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时泪
李孚钱袋丢失后，付不起饭钱，自知理亏，虽然不喜伙计的做法，但知道他平日里大概被当地官员欺压太多，就只是默默承受。
不过另一桌的汉子们开的玩笑，就触及了李孚的底线，他定眼望去，那一桌坐汉子个个身穿布褂，身体结实，满脸胡茬。
“独眼的那个看上去有些能耐，其他的一看就是经常卖力气的，莫非是五蛟帮的人？”
正在此时，那个乞丐来到李孚面前：
“郎君，原来你在这里。”
“我们……认识？”李孚诧异地问道。
“狗乞丐，今日我心情不好，可没剩饭施给你们。”伙计没好气的说，另外几个拿着竹棍的伙计也气势汹汹地逼来。
“不是的不是的。”
眼见被误会，乞丐连忙从怀中掏出小包，递给李孚。
“郎君早上把这钱袋掉在巷口，可算让我找到郎君了。”
李孚接过钱袋，不用掂量也能发现，里面的东西分毫不差。他从钱袋中掏出十文铜钱，放在伙计的手心。
“你为何……不拿着它走。”
乞丐闻言，有些许恼怒道：
“郎君莫不是看不起我？我花时泪岂能贪婪至此！”
李孚听完，向花时泪行礼道：
“是李某唐突了。”
说完，李孚转向伙计：
“店主，钱我也付了，在你店里多呆一会，没关系吧。”
此时的伙计早就收起铜钱，从地上捡起香囊，“倏、倏”地朝它吹气，又把香囊放在身侧擦来擦去，放在眼前，确定没有灰尘之后才塞进李孚手中。
“郎君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李孚朝满脸褶子的伙计回了个笑容。他是为了生计，李孚并不埋怨他，不过另一边的几个人，却是李孚不能忽略掉的。
四方木桌积满油污，呈现出深黑色，桌上摆满了酒肉，四周围坐着七个壮汉，为首的独眼壮汉单独坐在一边，看起来煞气十足。
李孚大大咧咧地坐到独眼壮汉身边，拿起酒杯便饮。
“点清酒，春竹叶，沾着唇，甜入颊。”
“好酒！伙计，再来，再来！”
早已面色煞白的伙计闻言如蒙大赦，溜进后院，不一会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端着一坛酒走出来，穿过沉默的人群，把酒放在李孚面前。
“小兄弟，我是这家店的店主，这几位都是五蛟帮的朋友，你看要不……”
“那更好，我刚好想认识认识五蛟帮的朋友，行走江湖，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对头嘛。”
说罢，李孚斟满杯中酒，递给独眼壮汉。
独眼人见状，面无表情，提起酒坛与李孚碰杯。
两人饮尽竹叶酒，李孚感叹道：
“竹叶酒果然清甜可口，不负盛名，但这五蛟帮……像是与流言不符。”
“小子，你想干什么？”
旁边的一个大汉忍不住怒喝，独眼壮汉却抬手制止了他。
“你看，明明每个人都是两个脚，哪里来的五脚嘛。”
李孚说完，伸手勾在独眼壮汉肩上。
“而且你说的话，李某不喜。”
“你……唔！”
独眼壮汉举拳欲打，李孚空着的手飞速抬起剑柄，撞在独眼汉的手腕上。独眼壮汉闷哼一声，捂住手腕死死瞪着李孚。
“店主，多谢款待。”
李孚掏出一些碎银，放在店主手中，领花时泪离开了旅舍。
“郎君，这是为何？”
李孚并未转身，没等店主追出去，只听屋内劈啪作响，抬眼望去，原来是那独眼壮汉一拳打烂了木桌。
店主咽了一口唾沫，将手中碎银装进口袋。
“下午该去买张新桌子了。”
其中一个壮汉见首领生气，便开口：“五帮主，我们现在就去把那小子逮回来。”
“不。”独眼壮汉沉吟道：“去查查他。”
他“独眼蛟”于广可没忘记，那小子自称认识韦坚太守，若是哪个出门游历的世家子，他去杭州州府讨个说法便可。
“但要是小子你无权无势，”于光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危险的精光：“那我必让你求死不得。”
-----------------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李孚好奇地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和四周的民宅摊点。
“穿越来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唐代的城市，六子说的果然不错，杭州美景无与伦比。”
“不过这杭州已经如此繁荣，那林家本要去的洛阳，又或者……长安，会是一副怎样的盛况。”
此时，李孚想起他带出来的花时泪，回身问道：“吃了吗？”
“噢……还没。”
“拿着。”李孚掏出几个烧饼：“从店里摸的。”
“没事，我不饿。”
一阵咕噜声响起，花时泪尴尬地看向一旁。李孚见状笑道：
“叫你拿着就拿着，要不是你捡到我的钱袋，我可能还在和那个伙计纠缠呢，就当我的回礼了。”
听罢，花时泪才接过烧饼，大口大口吃起来。
李孚带花时泪坐到一处角落，和拴在一旁的马匹对视。
“这人虽是乞丐，但心性不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见花时泪吃得差不多了，李孚开口：
“你不像我想象中的乞丐。”
花时泪连忙咽下最后一口烧饼：“郎君这是何意？”
“你虽然一副乞丐打扮，待人接物却有不一样的风度，读过书？”
花时泪苦笑一声，说道：
“我祖辈本是杭州渔民，小时候家中也送我念过几年县学，识得几个字。”
“莫非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花兄变为如今的模样？”
花时泪抬头斜望天空，回忆道：
“大概五年前，家父与别人出海遇到海贼，一船的人只留下一个带路的，其他都被沉到海底……”
“海贼到我们村中烧杀抢掠，村子变为一片白地。我是恰好出去逮蛐蛐，才躲过一劫。自那以后便成了如今的样子”
花时泪脸上稚气未消，身形瘦弱，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年纪，李孚无法想象他一个幼童，是怎么撑过这几年的。
“如此说来，也是苦命人。海贼么……不知道和五蛟帮有没有联系。”
李孚转向花时泪，问道：
“花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花时泪面带诧异的回答：“尚不清楚，李兄弟为何这么问？”
“我要去灵隐寺帮亡友寻找游道人，你可否愿意随我一起？”
花时泪闻言，激动地说：“莫非是那个武当宗师游道人？”
“这……我也不清楚啊，甘前辈当时只说了名字，算了，先把花时泪忽悠过来，免得他又没有下一顿。”
李孚思索片刻，回复道：“正是。”
“那就请李兄弟不要嫌弃花某鄙贱。”
“自然不会。”
李孚站起身，将盘坐在地的花时泪拉起来。
“路上多多照应。”
一人一丐说笑着，向西湖西边的灵隐寺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