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打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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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吴家有子初长成

深山野路之上,乌云压顶,寒风凛冽。

年仅十五岁的吴青云,背着一个硕大的牛皮包裹,艰难跋涉。

他的身后,仆人阿贵紧跟着他,忧心忡忡。阿贵是个身强体壮的山东汉子,皮肤黝黑如木炭,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和健硕的肌肉。

“少爷,换我来背吧。”阿贵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尤为清晰,“这儿风大,你小心受凉。”然而吴青云只是摇头苦笑,坚持前行。

此行三人,还有一名随从阿福。与阿贵的健硕身材不同,阿福略显矮胖,但面容白净,若稍加打扮,倒有几分公子哥的韵味。

反观吴青云,十五岁正是少年郎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可他却身形瘦小,面黄肌瘦,暗青色的眼眶让他看起来像个痨病鬼。

这一切,都源于15年前。

正值日俄大战之际,此时他的父亲和大伯都在北洋督练公所参谋处当差。

而山东蓬莱县的吴家村来了一名瘸腿的疯道士,自称云中鹤。他预言吴家将遭受灭顶之灾,源于吴青云的祖父吴可成的墓地遭受天雷轰击的不祥之兆。尽管吴家老太太半信半疑,但实地考察墓地后,他们震惊地发现墓顶端真的有一大片焦黑的土壤和破碎的泥瓦,绝非人力可为。

云中鹤告诉他们,这是天命难违的劫数,无可化解。唯一能解此劫的方法是找到一位吴家后人作为替死鬼来应劫。在吴家转溜一圈后,云中鹤将手指向了吴文孚发妻那圆滚滚的肚子。

自幼,吴青云便体弱多病,时常从他口中呕出的乌黑腥臭之物。吴老太太对这段隐秘的过往守口如瓶,即便是家族中的两兄弟也未曾得知真相,只道是青云自胎中便携带的沉疴。

吴家三子,命途各异。长子早年不幸溺毙于鸦片之海,次子吴佩孚则胸怀壮志,新婚燕尔之际便毅然奔赴沙场,唯有三子吴文孚承继家业,延续了吴家的血脉。因此,吴青云成了家族中备受呵护的珍宝,尤其是深得次兄吴佩孚的器重。

吴佩孚不喜洋学之道,他特地为青云聘请了私塾先生,传授经史子集,使得青云自幼便心怀家国,志向高远。

时局动荡,外侮频仍,幼小的青云对伯父吴佩孚的英勇事迹仰慕不已,渴望有朝一日能如他一般,策马扬鞭,驰骋疆场,为国尽忠。尽管身体羸弱,但青云在学问上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小小年纪便对时局有着独到的见解。

1911年,辛亥革命的风暴席卷全国,次年清王朝轰然倒塌。年仅八岁的吴青云,竟已能洞察时局,他提笔给伯父吴佩孚写信,言辞恳切地警告袁世凯的狼子野心,力劝伯父勿让此贼复辟帝制。吴佩孚阅信后,心中震撼之余,更对侄子的远见卓识感到无比骄傲,然而他仍难以置信,一个八岁孩童竟能预见未来。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1915年,袁世凯不顾一切反对,悍然称帝,改国号为中华帝国。此事印证了青云的预言,也让他在吴佩孚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转眼间,五四运动的浪潮席卷全国,中国代表团在凡尔赛和约上的坚决拒签,深深触动了十五岁的吴青云。他意识到,仅凭读书与空谈难以救国,唯有枪炮与热血方能捍卫家园,抵御外侮。

面对自己孱弱的身躯,青云无数次站在镜前,试图通过拼命进食与锻炼来改变命运,但那乌黑腥臭之物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一点点消磨着他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动摇青云从军报国的决心。他选定了曾与他一同反对袁世凯复辟的直系军阀首领曹锟作为自己的投效目标,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的决定必将遭到家族的重重阻挠。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青云精心策划,在两位忠诚仆人的协助下,留下一封家书,毅然决然地翻越吴家大院的后墙,踏上了前往保定北洋军大本营的征途。

