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一凡
小镇的夏季,是热闹非凡的,尤其是在多雨的六月。
这个季节里的万物都在雨水的滋养下,生长迅速。五月的苞米还和膝盖差不多高,到了六月末就和我的脑袋对齐了
院子后面的空地里,爸爸种的芸豆和茄子在六月也陆续开花,芸豆的叶子可以粘在衣服上,倭瓜的叶子长得最大,我常常揪下来一片放到头上,倭瓜花开在七月,妈妈说一朵花就是一个瓜,我敢欺负叶儿,不敢欺负花,怕吃不到瓜。。。
地里不需要我这小屁孩操心,同年六月,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我看她第一眼就觉得特别熟悉,当时就想着我要和她彻夜畅聊,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大眼睛可惜没有双眼皮,瘦瘦的肩膀挂不住宽松的校服,她不介绍自己,老师飞快的说出她的名字,我坐在窗台旁边,她坐在我的后排,我常常回头看她,可她不跟任何人说话,也不和其他人玩。我却格外喜欢她这种孤僻
我喜欢她,我就要罩着她,可她对我也是冷淡,我越是去接近她,她越讨厌我,我给姐姐捶背,才换来一本言情漫画,想要送给她看,借着漫画和她拉近点距离,琢磨怎样和她搭讪
放学后,我追上她,我俩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漫画递给她,她瞅都不瞅我一眼就逃跑了。我愣在原地,我的心告诉我速速去追,可我的腿却在发沉,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我带着漫画灰溜溜的回家了。连晚饭都没心思吃,当时想不通她为何要逃跑,也不好意思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孩童时期不明白爱情,也不懂两情相悦,只是单纯想拥有一段新的友谊,也许我身上没有太多优点,连友谊都很脆弱
第二天我又给她带的包子,让我意外的是,她接受了,她居然接受了我五毛钱两个的韭菜包子
我心里那个高兴啊,哎呀,嘴上不停的跟她说话,她一句也没有回我。我当时想,她难道是个哑巴???她没有语言这个功能???
事实是我错了,她能说话,而且她对钢琴的天赋极高。小山沟里的音乐课,就一首《红蜻蜓》她刚转来就会唱这首歌,而且她还会我那音乐老师都不会弹的钢琴
不知道她什么来头,据说和校长有亲戚关系,嗨,无论怎样,她吃了我的包子,就是我的人
一转眼七月十三号,距离二十号放暑假还有七天。午后的阳光洒在书桌上,窗台种的不知名的花儿开的娇气,班里谁也不敢碰那朵花。裴老师说,谁碰那朵花就打谁手板,就连值日的时候我都不碰那花,所以那花盆下长满了像蜘蛛一样的小黑虫,虫我也不敢杀,怕挨打,怂的很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天,正在写模拟卷的我被蜜蜂蛰了,后脖颈起了手指盖那么大的包,疼得我想哭。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老师,但又害怕老师不给假的时候,她举手告诉老师,说我被蜜蜂蛰了,要处理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柔柔弱弱的,我当时甚至害怕她为我请假会被裴老师批评,因为老师就连同学请大小便都要挨她狠叨一顿(狠叨,东北话批评的意思)
裴老师同意了她对我的关心,并且让她陪我一起去水房处理,她当时拉着我的手,把哭哭啼啼的我扯到水房
可惜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被蜜蜂蛰需要第一时间把毒针抠出来,我也不知道,只是告诉她把包抠掉我就没事了
任由她抠着我被蜜蜂蛰肿的大包,我特想当着她的面装英雄,可她抠的越狠,我哭的声音越大,她就越来越着急,终于在我鬼哭狼嚎的势头下,她把我的后脖子抠出血了。而且留了很多的血,她的手上,衣服上蹭的都是血。。。
她和我都慌了,我甚至觉得当时的我要死了,赶紧和她跑回去找裴老师
回班级的时候,没看到老师,在走廊里找啊找,在班主任办公室里看到老师我都不敢敲门,还是她敲门喊的老师。原来她叫孙一凡,一凡啊一凡!多亏了你把我脖子抠出血,老师给了一下午的假,什么考试都去死吧,我可以提前回家玩啦!
可事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美丽,加着出汗,伤口感染,发烧40多度,脑袋晕乎乎,就这样我错过了期末考试,在家躺了一个星期。
好事坏事有时候真是一对,连在一起,在我最脆弱,最难受的时候,唯有一凡总来看我,她还是那样不说话,就瞪着两只大圆眼睛瞅着我,她虽然不说话,却抚摸我的脸颊,好像这么做,我能凉快一点,好受一些。。。
那是我小时候,最接近天堂的一次,以至于在写这段故事的时候,对一凡仍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