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偶

神宫家驻地位于台东区上野公园西侧。

整体造型是西洋艺术庭院，两层楼的英式洋馆，满溢贵族气息的典雅外形，到处是精致的浮雕，主体为英式风格。

时间已是深夜。

庭院内灯火通明，失去御神子的神宫家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其他大家族宰割。

如若不想被吞并，保护好祖业，唯一的方法就是拉拢明日诚。

因此，神宫家主在得到明日诚要来登门拜访的消息后，亲自带人在庭院大门处等待。

通知他的可是九重家的女仆，即使是九重家的客人，也该以此礼节欢迎。

黑色汽车停在神宫家门前。

明日诚透过车窗，看着神宫家充满艺术气息的府邸，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感觉，有点失望，一点都不像侍神家族。

他在来时的路上得知神宫梦子没有手机，由此联想到神宫家可能是在深山老林里隐居的家族。

青山古佛、朱红色的鸟居等等，比较古老保守的风格才对。

结果，这不是很现代吗？

“青木，带你家大小姐去换一身她平常穿的衣服。”

“是。”

青木桃枝为他的细心高兴的同时，下车打开明日诚一侧的车门。

明日诚迈步下车，看到一名身穿灰色西装、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走到他面前，递上名片。

“初次见面，我是神宫家家主，神宫善弘。”

他面无表情地点头回应，安静地看着这位神宫家主，眼里写满冷漠。

这是认真观摩九重雪绘后学到的技能，单靠眼神就能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充满压迫感和冷意。

夜晚的气温迅速下降，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花崎枫有些奇怪地看了明日诚一眼，上前两步，接下名片。

神宫善弘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神宫梦子发挥了最后的价值，把明日诚请了回来。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兴师问罪。

面对明日诚冷漠的眼神，他强撑起一个笑容，侧过身，挥手示意其他人散去，发出谄媚的声音：

“明日少爷，里面请。”

明日诚缓缓点头，走进洋馆。

进门后就是客厅，墙壁用油画装饰，留有火炉，暖黄色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香草的甜味。

他坐到丝绒沙发的首位，看着神宫善弘和两个年轻男人像犯错的小孩子一般，隔着茶几低头站在前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花崎枫以优雅的姿态站在明日诚身后。

主仆两人皆是冷漠脸，刺骨的冰冷席卷，底下三人不禁有些胆寒。

神宫善弘思来想去也想不到哪里得罪了明日诚，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明日少爷，您对私立神宫学院还满意吗？”

提到学院，明日诚又想起不合理的校规。

神宫家竟然处处在针对他。

他双手交叠，冷笑一声，用一种非常玩味的语气问：

“呵，解释一下，为什么所有学生都必须加入社团。”

神宫善弘额头冒出两滴冷汗，90度鞠躬，大声道歉：

“对不起，是我们得意忘形了。”

“我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

“抱歉，这条校规确实非常不合理，周一立刻废除。”

明日诚扫视三人，目光如刀：

“我让你解释。”

神宫善弘身后的两名年轻人交换眼神，就任私立神宫学院理事长的神宫金太郎开口解释：

“明日少爷，前几任家主认为，私立神宫学院是神宫家的脸面，因为神宫家御神子的存在，其他大家族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妥协，他们的子女进入这所学院后，必须严格遵守校规，这是妥协的象征。”

狭隘。

明日诚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态。

他勾起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木质扶手：

“神宫家侍奉的神明，是哪一位？”

“七福神之一的弁财天。”

这不是什么秘密，神宫善弘的回答脱口而出。

弁财天是神话中掌管主管音乐、智慧和财富的天女，神宫家的御神子与神明契约后，拥有提升他人智慧、增强财运的能力。

神宫家以此在东京立足。

上野公园的不忍池供奉的即是弁财天，其信物为琵琶。

明日诚缓缓点头，说起今晚来拜访的目的：

“神宫家主，今晚的联谊会，你们指派无法交流的神宫学姐参加，是在瞧不起我吗？”

听到他隐约含怒的话语，神宫善弘连忙解释：

“绝无此意。

小女自出生便按照祖先留下的御神子之法培养，是绝对纯洁之人。

如若哪里得罪了您，还请恕罪。”

神宫金太郎上前一步，来到父亲身边，补充发言：

“明日少爷，我妹妹她虽然不爱开口说话，但绝对称得上东京第一美人。

而且她纯洁无暇，内心完全是一张白纸，只要慢慢熟悉，一定能完全变成你的样子。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您一定会喜欢她。”

完全把神宫梦子当作物品的态度。

难怪神宫梦子那么奇怪。

明日诚有些头疼，语气陡然冷了几分：

“你们，可真会给我添麻烦啊。”

虽然不知道神宫家如何培养御神子，但以神宫梦子的状态来判断，肯定很残忍。

自出生开始培养，这不是彻底的工具人吗？

如果成功契约，那就是用来牟利的好用工具。

如今契约失败，神宫梦子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心中又空无一物，毫不在乎这个世界，难怪会轻生。

他思考期间，神宫梦子和青木桃枝默不作声地进入客厅。

神宫梦子穿了一件日常的白色长裙，仅仅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看起来像个精致的人偶。

明日诚突然领悟，神宫家培养御神子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一个人偶。

他的视线在神宫梦子身上停留片刻后，移向神宫善弘：

“神宫家主，今晚在联谊会上，我碰到神宫学姐轻生，想要跳楼，把她救了下来。

你们的家事，我不该多嘴，但既然人是我救的，总要负起一点责任，你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没看到就算了。

看到了有人跳楼，还救了她，总不能以后对她不管不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非常基本的责任心，才是明日诚今晚来神宫家的理由。

神宫善弘终于明白明日诚的目的，心中松了口气：

“是，我明白。”

明日诚从沙发上起身，挥手和他们告别，走出大门：

“不用送了，有时间我还会再来。”

他和花崎枫离开后，神宫家的客厅陷入长久的沉默。

神宫善弘坐在沙发上，脸色难看，但又毫无办法。

哪怕明日诚不是神明赐福之人，也是九重家的人，他得罪不起。

他怨恨的目光看向神宫梦子，要不是她突然轻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真是没用，拉拢男人都做不到。

神宫金太郎看着他的妹妹和青木桃枝，突然露出笑容：

“父亲，我有办法能保住神宫家的产业。”

“说。”

“上周不是安排梦子去过一次学院吗？让她去上学吧，只要那位忍不住对她下手，神宫家自然就有所依靠。”

一直没说过话的神宫隆博举起手表示赞同：

“父亲，那位既然已经开口了，以后一定会来，有这层关系，暂且拖延其他家族足够。

而且，妹妹她已经没有别的用处了，否则我们没办法和那位交代。”

神宫善弘缓缓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

“青木，周一开始，送大小姐去学院，你知道该怎么做。”

青木桃枝握紧拳头，又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是，家主，我先送大小姐回去了。”

全程，神宫梦子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谈论如何安排自己，一言不发。

她早已接受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