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库迪利亚的人们

一进入内城，便感到这里的气氛和李鸣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春天的气息还没来便让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想要庆祝，孩子们勾肩搭背的跳着舞，大人们则在街上挤作一团，朝着城东涌去。

城东是正儿八经张灯结彩，人们看上去已庆祝了好几天，但还乐此不疲的流转在旅商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以及士兵们热血沸腾的兵击声构成的迷阵里面。

琳琅满目的商品伴着甩卖的吆喝，听得李鸣都想要趁机去买下几块。

马车到了市区便没办法继续往前，李鸣只能徒步前进。

复杂的集市令李鸣心生烦躁，还好身边跟着的佣人能发挥出一点儿维姬的作用。

他帮李鸣把人拨开，李鸣跟在后面，以教堂作为标志物勉强仰望着自己所处在内城的哪个位置。

比他上次来这里的位置更靠右，大概相距两个街区。

混乱的乐曲声直到进入朗格尔男爵的庄园区域才有所减轻。

佣人让他直接去男爵的办公室，他在里面等他。

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李鸣走过去之后发现打不开门，顿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爽。

“稍等！”

稍等个屁，李鸣直接用火球术把门锁融了。

朗格尔男爵正想过来开门，现在只能尴尬的停在门前面。

这是李鸣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他确实是个穷逼，办公室也没个地毯，就一张干净的反光的桐木办公桌有点男爵的气魄。

办公桌旁边有饮茶的桌子和塞满信件的书柜，罗奇坐在桌子旁边，他也在等李鸣来。

李鸣从男爵身边钻过，顺手关上那个已经失去了作用的门，那不是他的客气，他像个炮弹一样直接在茶桌旁的椅子里坐了下去，毫无气度和优雅可言。

“尔顿王国是不是要完了。”

李鸣开口便吓了朗格尔男爵和罗奇一大跳。

罗奇反应过来后似乎觉得好笑，拿起茶水抿了一口。

朗格尔男爵尴尬的坐到茶桌边，他原本想象的和李鸣见面的场景可不是这样。

“怎么呢？”

李鸣：

“贝纳维德斯教宗国可能有成建制的空军战斗力，能轰炸，能侦查，能狗斗，如果你现在还觉得尔顿王国还有希望我会觉得你很蠢。”

朗格尔男爵不说话，罗奇放下茶杯，摇了摇头，道：

“约德尔，男爵说得对，你离开了库迪利亚真的混不下去。”

在李鸣诧异的目光中，罗奇耐心的为李鸣解释道：

“贝纳维德斯用了异族的力量，这是违反国际协定的，贝尔纳黛特王国已经关闭了对贝纳维德斯的边境，现在他们的国王正在和贝纳维德斯的圣女紧敲锣鼓的对话。”

李鸣当然知道这个“贝尔纳黛特王国”是谁。

他之前找那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的时候查到过这个国家。三大王国之一。

但是他不知道贝纳维德斯教宗国还有圣女。

他立马就找到了情绪发泄点似的：

“圣女？这个垃圾世界还有圣女？他们和贝尔纳黛特的国王聊些什么？一起灭了尔顿王国？”

罗奇摇了摇头，向李鸣推出一个小袋子。

李鸣拆开袋子颈部的绳扣。里面堆着的鼓鼓囊囊的金币顿时向两侧滑开。

不同的金币之间有质量的不同，罗奇推过来的这袋子金币金灿灿的，质量好到像是CNC机床切削。

看一眼就知道要比先前士兵送给李鸣的20个金币分成值钱的得多。

罗奇指着袋子说：

“30个。”

但李鸣推了回去：

“没用。我不要。”

他看着男爵，总算是说了一句正经话：

“也就是说战事要停了？”

男爵点了点头：

“3月份国王会去贝纳维德斯出访，现在贝纳维德斯的官方解释是因为我们动用了法师力量，所以红龙看不下去，然后主动过来帮了忙。”

李鸣不屑道：

“放屁。”

朗格尔男爵：

“这我倒是不否认。1号晚上对方的针形斥候部队发现了我们的痕迹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消息传回了后方。”

不知道什么方法？当然是贝纳维德斯教宗国的超距通信手段。

李鸣皱了皱眉头。

“后方的骑士慌了，他们兵力不足，想用红龙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对，吓一下我们就走，但不知道怎么演变成了屠杀。”

李鸣沉默了，也把茶杯拿起来。

他想起自己没法喝，又把茶杯放了下去。这时朗格尔男爵问：

“红龙的契约骑士是你杀的？”

李鸣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它当时自己想跑。大概率是我杀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个能全程隐身的强者隐藏在库迪利亚。当然这种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反正谁杀的不重要，你应该已经做好了舆论公关，我不能出现在明面上，这是我们的合约里说好的内容。我来这里是不是来跟你讨论宣传问题的。

我是来要钱的。”

朗格尔男爵一愣：

“钱？”

罗奇又把他那30个金币推给李鸣。

李鸣看着他：

“特么的你盯着这三十金币干嘛？这点钱对我来说屁用没有。穷逼！”

罗奇也是一愣。

30个上好的金币，乡下小贵族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工资，这算是穷逼？！这算是什么穷逼？我看你才是穷逼！

李鸣看向朗格尔男爵：

“我要魔力结晶继续我的魔法研究，我知道这玩意儿的渠道不是在教会手上就是在法师手上，我不管，你无论花什么关系都要给我搞来。我的电灯生意应该有足够的钱。我要渠道，也要这一仗的补偿。”