这一路上,三人风餐露宿,历经艰辛。为了躲避家族的追捕,青云放弃了便捷的铁路交通,选择了更为隐蔽的陆路前行。他化名“吴用”,企图以此隐匿身份,加入军队。

尽管体力不支,但青云对自己的智谋充满信心,十几岁的少年郎,正是幻想着自己能够挥斥方遒、建功立业的辉煌未来的年纪,却未曾料到仕途的艰难与险恶。

吴青云的心中应该是交织着极度的自卑与自负。他想象着能像伯父一样英勇与威严,对自己的谋略信心高涨,又对自己的孱弱之躯感到深深的自卑。然而正是这种复杂的情感,成为了他踏上这条凶险不归路的最强动力。

“少爷,前方似有人家,我看到有灯火”,阿福走在最前,回首向吴青云轻声禀报,他们三人,在腰间绑在一条绳子上,吴青云在最中间,这样做的目的,是一旦吴青云无力赶路,可以从阿福阿贵那里借力。

而此刻,吴青云喘息未定,脸色略显苍白,阿贵见状,连忙接过他肩上的沉重牛皮包裹,自己背负起来,动作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与关怀。这每日的负重前行,对吴青云而言,不仅是一场身体的磨砺,更是意志的锤炼。他坚信,日复一日的坚持,定能铸就更为坚韧的体魄,阿贵适时递上水壶。

阿福与阿贵,皆是吴老太太在其二人年幼时收留的孤儿,他们对吴家忠心耿耿,对吴青云更是视如亲弟,无微不至。

三人稍作停歇,吴青云缓过气来,问道:“阿贵,距保定还有多远?”

阿贵取出地图,细细比对,回答道:“少爷,依我估算,我们现已临近天津卫地界。天色将晚,幸而前方有镇,可作歇脚之处。”

“好。”吴青云点头应允,三人随即加快步伐,向着那隐约可见的镇子行去。

踏入镇中,一股莫名的寒意与不安悄然袭上吴青云心头,尽管他努力压制,但依旧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加速。

镇内景象荒凉,街道两旁店铺紧闭,灰尘满布,破碎的桌椅散落一地,透露出久无人烟的萧瑟。

吴青云不禁皱眉,疑惑地问向阿福:“你确定曾见烛火之光?”说话间,吴青云解开了三人腰缠的麻绳,收回行囊。

阿福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惑:“确是如此,少爷,那光亮分明,怎的此刻却……”阿贵沉吟片刻,叹道:“时局动荡,村落荒废亦是常事。少爷,不如我寻一避风之所,生火取暖,如何?”言罢,他略显得意地引用了几句诗词,引得吴青云微微一笑,赞道:“阿贵,你竟也学会了吟诗,进步不小。”阿贵憨厚一笑,解释道:“都是少爷平日里教诲有方,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学会了几分。”说罢,他便向一座看似较为坚固的青瓦房走去,欲为众人寻一安身之所。

阿福见状,也凑近吴青云,满脸羡慕地说:“少爷,我也想识字,现在阿贵说话,总是文绉绉的。”正当二人交谈之际,突闻阿贵一声惊呼,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吴青云与阿福急忙奔去,只见屋内景象惨不忍睹,两具尸体横陈,血肉模糊,显然是遭遇了不幸。寒风中借着夕阳的光亮,几只老鼠在尸体旁的阴影里穿梭啃食,更添几分阴森恐怖。

阿贵声音颤抖,询问吴青云该如何是好。

吴青云强行镇定下来,他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要确定自身是否处于危险之中。于是他开始细细勘察现场:两具尸体,一男一女,显然是一对夫妻,腹部至胸腔被利器切开,手法残忍。屋内除却一张破碎的桌子,别无打斗痕迹,让人难以判断是野兽所为,还是人为惨案。

正当吴青云沉思之际,却感觉手臂被人拽了一下,他猛的回过神,才发觉,不知何时,本来在自己身前的阿贵,竟然来到了自己身后。

而阿贵则是满脸惊惧的望着吴青云,颤抖的询问道:“少,少爷,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