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紧迫
石塘镇。
从青溪县城所来的差役们占据了这座原本宁静的小镇,录事参军兼青溪县知县的孙贺便住进了云氏,并早已在镇里贴上了告示。
凡能告发徐毅所在者,赏钱五百贯!
凡与徐毅私通者,与谋反同罪,凌迟!
这些告示就贴在村口,白纸黑字,令人心惊。
而住进云氏的孙贺第一时间找的人,自然便是传言救下了徐毅的云老先生,只不过云老先生身为曾经的医官,同孙贺地位只高不低,所以他也用不了强硬手段,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
但对孙贺的问题,云老先生却以抱恙在身给回绝了,对此,孙贺也是无法,只能继续给石塘镇其他人施以高压,期望有人能站出来告发。
同时那五百差役也分成了不少人,去周边村落,乃至远处的寿昌县找寻徐毅可能的去向。
这一日,在云氏医馆后面的主屋中,云老先生躺在榻上,在他身前不远处,还有几个家中的小厮和药童跪着。
云老先生的面色很不好看,只这几日的时间,竟憔悴的好似又苍老了十岁,脸上俱是灰暗之色。
“二丫可有寻得?”
主屋内一片寂静,忽然间,云老先生的声音响起。
有小厮便回道:“回老爷,未曾有消息。”
咳咳咳!
云老先生剧烈咳嗽起来,他睁开眼,眼前似乎再次出现了徐毅的面容,嘴角露出了几分苦笑。
身为一名医者,治病救人乃是他的天职,所以对于救下徐毅此事,他从未后悔过,可如今,自己的小孙女却因此遭劫,他内心何安?
这傻丫头……你便是真爱慕小郎君,也不应自己去寻啊!
云老先生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无奈,长叹一声后,他又问起了外面的事情。
“镇上可有别的事?”
云灵失踪后,云老先生便真的生病了,一直卧床不起,只让自己家中小厮去打探些外面的情况了,再也不见外人。
又有一小厮道:“老爷,那些差役来后,镇上百姓日子便更难过了,他们吃喝住行皆让里正出,那里正便层层摊派给百姓,只这几日,又有几十户人家逃走了。”
云老先生闭上眼,只轻轻一叹。
幸而方氏早走几日,否则以这群差役的做法,二者之间必起冲突,届时只怕整个镇子都要因此遭殃了!
“继续说下去。”云老先生说道。
那小厮犹豫了下,继续说道:“老爷,俺们家中用度也有些紧了,再如此下去,怕……怕……难以维持……”
云老先生没说话,他虽为医官,但多年来也只攒了点薄蓄,如今孙贺住进来,即便左右腾挪,可窟窿终究是越来越大的。
而这或许便是孙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逼云老先生同他见面!
“且再看看吧!”
对此,云老先生也只能如此回道,安慰一下众人。
“其他还有事么?”
云老先生再次问道,众人皆是沉默,他点点头,本要让大家下去了,却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老先生!老先生!哎呀!你们都给俺滚开!”
屋门被人推开,刘仨儿冲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罐子,“真不长眼!没看到俺手中拿的宝贝吗?这是老先生要的酒精!要是撒了点,看俺不打死你们!”
对刘仨儿,云老先生自然知道对方是徐毅留在石塘镇上的,他点点头,众人让开一条路,由地刘仨儿近到了床榻前。
“老先生,按照大哥的意思,俺给你送酒精来了!你看看!“
刘仨儿说道,便将那密封地好好的罐子放在了云老先生旁边,又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老先生,这东西可猛烈,乃是俺们用陈酒几十次蒸出来的,莫说什么杀毒,便是杀人都行!”
酒精……
云老先生脸上无悲无喜,只抬手按在刘仨儿肩膀上,浑浊的目光看去。
“附耳过来……”
刘仨儿凑过去,就听到云老先生冲自己说了一句话,“你代老朽去给他带一句话过去,就说二丫已因他失踪,石塘镇百姓也因他在受罪,他还想着要继续反下去吗?”
