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双面
敲门声响了一下。
然后又响了两下。
“请进吧。”
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黑袍，带着木头面具的人影站在门口。
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圣女坐在房间内，甚至无法判断那个人影是不是真实的。
“帕布洛让你来的。”
她像在李鸣从小楼正门经过的时候就知道李鸣来了，语气很平静。
猜到帕布洛不难。一切都是确定的，差的只是未发生的事实。
李鸣关上门，带着疑问的语气，说出来却没有疑惑的感觉：
“你不用魔法。”
圣女去给李鸣准备茶具，然后倒了茶。
她看着茶杯神情专注。
“我施法资质很差。请坐吧，一定很累了。”
李鸣黑袍冰冷，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有烟尘或是小巷子里脏臭的味道。
他自己闻不到，圣女也特意不说。
李鸣不好意思去坐她的床，哪怕往那边走更近些。
他坐在椅子上，因为真正和自己要杀的人见面尴尬的只能看着茶杯：
“聊点别的吧。我听说你因为黑龙要帕布洛帮忙。她帮不了你。”
圣女忽然说了个“抱歉”，要从李鸣手里拿过那装满了茶水的茶杯。
她只是碰了一下，手马上缩了回去。
她坐在对面，这时李鸣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抢了她的位置。
她似乎还没有准备好说什么，这也许也是因为李鸣抢了她的座位。
他又说，力图风趣：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经济城市那边。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以为你真的是个圣人，其实是有点小震撼。后来梅尔四号矿你和帕布洛合作。你发动暴动攻击政敌派系的领地，哈，原来你也会做这种坏事。
我还以为你不会做。永远也不做。”
她喝了口茶，优雅的放下茶杯。
李鸣才想起来梅尔四号矿那段时间她过得并不好。他找话题的水准确实有够烂。
她说：
“神能救世上所有人，我只能救人多的那一边。帕布洛必须帮忙，她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她的保证比李鸣自己的更有力，李鸣毫不怀疑她的保证是真的。
她吸了口气，面带笑容，说：
“你要杀我。你很紧张。”
她又说，这是提醒李鸣：
“我会反抗。”
李鸣摩挲着茶杯，和圣女一样把视线放在茶杯闪烁的光芒之中。
她当然会反抗，但李鸣不确定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龙族那边换取的代价到底是什么？上次你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就跑了。还丢下了那群可怜的鸽子。”
李鸣又问了这个问题。
但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急迫，焦躁了。
他有进步。
圣女的笑容好似浓烈了些：
“一种和露维娅格同级的魔法。为那个‘天人’准备的。但天人一直没找到。她肯定跑到边境外面去了。”
李鸣摸茶杯的手停了下来。
她其实应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应该说这句话。
李鸣看着杯子说：
“没了你，教宗国的赌局就输定了。”
她笑意浓烈，眼神迷离，也看着杯子说：
“会有惩罚的，李鸣。会有惩罚的。”
她抬起头来和李鸣空洞的眼框对视。
李鸣彻底摘下面具。
暴露在空气中的骷髅脸任是世上的任何女人都不会喜欢，但她觉得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就是走错了路。
分叉口在许多年前，艾瑟拉世界，公历1018年，一个叫做李鸣的穿越者穿越过来，被卡在地里，遇到该死的安赫洛法师的那一天。
超临界水球瞬发，高温蒸汽瞬间在房间内爆开，李鸣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冲击波炸到差点全身魔力过载。
作为施法代价的肋骨耷拉在胸腔里，四周被高温蒸汽填满。
圣女没有释放那个和露维娅格匹敌的龙族魔法，因为李鸣清晰的知道自己还他妈的活着。
魔力过载的脑子发晕，他还不如就这样死了！
这烂活儿做起来没想象的轻松，也许他应该跑回家把女天人带过来绑在身上当肉盾。
“操。”
李鸣从废墟里爬起来，二楼房间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旁边的两个房间方板都被打通了。
凉风对流，吹个不停。
旁边的房间，维姬一脸震惊的拿着匕首，和一个老女人躲在柜子后看着突然出现的李鸣，在风中凌乱。
“等会来找你。”
李鸣对维姬这么说了句便从房间内飞了出去。
他没看见圣女人，但先看见了从小楼一楼跑出来的那七个穿着白袍的男人。
他们不是普通人，而是圣地高层的禁军骑士。
虽然这一代的圣女脑子有病，但依然有追随者。
因为提纯的关系这些追随者的质量还远超前代圣女的随从，他们既是法师也是战士，战斗技巧不是扔小火球，而是利用风魔法和水魔法加速自己的运动过程。
他们的战斗力和喝了魔药的骑士没有两样，却是骑士精神的落后产物，因为这群傻逼喝魔药还能更强！
