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成炮
直到将铁模和大炮都浇筑完了之后，就等其冷却，这些匠户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席地而坐，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甩了甩膀子。
肖明远也累了个半死，好些日子没有干活了，都有些跟不上节奏了。他刚往地上一躺，这才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他见状一愣，突然他反应过来，赶紧爬起来行了一个拱手礼。
“司长您老怎么来了，都怪属下等人眼瞎，方才有些忙碌未能及时行礼！”肖明远从赵正这里得到铁模制作方法后，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自认为手艺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想不到这等上佳的铸炮法子居然出自这么一个少年之口，他就有些羞愧。
在这一行干了不少年了，也只会些前人铸造之法，推陈出新的本事始终不得其道。要是这等铸炮方法传出去一二，只怕天下的炮匠也要慕名而来相求其法。
赵正看着众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和煦一笑，摆了摆手。
“坐，你们都辛苦了。本司长自己看看！待会儿脱模才是关键，你们好好休息恢复些体力再说！”
肖明远听到这话，想了想还是继续躺了下去，其他人见到肖明远如此模样，面面相觑后这才小心坐了下去。
赵正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微笑，一个人独自走在两个点燃的高炉之间看了看，又围蹲在那几个等待冷却的模具周围看了看。
铁水的凝固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现在虽然已经有了西洋时钟，不过也同样还没那么精确，按照古代一个时辰约为两个小时，现在只能预估大概时间了。
一群人就这样静悄悄地等了许久后，赵正估算着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便让肖明远等人分别将制作大炮和铁模模具取下。
肖明远仔细瞧了瞧铁水的凝固程度，还想劝劝赵正再等等。
“肖副司长，趁炮身还是红热时，更有利于清除毛刺，再除净泥芯，立马就得到成品！”听到这话，肖明远直呼：“司长高明！”于是乎，这群炮匠立刻行动起来，小心将烫手的模具去除。
一根完整的空心炮管呈现在面前，整个炮一体铸成，炮长一点五米左右，炮重八百斤左右，炮管从口到尾逐渐增粗，符合发射实心弹的时候，炮膛内的膛压从高到低的压力变化，更有效的防止炸膛的风险。
这是一门炮弹重六磅的野战炮，搭配炮车便能随军长途跋涉的小口径野战炮。机动性很高，自然威力就要小上很多，不过以目前的时代，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大杀伤性兵器了。
肖明远几个炮匠用两根铁链拴在炮耳上面，将这个火炮吊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确认炮身没有任何裂纹和粗大的砂眼后这才将大炮放了下来，拿出各种钎杆锉刀，开始将炮管内外的毛刺磨除，镗平炮管内部。
为了加快进度，另外两个炮匠则是拿出百锻钢打造的刚钻，并搬来一个矮小的木架放在炮管尾部，接着又取出跟一端带着握把，另外一端有个卡槽，边面上有螺纹状凹槽的圆形木棍，只见他们两人将这刚钻卡入卡槽中，接着将这些木棍和架子组装起来。
一人握着木棍另外一端的握把上下缓慢地来回推拉，圆形木棍便转动起来，那钢钻也一点点的在炮管接触的点周围挤出一层暗红色的毛刺出来。
赵正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他可忘了还有钻孔这些事情，他没提过，想不到这些古代工匠的手艺居然如此精湛。
看来这铸炮一事已经是手拿把掐之事了，他随即将心思放在用来装载炮身的炮架上面。
赵正打算用欧洲十九世纪才革新的一种炮架来充当野战炮的炮架，这种炮架重约三百多斤，结构很简单，大致可分成车轮、主轴、炮尾架和俯仰装置四大部分。
其中，除了俯仰装置是全金属部件之外，其他部分大都使用硬木制成。好在这俯仰装置比较简单，这些金属部件的个数不多，靠这些手艺精湛的工匠应该打造起来不是问题。