“这……”
刘仨儿听到这个,便想着要拒绝,但对上云老先生那双眼睛,他也只好点了点头。
“老先生,你这话俺给你带去,但俺也有句话要和你说!”刘仨儿也压低了声音,“你也是知道的,不是俺们要反,而是朝廷逼俺们不得不反!”
说罢,刘仨儿便后退开去,再次抱拳,“好了,老先生,镇上最近风声紧,俺可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灯下黑也怕翻了船,俺就先走了!”
云老先生没有说话,刘仨儿又稍等片刻,便转身离开了主屋。
站在院中,他看了眼前头的云氏医馆,心中按捺住去杀了那孙贺的念头,翻过墙去,在兄弟的策应下,七拐八拐地离开了石塘镇。
在孙贺带差役来到石塘镇前,刘仨儿便早已带兄弟躲去了山里,生怕出什么意外,至于镇上,只有表面上同徐毅并无甚瓜葛的薛巧娘留了下来,给他们暗中传递着种种信息。
蒸酒买卖自然是要做的,第二家酒肆已在青溪县城开店,也是有了这个据点,刘仨儿才能一早就知道孙贺等人前来的消息,继而躲避出去。
只是相较于这个,刘仨儿更想赶紧见一面徐毅哥哥,只因那告示上所写悬赏实在诱人,他已得知石塘镇上有百姓前去了孙贺处,将不少事情都透露出去了。
还有那里正,本就是一贪财的老汉儿,虽是收了银子,但口风却不紧,刘仨儿不知道对方已透露了多少东西给孙贺,不过就在昨日,已有差役往歙县而去,似乎是专门去找方氏一族的!
虎跳溪之事,倘被孙贺知晓清楚了个中情况,石塘镇一众百姓怕立时便要遭殃!
站在小石涧那茅草屋前,刘仨儿坐在石潭边,也学徐毅磨着刀,仔细想倘若哥哥在,又会怎么做?
自己能否在暴怒之下,便去砍了那孙贺的狗头?
刀子嚯嚯而响,但刘仨儿却越发心烦意乱,他也曾让人去摸过云氏医馆现如今的情况,知晓那孙贺胆小的很,周围时刻都有差役保护着,就自己这几个人要去杀他,怕根本不够看的!
可若是杀孙贺不行,莫不是自己就这么干等着?
刘仨儿气的把刀子一把扔在地上,骂起来道:“贼老天的,早知如此,俺当初跟着哥哥走便是了!”
“刘仨儿兄弟,你莫走啊!”
正此时,外面却有一个清朗的女声响起,一匹枣红马从山道上疾驰而至,方百花穿一身黑色劲衣披着暗红色披风从马上一跃而下,便将一个袋子扔到了他面前。
那袋子滚落到刘仨儿脚边,上面渗出滴滴鲜血,打开一看,内里竟是一个人头!
“那前去歙县的差役已被俺哥哥杀了!”
方百花凛然说道,看向刘仨儿,凤眼如有神光,“刘仨儿兄弟,且告诉我大郎到底在何处吧!我去寻他!”
刘仨儿眼见着那头颅,心中也叫一声这方氏娘子好生厉害,犹豫片刻,终是同她说了徐毅所在之地。
“到了王山村,应是可以寻到哥哥的踪迹。”刘仨儿回道,“俺狗儿兄弟会派人留意着的。”
方百花得了徐毅消息,便道一声谢留下,也不忘将一个消息通知给了刘仨儿。
“仨儿兄弟,这也是我刚从石塘镇得来的,说是大郎救下的那乔大娘,已主动去见了孙贺那厮,还说有重宝要敬献,只不知到底是何物!又是否会告发了大郎!”
有这事?
刘仨儿听闻,立时唤人来,预备去镇上打听此事。
而方百花则调转枣红马,不再小石涧继续逗留,直往大黑山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