男爵和罗奇面面相觑，一个是无奈，一个是纠结。

男爵问：

“补偿？你要多少？”

李鸣想了想：

“50KG的魔力结晶。”

“50KG？！”

男爵没有破防，反而是罗奇先破防了，他阴阳怪气道：

“你还不如去抢！哦对！你已经抢过了！爆蛋狂魔！”

回应他的只有李鸣不屑的嗤笑声：

“呵！”

朗格尔男爵有些难办，他又把电灯产业的事搬出来：

“罗奇说你没事，但你失踪三天了，我给你做了财产保全，帮你打通了电灯的零售渠道，还有发电机。帮你转移到了一个更好的经济城市生产。你可能不知道，国都的电灯生意做得很好，许多贵族小姐都喜欢这不生火的廉价小玩意儿，你这个季度……”

李鸣摆了摆手。

财产保全可以保证李鸣失踪后财产的所有权仍在他的名下，但法律这东西就和放屁差不多，你信法律就管你，你不信法律就不管你。李鸣本来就没在意这东西，所以别想让他为此谢谢他。

李鸣就用那张讨厌的木头面具盯着朗格尔男爵，直到盯的他全身发毛：

“魔力结晶。给我。”

看来今天没有人能对这个从战场中回来的幽灵说不。

……

男爵没有魔力结晶，这家伙真是个穷逼。

但他有关系能通过一个白袍法师的渠道帮李鸣要到魔力结晶。

李鸣拿着男爵的信，下到庄园一楼。

一阵微风吹来，他忍不住的在心中露出微笑，他这次似乎真的搞到了一个不错的开局。

没有讨厌的巴塔洛和看不懂的梅德罗斯堡垒复杂的利益链条，库迪利亚清白的就像一个久不经世事的大家闺秀，而李鸣已经取得了她的芳心，虽然是卖命得来的。

还卖了两次。

庄园的菜园子里有零散的鼓声，比起城东没有那么吵闹，终于有了一点儿音乐的样子。

李鸣想着临走前可以偷点朗格尔男爵的菜，让他心疼好久，便朝着菜园子走了过去。

他的菜园子后面有一个木条做的篱笆，里面有一个穿着白色花裙的女孩在葡萄藤架下面急剧的转着圈。

那在庄园中飘荡的鼓点仍在不停的从另一个女孩的手鼓上打出来，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一只腿。

转着圈的女孩很快就体力耗尽，停了下来。

她裙子像牵牛花的花瓣一般柔和的收缩出一个曲线，然后朝打手鼓的女伴俯下身，专注的说起像阳光一样令人开心的话题。

那是一种和她的美貌匹配的神情，伶俐懂事，娴静乖巧。

直到她无意间看见一个戴着一个豆豆眼面具的人远远看着自己，脸色陡然变得僵硬了。

李鸣仍然想偷男爵的菜，但他无法继续前进，他转身走了。

那女孩是男爵的女儿，在维姬搜集来的资料里有见过描述。

白金色头发，像“北岸”人一样每根头发都在耳边不服帖的卷起来，是男爵幸福家庭组里的核心成员。

该死。

……

那能为李鸣供货的法师在城北的法师区居住。

据车夫所说，在詹宁斯骑士的突袭行动失败时，有很多胆小的法师逃走。

根据法律规定，临阵逃脱应该死罪。

不过对法师而言，只能视为主动放弃了他们在库迪利亚地区的施法权。

他们的法师塔现在都成了那一个法师的财产，他“保卫”了无主财产的安全，因此无主财产就归于他。

那家伙敢主动出击确实算是有点胆魄。

但李鸣还是看不起他。

他平等的看不起这里的所有法师。

去他的法师塔要路过教堂，上次没死掉的老兵现在都成了士官，他们在校场中训练其他人。

不知是哪一个见到了李鸣，远远的兴奋的喊起来：

“约德尔法师！是约德尔法师！我们在樟木林的战利品区见过面！”

眼看着新兵都像丧尸一样聚过来，李鸣连忙让车夫快走。

但是前面又是集市区，车夫无奈的对李鸣露出笑容，示意自己也无可奈何。

李鸣只能从另一侧跳下去。

士兵们趴在木栏杆上面嗷嗷叫，绝大多数都过来看流行人物有没有三头六臂来了。

李鸣好奇的走过去。

那个第一个喊他名字的士兵断了一只手，李鸣还认得他，当天他和那个想摘自己兜帽的人在一起，他们应该是朋友：

“你还活着。你的朋友呢？”

断手士兵点了点头，兴奋的大喊：

“韦德开战前把摸过您兜帽的好运输给了我！他被龙踩死了！我只是断了只手！”

他炫耀似的把自己的断手亮出来：

“大人！看！就是这只手！它吸收了噩运！大人！再让我摸一次吧！”

周围的士兵更加沸腾了，纷纷从木栏杆的缝隙中伸出手，要从李鸣身上摸走一些好运。

李鸣被逗乐了，主动过去拍了一下断手老兵光秃秃的臂膀：

“也许有高阶魔法能操控概率，但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我的功劳。”

看士兵们都理解不了自己的幽默，李鸣便问：

“……你家里过得好吗？”

断了手的士兵大喊：

“好！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了！我过得好得很！”

这一瞬间李鸣失去了慰问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