另外因为炮架上没有任何反后座措施，大部分后坐力都需要靠炮架本身来吸收，因此整个炮架必须做得非常坚固。火炮的后坐力通过炮耳直接传递到炮架上，推动炮架向后移动。为了防止后座时炮尾架插进地面折断，把炮尾架的底部接地处做成了滑撬状。
此外，为了保证在通过恶劣的路面时车轮不被损坏，在轮子上包了铁皮，进一步增强了此炮架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赵正将相应图纸画出来，吩咐亲卫将图纸交给负责巧器坊的负责人，此人叫陈策行，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是个老木匠。原来是龙门镇的军户，加上为人也十分老实，自然这巧器坊的日常事务就交给此人负责了。
接到赵正的传令时，陈策行还在巧器坊里编制一些箩筐，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接过赵正亲卫递来的图纸。
陈策行只是看了几眼，心中有了个定计，立即召集巧器坊里的所有工匠开始通力合作。
赵正就这样一直待在炮坊里，看着一架架大炮被浇筑出来，心情别提多么美妙了。直到第二天午时左右，一队风尘仆仆的黑蛟卫带来了紧急军情，这才让他从炮坊离开。
巡检厅的大厅内，五个看起来疲倦异常，但眼神依然刚毅的黑蛟卫笔直地站立在那里向赵正说着什么。
两边的椅子上分坐着石金水，尚洪章以及马林三人。
赵正看完书信上的内容，以及问询了这几个黑蛟卫一些事情后，便让这些人退下好生休整。
“此事你们有什么意见！”
沉默片刻后石金水率先开口说道：“这宏盛商号刚好在这个时候送来火药和生铁，足够支撑咱们四五个月之用了！但后续这钦州若是乱了起来，这些东西可就不好再弄到了。若是能再拿下董家庄，足够增添咱们不少实力！况且既然对方族长不在，这个时候绝对是下手的好机会！”
赵正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有些不明白这石金水怎么就追着不放，似乎对这董家庄有极大的仇怨般。眼见赵正没有回应什么，石金水有些失望。
接着他又把目光放在另外两人身上，尚洪章一脸无所谓，反倒是马林有露出思虑之色。
“马参谋说说看你的想法！”
马林闻言站起身，就要行拱手礼，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敬了一个军礼。
“属下以为可暂时不攻董家庄！”
此言一出，石金水失望的脸上更是徒增了几分阴冷之色。
赵正闻言也是一愣，若是没有铸成大炮之前，他得到这个消息，肯定是不同意再继续攻打董家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这马林有相左的意见，他自然也是要听上一听的。
“如今整个钦州的局势波谲诡异，根据左右卫传回来的消息，永安州中已经部署了上千的安南国兵士，并且安南国的这些人也在偷偷对一些大明卫所和土司寨子下手。
在这个时候，钦州千户所又召见这些土司和各处堡防的主官，天下间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用说肯定和其叛变之事有关！”
赵正听完此番见解哈哈一笑，这马林着实是个军事人才，能从整个形势上来结合分析这些消息，真是不错！
“你此言说得不错！看这形势安南国举兵来犯之日应该很近了！现在咱们要做两件事，第一派兵将亲近安南国的土司寨子拔除并派人监视永安城和钦州城的动向，第二加强镇子的防守力量！另外对来投的百姓要严格审查，凡是有来历有疑问者，统统就地格杀。
尚副司长，石副司长镇子里的一应事务就交由你们决定，你们将每日之事写一份呈报给本司长便是！”
“属下领命！”
“属下领命！”
“好了，马参谋你应该对这些土司寨子比较熟悉，说说哪些寨子应该先除掉。就先从这董家庄开始说起！”赵正点点头继续向马林发问。
“是！这董家也算是有些来历之人......。”
“听你此话，这董家的实力比起大土司也不遑多让！不过这也没什么，那桂潞寨既然也能被咱们攻破，就算这董家有此实力，也定能一举拿下！”赵正听到这番话与先前石金水所言差不多，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司长此言差矣！”
此言一出，马林顿感不妙，自己寸功未立，反倒是说教起司长来了。
赵正见其一下子哑口，一脸紧张的样子，呵呵笑道：“马参谋有话尽管说便是，无论好话坏话但说无妨，本司长绝不会怪罪于你们。不过要是说本司长哪里做得不对的时候，还希望你们嘴下留情！”
听到赵正诙谐打趣的话语，三人也被赵正真诚的话感染了，同声哈哈笑了起来，几人这些日子几乎整日整日和赵正待在一起，对其秉性自然也是清楚一二的，他们能感觉到赵正此番话语绝对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