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震惊
方百花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山贼寨子,外围有城墙,有哨所,内里有校场,有大砖房,这日子似乎过得比山下还要舒服许多!
这便是黑山寨么?
方百花心中想着,便见那黑山二营的兄弟已将车上的粮食物资一一卸了下来,并有很多人一同帮忙,大部分都会送去库房,还剩下一部分,则按照编队,一一分给众人。
这些人虽然斗大字不识几个,但对分东西这件事倒是娴熟的很,方百花仔细看了,很敏锐地就发现,这寨子里居然是如此平等,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分到同样的一份东西。
而在分东西的时候,领取人除了画押确认外,还拿了一块木牌,这似乎是徐毅搞出来的新东西,上面还写着编号。
那编号方百花见徐毅一路行来,已同其黑山寨中校尉以上的人吩咐了清楚,似乎是某种更方便的记号法子,但具体何意,她却并不清楚。
不过想来这木牌也是黑山寨的身份证明了。
而分完物资和木牌后,便有人在分发处旁贴了告示,上面则是徐毅手书的功劳榜,内容是此番记了功劳的人名字以及编号。
黑山寨各人可以凭借其上功劳,分别领取额外的物资,而所获功劳大小,所有人也都看在眼中,端的是公平至极!
方百花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心中许多观念都被颠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形式的论功行赏!
这……这大郎为何要如此做?
方百花禁不住上前去,便听到有校尉在宣扬此番的记功制度,其中队组功是集体功劳,可提升每月所领粮饷数额,也可用于校尉晋升,而个人功更独特,除了能获得比队组功更多的粮饷数额和晋升机会外,还可用于分得山下土地!
这毫无疑问,使个人功的含金量大大超出了队组功!
黑山寨众人不少都已知晓了这个记功制度,再加上以前不是山贼便是逃户,所以现在能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便对此都无甚异议,很轻易便接受了下来。
记功越多的人,自是此番在攻取东庐寺中杀敌较多的,如今也仿佛成了万众瞩目的豪杰,很是得意,有几个领了酒肉,便招呼了兄弟们去大吃大喝一番。
至于记功少的,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下次再与人厮杀,定要多砍几个人头下来。
方百花听完这记功制度的内容,倒是并未觉得有什么,只道是大郎驱使人心的手段,却又看到有校尉命人从车上搬下一块块石头,并进行雕刻,她前去一问,才知这是为那些死在东庐寺中的兄弟所立。
“俺们寨主说,为寨子而死的兄弟,皆要为他们立碑刻石祭奠,不可遗忘。”
那校尉沉声说道,拍拍放在自己身边的一块,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中,“你瞧瞧,这是俺兄弟,那一夜为救俺被捅了一刀就走了,现在俺要给他立碑刻石,用金粉!”
“奶奶的,俺哪天死外面了,不知道会给俺用甚刻字,真便宜这小子了!”
他说着,眼眶有些红,抚摸着上面那个名字和编号,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百花无言以对,只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黑山寨与她所知道的山贼实在太不一样了。
这乱世,真死人便是找个地方埋了也就是了,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么?
这些人原先不就是群山贼么?
方百花越发觉得大郎神秘起来,似乎他做的事情,总与她想的不太一样。
在石塘镇上,大郎看上去还只是一介武夫,可在虎跳溪大雨中,他又变得狠辣无情,再到了这黑山寨,大郎身上更多了些她都看不清楚的东西。
也正是这些东西,让方百花内心更是颤抖不已,似乎很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想继续狠狠探索下去!
“倘有好的,奴家也学着,或许有一日能用上呢!”
方百花喃喃自语着,就见一校尉朝她走来,近前了问道:“是方氏小娘子么?”
“是我。”方百花回道。
那校尉道:“俺们寨主唤你过去,说你既不愿回去,便去他那里听一听讲学,今夜就在寨子里住下,俺们这里新造了很多屋子,住的地方肯定管够!”
顿了顿,这校尉冲方百花挤眉弄眼了一番道,“小娘子,俺私底下再提醒你一句,俺们寨主那青石大庄子更好,你就应该住那里!”
方百花哪里不知这校尉在想什么,只冷哼一声道:“要你多嘴,带我去见你们寨主就是!”
“俺们寨主现在就在大庄子里呢!你自去寻他吧!”
那校尉说着,就看方百花二话不说便去了,禁不住低声道,“好一个泼辣娘子!怕也只有俺们寨主能有办法降服得了了!”
他正说着,一旁就凑来个熟悉的面容,定睛看去,却是寨中人缘颇好的杜三冲。
“何老哥,怎这么高兴?刚从俺们寨主那里出来?”
杜三冲笑嘻嘻地说道,便将手中的酒囊递了上去。
姓何的校尉接过酒囊喝了口,顿时眼睛一亮道:“好啊,老杜,这是你私藏的好酒吧?怎的拿出来了?”
杜三冲赔笑道:“这不是看兄弟们都立了功,俺也想看看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嘛!”
何姓校尉看看四周,拉过杜三冲压低了声音道:“老杜,都是多年兄弟了,俺偷偷告诉你,刚才俺就从吕统领那边得知了新消息,马上寨主又要带俺们出去厮杀……哦不是,现在应该叫做建功立业了!”
何姓校尉拍拍杜三冲的肩膀,鼓励道,“这个消息俺现在可只告诉了你一人,你可别再说出去啊!”
“是是是,俺老杜你还不知道,嘴紧的很!”杜三冲说道,又解了另一个酒囊,也塞给了何姓校尉。
何姓校尉更高兴了,回道:“老杜,好好回去准备,俺知道你的本事,不比俺差,只要此番能随寨主出去表现一番,定能被相中,做个校尉绰绰有余!”
杜三冲连连点着头,送这校尉远去了,他才露着思索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寨子。
黑山寨原来的兄弟不少都还在,可此番更多了许多生面孔,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那是以前寨子里极少出现的情况。
杜三冲记得很清楚,那时的黑山寨,常常是劫掠一番死几个兄弟,可劫来的货物还不一定够寨子里吃的,以至于兄弟们都过得很苦的日子,大哥二哥也就需要时常同摩尼教来往,才能换的些许物资。
可现在呢?
黑山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光是有钱有粮了,甚至连山下三个村子和上千亩的田地都归他们所有!
这一次听回来的兄弟还说,东庐寺也落到了黑山寨手中!
东庐寺……
那不是教内的重要据点么?
杜三冲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这个细作当真失败,如今在寨子里只空有好人缘,但对发生的一切压根无能为力。
现在不要说还有人想跟他反对寨主,就是杜三冲自己,都不敢联系摩尼教了!
“再等等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杜三冲心中一定,想着徐毅将要再次率人出去厮杀的事情,准备此番也加入进去,如能建功立业,便做个校尉,或许可以知道内幕消息,传递给教内。
如不能,寻个机会,他便偷偷从黑山寨溜走了。
看看自己这一处亲手建造起来的大房子,杜三冲觉得,倘继续呆在这里,怕是就要辜负教主对自己的一番谆谆教诲了!
正想着,外面已有人喊他名字,说是今晚寨主请大家吃肉,好好庆祝一番,大家一起参加!
杜三冲想着此前从车上搬下来的牛羊肉,似已闻到了那阵阵香气,便咽了口口水,回了一声也直出门去了。
一场盛大的庆功会在黑山寨中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