岩石弹体两轮齐射，全部被骑士们用剑偏转弹道或者砍成碎片，他们就像破壁机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向李鸣奔来。
最前面的骑士冲到近处，却被忽然出现在地面的绊马洞扭断了脚踝，摔倒在了地上。
瞬发的魔法让战场千变万化，任何位置都有可能出现洞口，尖刺，或是地面坡度的改变。
骑士选择了集体冲锋，战斗发生不过两秒，而李鸣还有三种法术没用。
火，水，风。
这是公开的资料，谁都知道这个名副其实的北境亡灵会用什么战斗套路。
集体冲锋，只需要死两三个人，就能把李鸣逼到天上，风魔法他们也会用！
然而忽然间，李鸣高举右手，一个强烈的光点出现在他的掌中。
刺目的光芒穿透眼皮让人致盲，却只有极少的温度，骑士们立马意识到这不是火元素。
光——尔顿王国的最新研究成果，却因为电灯专利无法推行。
还有一种元素和光魔法同为明日之星——雷元素。
同样因为“军备竞赛”理论无法推行。
同时掌握六种元素的人存在吗？
每一种元素都有不同的构造式，元素之间的转换和控制到三种就复杂到只有高级神殿法师才能掌握，六种？那已经超过了骑士们的想象，精灵和龙最多也不过掌握四五种，同时掌握六种？
不等他们思考了，电弧击穿空气，劈烂李鸣手臂的袖子，在他的木质肌肉伪装层上面留下雷击的刻纹！
空气被击穿，电弧如脱缰的野马从李鸣掌中爆裂而出，他冰冷的颅骨昭示的死亡已然到来。
“噼——啪！”
这是战斗开始的第三秒。
空气中传来八声爆响！
李鸣回过头，一个虚幻的影子被高压电击飞了。
魔力从她的身体中像水波一样四散开来，空气中飘荡着她的气息，那是圣女，毫无疑问，她刚才准备偷袭！
李鸣迟缓的感到死亡的威胁，原以为必胜的局面他又差点翻车。
意外情况是无限的，他的确应该带上女天人。
他提了口气，捅死她昏迷的骑士后沉默着来到圣女面前，脑子比之前更清醒，亦或是更模糊。
她内脏破了，靠在墙边吐血，一边还想把自己撑起来。
“龙族的魔法呢？”
圣女不回答，她累了。
李鸣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回答，回答就有可能活命！
他咬紧牙关，抓着她的领子把她提起来，为她的不争气感到离奇的愤怒：
“为什么不用？！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把你的人全害死了！你是蠢的吗！你是蠢的吗！”
圣女的脸庞在李鸣的摆弄下无力的摇晃着，她听不懂。
她只是选择了可以让更多人活下去的那个办法：
“天……人……我没有找到……我没找到她……”
李鸣睁大眼睛，感到自己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他把圣女的身体扔下去，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掏出匕首又扔掉，四周的街道没有一个人，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他孤单的可怕。
他去路边捡起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长剑，握在手里。
这种武器比一把小匕首看着更致命，更有威胁力，她应该感到恐惧，她应该在暴力和现实下臣服！她这种人就不应该存在，她就不应该在乡下宣称自己可以听见什么狗屁神的声音！
李鸣拿剑指着她，剑尖因愤怒发抖，在圣女眼前乱晃。
圣女闭上眼睛，只是用手握住李鸣游离不定的剑尖，缓缓将刃口贴在自己的脖子上。
她让李鸣杀了她，或是帮她终结痛苦。
那柄剑不再摇晃了。
维姬走了过来。来到了李鸣身旁。
李鸣无心去管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放开握剑的手，让剑刃从圣女的手中滑落。对维姬下了死命令：
“把她处理掉。我去……拉个屎。”
刚才的雷击让李鸣的右臂有些破损了。
骨裂导致魔力控制性下降，复制粘贴的魔力肌肉层摇摆不定的要发生崩溃。
李鸣无言的去把尸体拖到巷子里，用亡灵苏生活化后把他的手臂拆下来，艰难的塞进肌肉伪装层，然后进行重新打驱动的同化作业。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做。
但忽然的，他举起手把手臂疯狂的砸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直到肌肉层粉碎，内部的骨骼也再次出现裂纹。
恶心！
太恶心了！
他很用力了，他没有收手了，可为什么什么痛感都感觉不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李鸣想要呐喊，却担心被维姬听到自己的失态，他只能一声不吭，他把右臂砸裂之后又活化了尸体的左臂。
再次面无表情的拆卸，换上，然后在疯狂的沉默中一个人在巷子中面对墙壁站了数分钟或是数秒。
李鸣再次举起手，让新的右臂撞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癫！
……
远处，维姬招手让嬷嬷过来。
圣女已经没了意识，但她还没有死。
李鸣似乎心态崩了。维姬现在有两个选择，像在提露密努斯矿C城一样去安慰他。
或者，像她偷走感官同步器材后一样，做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