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约定
徐毅才刚见到二丫，又不知这空明大师的来历，自然不肯答应，神色间已露出几分冷冽来。
“老和尚，某家虽不知为何二丫会拜你为师，但二丫乃是某家极为珍重之人，你要将她带走，须问过我手中这刀同不同意！”徐毅按住了腰间的朴刀，言语中带上了浓浓的威胁。
此前同包道乙、邓元觉还有陈玉素三人一番厮杀下来，徐毅浑身筋骨通透，正是气势最盛之时，虽说眼前这空明大师看上去武艺不俗，他亦没有丝毫惧色。
这世上道理讲太多无用，不如打杀一番，看看谁的拳头硬！
空明大师瞧着徐毅这番模样，心中便忍不住浮现起一个人的模样来，那是他昔日一同拜在师父门下的师兄，铁臂铜膀，亦是一身武艺威猛刚强。
甚至可以说，周师兄比他更继承了师父的衣钵，只是空明当年犯错被关后，便再没见过他，如今见着了徐毅，脑海中自然两相对比起来。
“施主好大的煞气！”
空明终是开口出声，微微俯身，将肩上那霸刀倾斜向下，露出厚实的刀背来，他目光深沉凝实，如同一尊铁塔般给人浓重的压迫。
“老衲困守东庐寺半生，也正好试试一身武艺可有退步？施主倘不肯放老衲和徒儿离去，老衲便试试，看看是施主的刀锋利，还是老衲的刀猛烈！”
两人皆是不肯相让，霎时间，情势便急转而下，似随时都会爆发。
就在此时，云灵自是伸手拦在了徐毅身前，看向空明大师，赶忙出声道：“师父，能否让二丫和徐大哥说一说，你们就莫要动手了！”
见是云灵开口了，空明大师绷紧的身子微微一松，沉默片刻后道：“既是徒儿开口了，老衲便允了此事。”
说着，空明大师看了眼徐毅一眼，走到一边去，找了块石头盘腿打坐起来。
云灵松了口气，拉着徐毅到了另一边，这才拍拍胸口道：“徐大哥，幸好你没和这老和尚打起来，二丫悄悄告诉你，他可凶了！”
说着，云灵将空明大师的事悉数说了一遍，言语间仍还是十分不解，为何这老和尚要收她为徒。
而徐毅听着，眉头却是紧皱起来。
只因听云灵讲述，这空明大师可并非什么纯正的和尚，虽说什么早年为救人而杀人，但到底还是善恶不分，不然也不会空困在摩尼教这么一处魔窟中而不自知，反而干出助纣为虐的事情来。
再加之当今官家崇尚道学，将道士地位置于僧人之上，还规定官员百姓不得拜佛供佛，很多寺庙都因此破落下去，真跟着这个空明大师走，天知道小丫头要受多少苦？
他是万万不放心的！
“二丫，你只告诉徐大哥，要不要留在我身边，至于这老和尚，便是他武艺天下第一，某家今日也能让他饮恨于此！”
徐毅冷冷说道，这空明大师亦正亦邪，不是什么好人，他杀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啊？徐大哥，二丫……二丫自然是想留在徐大哥身边的，只是……”
云灵听着，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之色，她看向坐在那里的空明大师，似乎又在想他和自己说的话，低声道，“只是二丫觉得，这老和尚像他说的，心不定，所以善恶不分，但他其实也不是真坏人，他……他可能只是没想明白而已。”
徐毅倒是没想到云灵会说出这番话来，心中忽然一动，便觉得这段时日不见，眼前这小丫头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你怎么想？”徐毅思忖片刻后问道。
云灵想了想，拉着徐毅到一边坐下，悠悠道：“二丫也不知道，只是二丫从离开石塘镇后，一路行来，真吃了不少苦，也见了很多难事，总觉得想做些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可这一次，二丫在寺内救了那些人，忽的明白了翁翁曾经和二丫说过的一些道理。”
“翁翁说，医家之道，虽在救人，但天下之大，只凭几人如何救得过来？但求救一人便是一人，或许救的人多了，也就能救天下了。”
云灵轻声说着，身后那东庐寺仍在燃烧不止，在落在她的背影中，却好似与她浴火重生一般。
徐毅静静地听着，只觉得身边这个此前还跟在自己身边像个小孩子的丫头，忽然间就长大了。
而此刻，云灵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撇头过来道：“徐大哥，二丫想救一下这老和尚。”
“他困守在这里半生了，却还是不分善恶，二丫认他做师父，或许能帮他余生明白什么是善恶。”
“你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帮？”徐毅问道。
云灵嘻嘻一笑道：“想什么就做什么，做着做着，也许就知道啦！”
徐毅听着，却是没有说话。
云灵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小脸上露出几分忐忑来，犹豫着低声道：“徐大哥，嗯，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二丫……二丫要不再去和他说上一说……”
“徐大哥有什么不乐意的，二丫，你想太多了！”
徐毅笑了笑，伸手揉着她的头发，“徐大哥只是担心，你跟着这老和尚走，会吃很多苦啊！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跟在徐大哥身边吗？”
“想啊！现在也想，就是云灵觉得自己太没用，跟在徐大哥身边，只会成为累赘而已。”
云灵说着，搂住了徐毅的胳膊，“至于吃苦，云灵不怕吃苦，若是跟着这老和尚走，能学到本事，又能救人，那等云灵回来，就可以帮上徐大哥的忙了！”
“你这丫头！”
徐毅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终是沉思片刻后，捏了捏云灵的鼻子，“好了，徐大哥同意了，不过有一番话，徐大哥还要同这空明大师去说！”
说罢，徐毅便重又站起身来，走向空明大师。
空明也是知道了徐毅前来，睁开眼，道了一声佛号，缓缓开口：“施主，你放心，老衲圆寂前能收一徒弟，自然将其性命放在自己之上，这天下便再有险处，老衲也能护得她周全！”
“空明大师，某家所担忧不是此事，某家要同你说的，是一个约定！”
徐毅沉声说道，“你可以带二丫走，但她不能一直跟着你！看在二丫的面子上，某家只给你一年期限！一年内你若是悟了什么是善恶，那便是你机缘，若是没悟，也须得将二丫给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否则便是到天涯海角，某家也定寻到你，送你去见西天佛祖！”
“这个约定，你若答应，此事便定下，你若不答应，那今夜你我便只有一人能走了！”
“一年……”
空明大师看了眼依偎在徐毅身边的云灵，不知在想什么，忽的便道：“一年应也足够了，施主，老衲便同你应下此约定，一年后，老衲带徒儿回来见你！”
“好！”徐毅见这空明大师同意了，就直接继续问道，“还有个问题，敢问大师到底要带二丫去哪里？”
空明眼中露出几分回忆来，低声道：“自是去见老衲的师兄周侗！”
周侗？
徐毅心中一震，禁不住低声道：“莫非是号称陕西大侠的铁臂膀周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