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武道
蔚蓝历，2024年9月6日，玄珑国，楚州边角的丹阳市。
晚上七点半，夜色昏昏，距离放学时间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丹阳市第二中学，堆放着刀枪棍棒等各种兵器和一些设备、杂物的备用武道室内，并不明亮的冷色灯光下还有一道身穿素色练习服的身影。
这是一名身材匀称挺拔的男生，说不上高大俊朗，但很是清秀干净，此刻正拿着一柄未开锋的训练铁剑孜孜不倦地认真练习着。
“提膝直刺。”
“回身平崩。”
“……”
张清身随心动、剑从臂指，娴熟而连贯地挥动手中的训练铁剑。
剑影此起彼伏、连贯相通，看上去颇有几分造诣！
这一套剑法名为《基础剑法》，是玄珑国开放给所有中学的基础武道技法之一，囊括了劈、刺、点、撩、崩、截、云、削等十二种剑道上的基础击法。
玄珑建国两千多年，时至如今，基础剑法已经经过五次迭代完善。
凭借这一套基础剑法，最高能将武道境界推至第三重——“身器合一”。
此刻年仅十七的张清虽然没有达到身器合一的地步，但也已经是武道二重“如臂指使”的中期了。
“坐盘反撩。”
“转身云剑。”
精准顺畅的反撩之后，转身一记云剑环扫而出。
而后，张清顺势合脚收起架势。
“50遍了！”
张清缓缓吐了口气，随手擦掉额头的汗水，走到一旁放好训练铁剑，随后拿起一瓶苏打水平缓地喝了起来。
高强度的训练过后喝水不能过快，一来容易呛到，二来也不利于吸收。
“休息十分钟。”
张清拿起桌上好几年前的老款手机设定好10分钟倒计时，随后闭目端坐静静地恢复起体力。
松懈下来后，疲惫与虚弱感迅速袭上身体。
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要规范而精准地用剑，对于精神的消耗同样不低。
十分钟刚过，张清没有丝毫拖延，起身取过旁边的铁剑就再度练习起来……
“叮铃铃……”
铃声响起，八点到了。
教学楼原本安静的楼道又忽然喧闹了起来。
丹阳二中周三才刚刚开学，今天是周五，看起来，一班的学生在周末前的武道课拖堂了很久。
伴随着略显沉重而散乱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备用武道室的方向就已经有两个动作较快的男生走了下来。
其中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头边走还边咂嘴嘀咕着：
“总算结束了，居然延长了两个小时，魏老师可真是魔鬼啊……”
旁边一个精瘦的绿发青年低声道：“赵钟你小声点儿，这还没走远，你也不怕被魏老师听到！”
大个头赵钟顿时悻悻地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道：
“动作稍有差池就一教棍打过来了，我今天起码挨了十几下吧，啧啧，魏老师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手啊！”
赵钟一边说着，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和后腰。
绿发的王易辛也同样揉起了手臂，咬牙道：“你皮糙肉厚，多挨几下也没事，我的话恐怕周末两天都未必好得了。”
赵钟拍了拍王易辛精瘦的肩膀：“呵，你这小身板是不大行！”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渐渐走近了备用武道室。
“嗯？灯还亮着，这间放杂物的备用教室还有谁在用么？”赵钟颇为疑惑。
王易辛抬头看了一眼后忽然冷哼出声：“用这间备用武道室的，不用想，肯定是二班的张清。”
“张清？”
这个名字好像没怎么听过，赵钟有些好奇地来到窗边朝着里面望去。
武道室内黑影游转、寒光闪烁。
张清剑招不停，并步直刺后熟练地接上一记精准弓步上挑，随后剑锋一转力劈而下。
浅浅的破空声响起，赫然是一记快如闪电而势大力沉的下劈。
“好凌厉的一剑！”
看到这一幕，赵钟的神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这样的速度、力度、准度以及连贯性，绝对是二重‘如臂指使’。
这种程度，可能杨雄、倪冲他们都不一定比得上！
二班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据我所知，二中二班不就袁罡、叶含英两个在高二期末挤进了年级前十么？”
旁边的王易辛撇了撇嘴，缓缓说道：
“你才转学过来，不知道也正常。
这个张清以前是很出名，从高一开始武道水平就远超他人。
而高二期末考就已经是武道二重中期了，武道成绩161分！”
“高二161的武道分！”赵钟目露惊色，看着室内几乎找不到瑕疵的剑术，“那他怎么……”
赵钟心中疑惑，剑道境界这么高的人居然没进年级前十，而且也没什么人跟自己具体说起这人。
但转眼赵钟就想到了，原因只能是一个……
“难道，他没能觉醒？”
“没错。”王易辛撇了撇嘴，“天赋觉醒失败，而且……还是两次失败。”
“两次？”
赵钟面上浮现出几分惊诧，而后摇了摇头。
“没有‘天赋’就是没有，抱有侥幸心理可没什么用，他现在还能正常人一样在这里练武都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王易辛冷笑了一声：“这家伙确实有些狗屎运，二次强行觉醒的精神损伤似乎不大，只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就又出来了！”
赵钟倒是没有注意到王易辛话中隐约的几分敌意，此刻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兴致大失地往楼外走去。
