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讲礼不讲理
赵羽飞这时候也有点心虚了。
这是咋滴啦？
面前那太监垂下眼皮，极低的声音道：“赵大人，奴婢是狗一般低贱的下人，您是大明的英雄，必不会难为奴婢。”
“赵大人刚没听见？”那太监低声道。
“听见啥？”赵羽飞回忆片刻，刚才自己好像在替一个叫张我续的官员，建立一个后宫数据库，之后是回忆老赵家上下五千年光辉历史……
“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太子太保、建极殿大学士，黄立极，率领群臣在陛下面前，参了赵大人您！”
“陛下叫了赵大人三声，赵大人却一直没回话，只是在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喜笑颜开，陛下没得法，才叫奴婢来叫赵大人的！”
啥？黄立极，你参我？！
不至于吧，用不上“参”这个词吧？
虽然赵羽飞确实简在帝心，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只是个小小的百户，哪怕是锦衣卫百户，跟黄立极这等庞然大物比起来，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尤其现在大明正是文贵武贱的顶峰时期。
参我？这是从何说起。
而且，刚不是满朝文武都在讨论朝廷确实没银子，但孙阁老一定能逢凶化吉，带领前线将士度过难关的事情吗？
怎么扯上我了？
就在赵羽飞完全丈二大汉将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天启皇帝发话了：“赵卿家，你过来吧。”
只能硬着头皮，一脸懵逼的走过去了。
所到之处，不管是文武大臣，还是太监宫女，看向赵羽飞的神情都很是复杂。
不要说大明二百多年的历史上没出过这种事，整个华夏上下五千年，也没出过吧！
皇帝跟重臣商量国家大事的朝堂之上，东阁楼大学士、太子太保这种大人物，忽然参一个正在门口当人肉木桩子的低级军官？
终于走到朝堂正中，此时黄立极才转过身，看了赵羽飞一眼。
赵羽飞心里有气，心想我跟你黄立极差了十七八级，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忽然在朝堂上参我呢？
我能犯什么事？
气归气，从勤政殿门口走到天启皇帝的龙椅前，短短的这一小段路程上，赵羽飞心里已经来回检查思索过五六遍了：到底犯了什么事？
都怨自己刚嫌朝堂上嗡嗡声吵得慌，思想开小差，跟素未谋面只是神交的那个张我续，讨论关于小妾的数据结构去了。
就这一晃神，没听到黄立极这老东西到底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再想了一遍自己这阵子的所作所为，赵羽飞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干了啥，能让黄立极参他！
买了老王家的地？就算便宜了一点，那也是他和老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也不可能。
买地便宜几百两银子这种事，如果说，来了个想要博出位的言官，比如前几天那个御史黄文学吧，上本说几句狠话，非得杀了赵羽飞以谢天下百姓，那倒是有可能。
黄立极？他闲得追究赵羽飞买块地，便宜几百两的事？
要在护国寺租冯义节的房子办木器铺子的事？
这倒是有一点可能！
皇帝开店，自古未闻。这帮子文官，要是知道了一定是拼命反对。
历史上的天启皇帝最后偷偷出去卖木器时，也是跟做贼一样，只能让心腹小太监夹带出宫的。
撺掇皇帝无心理国，与市井小民争利，这都现成的罪名，佞臣一个！
可真要说让天启皇帝不务正业的，魏忠贤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自己来当大汉将军才几天啊，拢共跟朱由校也没说过几句话的，就让我背黑锅？
惹不起魏忠贤，欺负我的本事倒是很大啊。
想到这，赵羽飞很生气！
但再一想，不对啊，这事儿刚刚开始，知道的人也就他自己，还有朱由校本身，顶多加个尹贞尹公公。
自己不会说，天启皇帝也不会说，尹贞那人也不是傻子，朱由校都说了，只要是走漏了风声，不管谁说的，都砍他的头。
而且，这才一天！
黄立极要有这本事，东厂、锦衣卫的头头脑脑，也都别干了，让黄立极兼任算了。
抬起头，看到了天启皇帝的表情，赵羽飞心里更确定：不管是什么事情，肯定不是木器店的事！
因为他看到朱由校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一方面是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这很正常，刚孙承宗求后勤支援的事，群臣纷纷倒苦水哭穷，他心情不太好，很正常。
可朱由校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带着点狡黠乃至兴奋的神情，甚至还有点得意！
这就见鬼了！
总不能朱由校自己跑去跟大臣们说，他要跟赵羽飞合伙开一家木器店，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天字第一号”。
这不能够啊！这么做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要砍尹贞脑袋，也不必这么费事，一句话的事。
想不通就不想了。
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赵羽飞慢吞吞摆出个姿势，就要磕头下跪。
这没办法，刚才在勤政殿大门口，除了对面那个大汉将军和朱由校本人，别人都是后背对着赵羽飞，不跪就不跪。
眼下站在龙椅面前，整个大明的实权人物几乎都在看着自己，这再硬挺着不跪，一个欺君之罪是肯定又肯定的，到时候别说继续往上爬，执掌大权打败建奴，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该下跪时就下跪。
“末将赵羽飞——”
“免礼平身！”
好家伙，这下不但是周围的魏忠贤、黄立极等人吃了一惊，就连赵羽飞自己也惊了。
我这腰啊膝盖啊，都还没弯呢，你那边就已经免礼平身了？
陛下啊陛下，不能太快啊……
“谢陛下！”
将本来就挺直的腰杆和膝盖，再次挺了挺。
“赵卿家啊，”天启皇帝道，“黄阁老要参你，你怎么看啊？”
“臣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还望陛下明察！”
好嘛，赵羽飞这也够硬气的，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参你一个小小的百户，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正常来讲，换个其他百户，比如说现在还杵在门口的那个吧，早就该连滚带爬，先给黄立极磕头赔罪。
别管有理没理，现在讲的不是理，是“礼”。
结果，赵羽飞眼睛都没瞧黄立极一眼，还跟朱由校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