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闻香教
吴青云凭借着脑海中清晰的记忆轨迹，领着马王舟来到了那座隐匿着奇异弥勒佛香的庭院大门前。
马王舟轻描淡写地双指一捻，大门便悄无声息地敞开了，四人随即踏入这幽深的庭院。初见那尊弥勒佛像，马王舟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凝滞，目光紧锁于佛像之上，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
“这……竟是闻香教！”片刻之后，马王舟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向吴青云缓缓揭开这尊佛像背后的秘辛：原来，那弥勒佛手中紧握的并非棍棒，而是半截闪烁着奇异光泽的狐狸尾巴！
据传，明朝万历年间，有位名为王森的奇人，自诩救下了一只灵狐，而那只灵狐则以断尾相赠，以表感激之情。此断尾非同小可，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异香，更有起死回生、肉白骨之奇效。王森借此异宝，逐渐汇聚起一群信徒，创立了闻香教。然而，好景不长，该教因被视为邪教而遭官府围剿，王森亦命丧狱中，闻香教随之烟消云散，仅余零星传说流传于世。
“本以为这只是民间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想到竟真有此教派，且其影响力竟延续至今。”马王舟一边向吴青云娓娓道来，一边细致地审视着佛像周遭的每一寸空间。
随后，他取出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将其贴于佛像脚下的空地之上。刹那间，一股无形的微风似细纱般拂过吴青云的脸庞，眼前的景致骤然变幻，原本繁花锦簇的景象被无尽的森森白骨所取代，而那尊弥勒佛的面容亦由慈眉善目转变为怒目圆睁，凶相毕露，这一幕吓得阿福双腿发软，跪倒在地，阿贵则忠心耿耿地挡在吴青云身前，尽管身体微微颤抖。
“哼，区区障眼法，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马王舟轻蔑一笑，用手指轻挑着他那修长的眉毛，随即向吴青云招手示意其靠近。“孩子，别怕，这闻香教绝非善类。”
他指着地上的白骨继续说道，“此处是个祭坛，以阴界为基，活人为祭，此事非同小可。你们三人马上按原路返回，那城门口应该就是入这阴界的入口。若我遭遇不测，你便持此物，它能送你们出镇。”言罢，他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柄由五枚铜钱串起、红绳相系的小剑，郑重其事地交予吴青云。
面对马王舟的关怀备至，吴青云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半大少年，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然而，马王舟以长辈姿态，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着想，可他却对马王舟防范有加，这让吴青云深感愧疚。同时，他意识到，马王舟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他大伯的丰功伟绩，更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而自己立志从军报国，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标吗？
想到这里，吴青云胸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毅然决然地拉住正欲深入探索的马王舟说道：“马伯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昨晚，你的孙女曾对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我问她我们三人可否安然离去，她却说唯独我不行，况且，既然我能进入这迷阵，或许我身上真有特别之处，能助您一臂之力。”
不待马王舟反驳，吴青云已将剑递予阿贵并吩咐道：“阿贵、阿福，你们先行返回城门口等我。若我与马伯伯遭遇不测，务必立即出小镇并设法通知我大伯，告知他，此处邪教作乱之事，请求大军前来剿灭。”
“不可！”
“不行！”
两人几乎同时喊道。
“少爷在何处，我们就在何处！”阿贵斩钉截铁的对吴青云说，他们的忠诚与坚定让吴青云和马王舟都为之动容。
“好一对忠仆！吴家之人果然不凡！”马王舟被二人的忠义所感染，豪情万丈地大步迈向庭院深处的寺庙。“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同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吧！”
一路上，吴青云只觉胸口闷的慌，路上都是层层垒起来的白骨，这要死多少人？心中也越发对那闻香教愤怒，究竟意欲何为，要害死这么多人，看来当初听到的贡品两字就是指人祭无疑。
“马伯伯，你知道什么是飞升大典吗？”吴青云突然沉声问道。
“飞升大典？谁告诉你的？”马王舟有些吃惊。
“是那在寺庙内的佛主，昨日我与他初见面，有些油腔滑调令他不悦，于是他说三日之后要举行什么飞升大典，送我去极乐世界。”吴青云缓缓的将实情全盘托出。
“闻香教信奉弥勒佛，他们的教义大概是那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而儒释道三教，将有大灾降临，信众需潜心礼拜，好早日登入极乐世界的杂论，在各家典籍里东拼西凑，汇集成自己的教义，我想这个飞升应该是取自道家的‘白日飞升’一词，狗皮膏药乱贴一气，完全是唬人的玩意。”马王舟对此嗤之以鼻，努努嘴指向路边的骷髅白骨，“大概就是要将你和他们一样，活祭了的意思。”