“走吧，赶紧回去，今天的训练虽然痛苦但收获也不小，乘胜追击用一枚血气丹肯定效果拔群！”
王易辛再是打量了还在苦练的张清一眼，低笑一声后，便跟着赵钟快步离开了。
备用武道室里。
张清一套基础剑法练完，没有丝毫停顿地又从头开始练起。
至于先前门外议论的赵钟和王易辛，张清也察觉到了。
这个王易辛，好像是在之前学校的某次对练考核时，被刚好突破剑道二重的自己一剑击败过。
而赵钟，则是这学期从外校转过来的，开学这两天张清已经听班上的人议论过了，似乎是淬体八阶。
不过张清对两人并未多加关注，瞥了一眼就再度沉浸在练习中了。
“别人的看法、议论，于我没有丝毫意义，我要做的，是将今天的一百遍基础剑法准确无误地练完！”
每一天，张清都要完成整整一百遍基础剑法的练习。
对于常人来说，这是很难坚持的。
剑法练习不但枯燥，而且体力消耗巨大，练习过程中还要集中全部精神确保剑招没有偏差。
否则一旦招式出现错误，甚至会起到反效果，越练越差。
常人的确难以做到，但在张清看来……
凡是通过坚持就能够做到的事，那都是一种幸运。
最不幸的，是那些无论花费多少代价多少努力，都不可能达成的事！
时间渐渐流逝，张清一遍遍心无旁骛地练习。
备用武道室外，随着一班下课，整栋教学楼的嘈杂声和灯光也渐渐消停了下去。
“70遍！”
“80遍！”
……
“100遍！”
张清放下训练铁剑，立刻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却尽量保持匀称地呼吸着。
汗水沿着发梢与脸颊大片滴落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在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水渍……
“还真是累啊……”
张清咬牙缓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生疼的五指和手腕。
前面50遍还好，可这种练习，一般都是越到后面越难。
现在张清不但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浑身上下的筋骨皮肉也已经趋近了罢工的极点，隐约还有撕裂、酸楚等种种痛感从全身各处传来。
“这样下去，又必须得休息一两天了。”
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张清不由皱了皱眉头。
“上一次是两周前吧？休息了两天，现在这么快就又不行了。”
就算自己有心坚持每天练习，但身体好像又要到极点了，而且越来越容易疲惫疼痛。
修炼有张有弛、过犹不及。
真要是让身体受损，那恐怕要修养上十天半个月，甚至还可能留下后遗症！
张清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算了，先回家再说吧。”
似乎想到了什么，张清眼中不由浮现出阵阵期待……
离开之前，张清取过拖把仔细地将武道室来回清洁了两遍，将为了方便练剑而挪动的杂物归于原位。
十几分钟后，看着跟来时一般无二的备用武道室，张清这才关上灯，背着装有训练铁剑的黑色剑袋出了武道室。
而这时，幽冷的月光下，武道室前挂着的时钟也已经指向了十点。
“簌……！”
张清才刚刚走出教室，隐约间似乎听见旁边传来了些许低微的破空声。
张清心头一凛，立刻扭腰侧身，调集气力在左手朝走廊深处的方向一拳砸了过去。
转眼间，一团黑影已经自夜色中高速掠至张清近前，一掌拍来！
霎时拳掌交击，空气微微震动！
张清只感觉自己的一拳仿佛打入泥墙之中，拳上劲道迅速流逝，随即被掌力震退了好几步。
不过这掌力拿捏得恰到好处，张清虽被震退，但并没受到丝毫伤势。
张清稳住身形后抬头看去，月色之下，一个肩膀较宽、有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人渐渐走了过来。
细细看去，中年人左脸上还有一道一指来长的伤痕，本就肃穆的脸上更平添了几分凶厉。
“魏老师！”
张清看清过后，立刻合手行了一个武道礼。
前方这个络腮胡中年人，就是先前赵钟和王易辛口中所说的魔鬼老师——魏武。
魏武，是丹阳二中两年前特别聘请来的，现在是一班的武道老师，也是整个二中的武科主任。
近些年来，丹阳二中蒸蒸日上，隐隐有追赶上一中的趋势。
为了提升教学成绩，进而提升学校的声誉和排名，丹阳二中制定了十年计划，在学校建设里投入了大笔资源。
从楚州乃至外地聘请到包括魏武在内的几名优秀教师，就是其中的主要措施之一。
据说，魏武是从楚都巡卫局退下来的，能力与眼界远不是丹阳这种三流城市能够相比的。
玄珑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坐拥五城十三州！
张清所在的丹阳市，正是楚州益昌郡下的一个小城市。
而楚都，则是楚州的州城！
“张清，你的反应很快。”魏武面无表情。
张清立刻回道：“晚上学校比较安静，所以勉强听到了魏老师的一点动静，这才有了准备。”
张清没想到魏武居然能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毕竟自己不是一班的学生。
现在的自己在整个二中并不算突出，也从没接受过对方的指导。
魏武没再就此多说，而是上下打量了张清一番：“剑道二重中期……准确地说，已经逼近后期！”
武道境界，是武科高考的重要考核点。
武道第一重：登堂入室。
武道第二重：如臂指使。
武道第三重：身器合一。
……
武道技艺的修行，无论练习的是刀枪棍棒还是斧钺钩叉，越往后与身体就愈发紧密。
随着境界提升，不但使用兵器更厉害，而且对自我肉身的掌控力也更强！
此时，通过刚才的一次“突袭”交手，魏武就已经准确了解到张清的剑道境界。
这样的眼力，恐怕已经到了武道第四重……知微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