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交易的艺术
赵羽飞看都没看桌上的茶碗，压根没理会王腾的心理战，只是说：“我是诚心要买你们家这块地的。”
王腾叹口气，到底也没有把茶碗端起来。
接下来是一阵唇枪舌剑、勾心斗角的谈判。
王腾口中，那块砾石荒地是良田卧土，物产丰盈，一个劲儿的强调旁边就有河流，最不怕缺水，绝无干旱之虞。
赵羽飞则一个劲强调靠着小女山，石子太多，种地光犁头损耗，就是一笔大开销。
旁边徐小力越听越生气，心想光有水有什么用，那片全是荒山，除了野草什么也长不了。
可他到底是个机警人，见赵羽飞一直笑眯眯的还在聊天似的，也不好发作。
就这么唇枪舌剑说了半天，王腾突然闭嘴不言，伸出一个巴掌道：“我看你也是诚心想买这块地，这个数，你拿走！”
一旁徐小力心中暗想: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打劫？上好的水浇地，一亩也才四两银子。
你这全是乱石头的荒地，就敢卖到一两多的高价，疯了？
徐小力斜眼看着赵羽飞，却发现赵羽飞纹丝不动，脸上的表情都没变。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经历过前世砍价大战的赵羽飞，对这一套完全不陌生。
也算是身经百战，经历的多了。
什么拦腰砍一半都不够看，就算小腿看砍、脚踝砍，也经常吃亏，毕竟买的没有卖的精。
就来个脚底板砍吧！
赵羽飞也伸出手，五根手指伸开。
王腾长身站起，满面堆欢，道：“赵百户果然是个爽快人！五千两，成交！”说着他将伸出的右手手掌拍向赵羽飞举起的手，要击掌庆贺。
赵羽飞缩回了手，王腾拍了个空。
“什么五千两，是五百两。”赵羽飞再次伸出右手，五根手指叉开。
王腾气得脸皮涨红，道：“五百两？那可是我王家祖祖辈辈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上好良田，你在做梦！”
徐小力斜眼看了一眼赵羽飞，心想王腾够贪，你也够狠，那块地虽然贫瘠，好歹也有四千亩，五百两确实拿不下，至少也要一千两银子。
“最后一口价，八百两！”赵羽飞道。
不能再多了。他现在非常缺银子，银到用时方恨少哇，手头只有三千两的本钱，要雇人种仙草，要购买开采银矿的装备，招募炼银工匠，哪一块不要花银子？
一共只有三千两银子，花八百已经够客气了。
王腾脸上露出鄙夷嘲讽的神情。
赵羽飞的心里忽然浮起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过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一刀砍死建奴白甲，还有杀掉郑百户时，心里也有过这种体验。
杀心。
他现在要救的就是几十万饥民的命，还有将来千千万万的汉人。
虽然王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如果硬要拦在他的面前，赵羽飞并不介意使一点小手段，毕竟王家只是个土财主，绝对没有办法跟他背后锦衣卫这个庞然大物对抗的。
尤其赵羽飞眼下虽然只是个百户，却是锦衣卫头号红人。
锦衣卫上上下下，任何人都愿意赵羽飞欠他一点人情。
“畜生！为父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响起，门外走进一个人，此人四五十岁，一张胖圆脸，身材富态，穿了件夏竹丝袍。
王腾赶紧迎上去道：“爹！”
显然这个中年胖子就是王大财主，王成坤了。
“还知道我是你爹吗？爹平日怎么说的？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买卖！”
王成坤一脸怒气地训斥儿子，转脸看向赵羽飞时，又立即是笑眯眯的，道：“老朽教子无方，家门不幸，让百户大人见笑了，惭愧啊惭愧！”
不等赵羽飞接话，王成坤继续道：“老朽刚才在门外都听到了，那块地本就是荒地，难以开垦，就算费尽人工搬走石头，下边的土殖也只有一尺多厚，肥力不够。这小畜生竟然想把这块废地五千两的高价卖给百户大人，真是丧心病狂了！”
说着，王成坤狠狠瞪了一眼儿子，王腾低头不敢说话。
“我王家，一向是堂堂正正的本分人，百户大人千万不要见怪，这块地，就按大人说的价格成交吧，五百两！”
王成坤伸出右手，五根肥胖的手指叉开，晃了晃。
“成交！”赵羽飞赶紧伸手和王成坤击掌，他的心理底线是八百两，成交价五百两，美滋滋。
“爹！”一旁的王腾实在忍不住了，脸色铁青地喊道，“小女山那块地不止五百两！”
“你给我滚出去！我王家忠厚传家，不是靠偷奸耍滑做买卖的！”王成坤朝儿子吼道。
王腾虽然一直表现得十分倨傲，但是看来还是很怕他老爹的，听了这句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匆匆离开了大厅。
“没家教的东西，让大人见笑了。”王成坤转过身，笑眯眯地对赵羽飞说道。
赵羽飞见王成坤刚还一脸怒气，转眼就笑容可掬，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学过变脸。
“仁义，仁义！怪不得你能发财。”赵羽飞一挑大拇指。
“哪里，哪里，哈哈！”
接下来双方就走流程写地契，签字画押，片刻功夫，买卖合同完成。
赵羽飞出门当然不可能带着五百两银子，约好明天送银子拿地契，一笔大买卖就这样做成了。
直到赵羽飞和徐小力离开王家庄半里路了，送到大门外的王成坤，仍然笑眯眯的不断朝他们俩的背影不时挥手。
赵羽飞他们二人的背影拐了一个弯，完全看不到时，王成坤脸上的笑容突然全部消失了。
此时他儿子王腾急步走出门来，叫起了撞天屈：“爹！小女山咱家那块荒地，再怎么不值钱，好歹也能卖个一千两银子，您怎么五百两就卖了！”
王腾急得直跺脚，““爹，您真是聪明一世是糊涂一时！儿子明白，应该不是那个百户自己买的，他上头有人。但说到底，也就是个百户，他的后台硬不到哪里去，您为什么怕成这样，吃这么大的亏？”
王成坤转过头，神色凝重，对着儿子一字一句地道：“你记得宫里看管御马监马厩的钱公公吧？”