“嘘！低头隐蔽！“话音未落，马王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吴青云按倒在地，紧接着，他以手势引导紧随其后的阿福与阿贵也迅速伏下。
吴青云循着马王舟警惕的目光望去，心中骇然。只见原本静谧的寺庙香炉旁，赫然立着一尊庞然大物——身长六尺有余的怪物，全身赤裸，手掌宽阔犹如蒲扇，指尖尖锐如骨刺，背上竟生有一对蝙蝠般的肉翅，面容狰狞，青面獠牙，正以其硕大无朋的眼眸巡视四周，俨然是守护着其后那座古庙的守卫。
“这是，夜叉鬼！“马王舟压低嗓音，向吴青云解释道。
夜叉鬼，在西藏密宗典籍中常被描绘为护法神祇，此番情景，让马王舟推断这闻香教与密宗之间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们决定避免正面冲突，于是四人悄然改变路线，计划绕至后院，翻墙潜入寺庙核心地带，一探究竟。
正当他们蹑手蹑脚前行之际，吴青云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细微而诡异的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泥土中蠢蠢欲动。他猛地回头，只见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径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虫群破土而出，这些虫子通体黝黑，头身分明，每只都有手掌大小，前端配备着剪刀般的恐怖口器，数量之多，令人头皮发麻。阿贵见状，也下意识地转头查看，惊骇之下，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少爷，快逃！“阿贵的惊呼声虽出于本能，却意外地惊动了那只原本在香炉旁半寐的夜叉鬼。它猛然睁开巨眼，锁定吴青云一行人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振翅高飞，直扑而来！
面对前后夹击的绝境，马王舟深知避无可避，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挺身而起，披风一甩，从腰间抽出一叠符咒，毅然咬破手指，以鲜血为引，激活符咒。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六甲助我，斗！“他双手迅速结印，符咒随之漫天飞舞，化作一道金色光环，将众人紧紧护于其中。
那些黑色甲虫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但一触及光环边缘，便化作点点火星，瞬间消散。然而，面对这汹涌不绝的虫潮，吴青云感觉仅凭这些符咒难以持久。
与此同时，马王舟双目微闭，双指轻点眉心，口中低喝一声：“临！”紧接着，他双腿猛蹬，如同离弦之箭，直奔夜叉鬼而去。不知何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铜钱剑，剑尖直指那狰狞的怪物。
“到我这里来！“正当马王舟与夜叉鬼激战正酣，难解难分之际，身处符咒编织的防护网中的吴青云，耳畔竟响起了一个久违而熟悉的女声，温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环顾四周，视线猛然定格于路旁护栏之后，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正向他轻轻招手，那身影，正是昨夜与他结缘的马王舟孙女，此时的她，月光倾洒在她身上，宛如仙子落入凡尘。
吴青云欲张口呼唤，却被那少女以手势制止，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环绕他四周的虫群仿佛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竟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往少女所在之处的清晰路径。
“快！带我这里来！“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的迫切。
吴青云心中疑惑丛生，尚未理清头绪，另一侧战场上的马王舟也已察觉到这边的异变。
“娃！危险！别过去！“他焦急的朝吴青云呼喊着，却因一时分神，险些被夜叉鬼那巨拳击中要害。
闻声，藏于护栏阴影下的白衣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身形暴起，如同离弦之箭穿越护栏，几个呼吸间已至被黄符环绕、安然无恙的吴青云面前。
此刻，吴青云终于看清，这少女确实是马王舟照片中的孙女，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少女双手已稳稳按在那圈符咒之上，刹那间，白烟四起，显然是受到了符咒的反噬，少女的面庞扭曲，露出难以忍受的痛苦。
而周围的黑虫也被某种力量驱使，疯狂地向她双手汇聚，企图和她一起合力冲破这层黄色的屏障。
说时迟，那时快，马王舟奋力挣脱与夜叉鬼的缠斗，凌空一跃，借势挥剑，剑光如龙，划破长空，竟然直直向那白衣少女刺去！
然而，少女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轻盈一闪，那剑锋仅擦身而过，却精准无误地斩断了束缚吴青云的黄符之链。
在吴青云惊愕的目光中，白衣少女猛地抓住吴青云的后颈，如同提起稚童般轻松，随后两人身形一晃，在阿贵与阿福惊愕的目光中瞬间消失无踪。
“不——！“马王舟的怒吼响彻夜空，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不甘，回荡在这片被混乱与未知笼罩的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