐牧慌忙照做，但即便如此，也只是略微缓解，以他刚入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完全抵御！
疼，疼疼......
身体的疼痛让齐牧发出了痛苦的声音，紧皱眉头的掌柜此刻眼神一凛，忽然口中大喊道，“请神！”
那“神”字，被他拖了一个长音，声音到最后听起来异常苍凉沉重，给此方空间都染上了一层悲壮色。
声音停下，他的眼睛迅速变化，一黑一白，俨然是齐牧曾经见过的阴阳眼！
“神养万物，当以敬之！”
“既见神灵，为何不跪！”
如同加了高倍混响的声音从掌柜口中发出，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虚影从他体内脱离而出。
那虚影手持一柄如万丈高的鼓槌，在须弥如似超度的梵音声中，轰然砸下，齐牧的耳朵犹如失聪，只听得一阵强烈嘶鸣。
“砰！”
尘烟四起，风起云涌，待一切重归寂静，那老李头的灵识早已变成了的粉末，而缠绕众人的头发也全部脱落而下，再也没了之前的生机。
眼睛缓缓恢复，掌柜撑着身子，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
他挡开上前搀扶的白书婷，以一种怪异的步伐在空间内走出三十六步，看了眼正东方向，一道漆黑的门无声打了开来。
“走吧......”
跟随掌柜走出镜子，白书婷风衣挥动，一堆木屑如雪花般飞进镜中的地面上，接着划动火柴，迅速点燃了整个空间。
在烈火燃烧中，掌柜取回放置在街口一棵大树下的丙离子午镜，透过镜面，还能看到内里闪耀的熊熊火光，以及逐渐烧成灰烬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时候，齐牧感觉到从那镜中散发出了一股能量，朝着自己涌动过来。
更准确的说，是悄悄流向了藏于他袖口内的怀表。
无声中，表盘自动打开，就像一张进食的嘴，仅是眨眼之间便将那股能量吞入其中，而后又悄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